◇ 做生意的故事(之六)
作者:Wenjun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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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粮油生意至少没那么大风险,确实比较稳当。公司的进账虽然不显著,但积累还是逐步增加的。家底一厚,头脑就开始发热。 小郑和小周看见小胡经常得到表扬,还有比他们多的奖金,自然很眼馋。于是提出要发运甘蔗。这玩意儿是本地特产,每年一到季节就有大批北方客户来采购,乃至于火车站把战备线用作甘蔗专用站台,每天十几节车皮外运。他俩合伙寻得个陕西三原的客户,由我们代办发运,因为厂里有铁路专用线,不需与别的客户争站台,也属得天独厚。 但是,应了“铁路警察――各管一段”的近代谚语,火车站也有服务公司,他们以调车难为由,总是不按时给车皮。而那些甘蔗停在站台上晒太阳,每天都会赊秤头,还要影响观感和质量。我到分局寻过几次,车站自有车站的办法,始终改观不大。于是陕西的客户便被车站服务公司抢过去了。 小郑找我,不如自己发货上去,收入还高。卖一个车皮的甘蔗,收入相当于代办三个车皮。于是我答应他们试试。艾头不甚赞成,理由是“货到地头死”,人生地不熟的肯定搞不掂。见我不当回事,于是“违心地”同意了。其实我的潜意识里,还有扳回一局的成分,上次与于修他们贩运甘蔗亏了,这次赢回来。 小周的亲戚在河南平顶山,也搞服务公司,说好了我们发一车甘蔗,他们负责销售,利润三七开,因为他们出不起钱。合同既然签订,我们就自己发车。俩货特别积极,专门跑到贵县新墟乡寻得一片优质甘蔗,整片包下,据说价格只抵得几分钱一斤。 计划订得十分完美:在春节前二十天左右运到,那边报来的价格达两角三到两角五。而且各单位都要分年货,这玩意儿经济实惠,每年都很受欢迎。甘蔗是农民包砍的,厂里的汽车队负责运输,省了一笔运费。装车那天,厂里热闹非凡,似乎大家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原来发运三原的甘蔗,并没有谁关心过。 火车开出,小周和小郑也奔上旅程。原来打算叫小胡从螺河转过去,他俩坚决不干,大有一比高低的气概。没多久便得到消息,一切平安。但接着就有写波折:在我们的货到达前几天,陆续到达好几个车皮的甘蔗,销售可能有点不顺。我叫他俩赶紧寻单位售出,价格可以低一点,不赔为底线。 又过几天,仍没有打开局面,我感觉不好,兼之春节前也该到郑州、螺河拜访铁路和粮油关系部门,于是亲自北上。到了平顶山,才发现这个城市很分散,颇费了些时间才找到我们那家合作公司。他们派人领着我到了甘蔗所在地,天那,我们那车甘蔗似乎没有动多少。小郑和小周正蜷缩在篷布遮盖的甘蔗一角,钻进去一看,像是个帐篷。 原来他俩为了节约费用,没住旅社,买了处理军被和煤油炉、锅碗,吃住都在甘蔗堆旁。还可以看着甘蔗,省两个顾人看守的费用。天阴冷潮湿,真难为这两个家伙了。询问一下情况,卖出去四万多斤,还有八万多斤,主要是前边来的货多了,多数单位都已经买了那些货。小郑说,好几个单位都后悔,我们的甘蔗质量特别好,但他们已经买了,只能遗憾。而小周那个亲戚的公司,所属单位的头头看见情况不妙,不许他们介入了,盈亏一律我们自理。 正说着,帐篷外有人问:甘蔗咋卖?他俩连忙窜了出去,陪着笑脸跟人家讨价还价。末了,那人蹬着平板三轮拉了四捆甘蔗走了。我出来看,北风吹着丝丝冷雨,正吹洒在篷布上。小郑数着钱,然后告诉说今早到现在,总共卖了不到三百块。我们再分析一下,头几天还卖出去多一些,现在是越卖越难卖了。批零兼顾,也没什么大动静。小周的那位亲戚,私下还到处帮寻买主,听说有个矿还没买年货,但愿能谈成。 我提了些建议,是否到农村集镇去推销,只指望单位恐怕不行。这两个小伙子说,也不成气候,主要是前边来的货太多了。顺手一指,不很远处也有一个甘蔗大棚,似乎那甘蔗比我们还要多。 眼瞧着要到晚饭时候,我建议他俩跟我一起找个饭馆吃饭,他俩都推脱不去,理由是可能会有人来要甘蔗。小周提议:头儿,你也别去了,我们一起吃煤油炉煮的饭吧,也算你体验一下生活。我答应了,不过,我说我是肉食动物,得有肉才行。小周叹道:北方跟我们那儿不一样,下午就难买新鲜菜了。小郑叫那个聘来的小伙计,让他跟着去附近一个熟食店,买点熟食。捎带一瓶酒,今晚跟领导喝二两。 喝着“二锅头”,嚼着酱驴肉,他俩诉说着这一趟的辛苦与艰难,发誓以后永远也不搞“送货上门”的营生了,只想着我们自己这一车,没有查一下发货的运输计划,是最深刻的教训。小周气愤说他那个亲戚单位的头儿,一看见甘蔗多了,就撕毁合同。说要起诉他们,那个头根本不在乎:“在平顶山地头上,俺还怕你们了?” 夜里,我没去找旅馆,三个人挤在帐篷里。外边的北风松一阵紧一阵的,我也说不清是受罪还是一种享受。第二天一早,我离开。到郑州螺河办完事,又回到平顶山,那堆甘蔗似乎少了点,又似乎没有少。小郑告诉我,已经去了五万多斤,接着告诉我,这两天又到了几车,看来情况越来越不妙。 他俩决定春节不回去了,决心要卖掉这批甘蔗。小郑说,千万不能亏本了,要是亏了,以后在公司怎么做人? 春节后,他俩回来了,真的没有亏本,确实难为他俩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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