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日记】：六月大雨，为谁一哭
作者：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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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日记】：六月大雨，为谁一哭
作者：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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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日记】： 六月大雨，为谁一哭 在雨声中惊醒，天还没亮。迷迷糊糊再睡去，不知雨是什么时候停的。 雨停了，留下了风，在树梢上在屋檐边呼啸盘旋，黑云忽聚忽散，天地有了肃穆之气。 六月的最后一天了。还是下了雨。 这个六月，下了长长日子的雨。长长的雨天里，在播放一部长长的电视剧，《知青》。 于是，多了好多话题。网上的，电话里的。 弟弟的电话，也说《知青》。我知道他会说的，会迫不及待地写出来的。弟弟的那种激情总在，无意中就感染了我。就像多年前一样，终于让我开始用文字去回忆那段历史。单位里不少的同龄人大为吃惊，你怎么会是知青呢？顿感诧然，难道知青也需要有什么明显而特有的标志铭刻在外表上吗？ 电话里能听出弟弟的苦恼，还有愤慨，怎么会有那样一个糟糕透顶的结局呢？看到十多集时还有多少的期待，好些地方也流泪了…… 是的。流泪了。 泪水，是自然而然就流淌出来了。付正死的时候，小地包死的时候，沈力被逼疯的时候……即便一样有许多的遗憾和失望，但都因一个相同的称呼，要让人联想起这个称呼背后那许许多多年轻生命被伤害被摧残的命运…… 知青呀，知青。 有哪一代人哪一个群体会拥有这样一个永远不老的称呼，一个承载了那么多迷茫、痛苦和牺牲的符号，温情，又尖锐，随时能划开心底的累累伤痕，眼睁睁看着鲜血泊泊流淌而出。 窗外风雨骤至，裹卷走了满天的明媚阳光。 弟弟问起了青。 青是六月初去世的。朋友在电邮里告诉我，青中风后的两年里已成植物人，全心全力照顾她的丈夫因积劳成疾，在床前晕倒再没醒来。一直昏迷中的青似心有灵犀，在夫君走后的第二天也随之而去了。朋友说，这是一曲当代的梁祝悲歌……你一定要写下来，让世人相信人世间还有真正的爱，一对知青的爱情…… 朋友很少在信中这般感性动情地表达，能感受到字里行间无尽的悲凉和泪水。 朋友说，少时的营养不良和下乡的苦累早给青的身体留下来隐患，她的一生贫病交困，还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青和她的夫君，都是知青，同生于1953年。 于是，六月里一个个下雨的白天和黑夜，朋友的话不断响在耳边，窗外的雨水湿透了天地，也湿透了心胸…… 一代人的人生之曲折，之艰难，之失落，之遗恨，能有什么样的叙事形式来完美表达？诗言志，歌传情，舞表意，鸿篇巨著，洋洋万言……都是远远不足的。 一个个的生命历程都那么相似，又那么的独特。 青同是家属大院里一块长大的孩子，年长我一岁，小学六年都是同班同学。69年她的两个姐姐和我一块下乡，她留下了。我第一次回家时她很不高兴地跑来问我，为什么只给娜写信，而不给她写信。娜也是家属大院里一块长大的孩子，因身体不好没有下乡，和我约好了要常常通信。青的责怪让我很吃惊，印象中的她历来大大咧咧的从不喜欢细腻的表达。很快，她也下乡了，我们开始通信，一直持续到她去了铁路当了列车员，她在的那个小站的名称，还是留下在信封上的印象，遥远而陌生。后来，她结婚了，我也上了大学，联系渐渐就断了。她的事情是断断续续地从他人口中了解，得知儿子出生时她大病一场，引发了严重的类风湿病，自此失去了健康。那一年，她三十岁还不到……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是她回家探亲，一身蓝色的铁路制服使她显得更是亭亭玉立青春亮丽，令我们一伙朋友看着又是欢喜又是羡慕。她还是那么爱笑，一句话也能笑得没完没了…… 暴雨如注，鞭子似的抽打在玻璃窗上，聚成一道道水注哗哗往下流淌。 终于失声痛哭。 长长的日子里不敢和朋友通电话，怕的就是在电话里说不出话，会放声大哭。怕的是不知如何向朋友承诺…… 弟弟在话筒那边还断断续续地说什么，一点听不清楚了。 只有雨声咆哮，震撼天地。 想起了远方那个叫西双版纳的地方，也是常常有这样骤然而至的风雨，狂暴地鞭打着那些美丽的山岭、河流和橡胶林子，令人惊心动魄。在那个地方，我听了很多故事，都是与知青相关的故事，交织着风雨凄然，交织着青春的痛苦和遗恨。我寻找到了那座早被人遗忘的孤坟，那里埋着一个从未谋面却让我思念多年的女知青，我在坟前毫不顾忌地放声大哭，泪水打湿了膝下干涸的荒草和黄土……然后，我把那些故事、那些泪水远远地带回来了，埋在了心底，至今已成深潭。于是我知道，终有一天我得将它们写出来。 还有，青的故事。 你一定会写出来的！ 弟弟的声音，终于在话筒里清晰起来。 雨，也终于停了。玻璃窗上布满晶莹闪亮的水珠，也像泪珠。 2012-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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