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不仅仅是岁月！
作者：齐鲁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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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不仅仅是岁月！
作者：齐鲁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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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不仅仅是岁月！ 夏天的傍晚，人们扯了凉席在院外的路上铺开，坐定了趁凉，围坐在一起闲谈。家长里短，和一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伴着人们熬过前夜炎热的时辰。 这一天的夜晚，格外地燥，闷热，似乎要下雨。终于，也并没有下雨。 就要到夜半了，人们陆陆续续起身，要回家睡觉了。这时，有一拨大约有七八个人，匆匆走过。他们抬了一口棺材，还有人带了铁锨。尽管灰暗的路灯不甚明朗，有人依稀辨认得其中几个面孔，是河对面的学校，滕县二中的学生。也看得出他们脸上的惶恐不安。他们匆匆走过，转眼之间，就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荆河拐过了很大的一个弯曲，经过多年的冲刷，留下了大片的河滩。有些地方经过人们取沙以后，剩下的是一滩一片的卵石，是不毛之地。有些平坦一点的地方，则胡乱长着一些灌木，也有成片人工栽植的杨树林。清管所在附近还有一片地方，用作晒大粪的场子。臭哄哄，而且荒凉，平时少有人去。夏天发大水，洪水还会漫滩，淹没大片的沙滩。所以，这里虽然荒凉，却也是不适合于做墓地的。 学生们在棺木里抬过去的，是他们曾经的一位老师。文革开始不久，学校分为两派，拥护学校党支部的“保皇派”，和与他们对立的“造反派”们。某老师平时是做党的驯服工具的那种，自然是做“保皇派”的。后来，造反派们得了势。保皇派们被打败，成为批斗会的目标和对象。开批斗会，走资派们弯了腰在台前站成一排，保皇派骨干份子们也要揪出来陪着挨斗。红卫兵们喊着口号，口中大声叫骂，不解恨，还要打。有时候踢几脚，有时候是用皮带抽，有的时候，随手抡起椅子来便打。批斗的会开过后，还要捡几个不顺眼的，带到房间里，继续围着打，拳打脚踢，桌子腿抡起来劈头盖脸地打。打来打去，还有变着法子出来的花样。皮肉吃苦，精神折磨，人格污辱等等，不一而足。 某老师吃打不过，便在一个晚上偷偷跑掉，回老家躲避风头。躲过十几天后，害怕被红卫兵们追究，又悄悄回到学校。逃避革命群众斗争，也是很严重的“罪行”。被革命小将们揪到，立刻带到红卫兵办公室里去，这一次是绑起来打，“看你还跑不跑！”渐渐下手愈重，皮开肉绽之后，是昏迷不醒。看到身子软了，学生们便有些胆怯。解开了绳子，用冷水泼醒以后，将某老师拖出门来。可怜某老师强挣扎着回到宿舍以后，疼痛难忍，且口渴难耐，熬不过，且爬且行，到学校卫生室，想讨一点止痛药。校医也是造反一派的，看着趴在地上的某老师，不仅不给止痛药，还大骂一通，说某老师不接受革命群众的教育，是死有余辜，硬拖出门来。某老师未能爬回到宿舍，是在路上咽了气。 出了人命，红卫兵们也是害怕。紧急开会商讨办法，最后是凑钱买了木板，找人现打造成棺材，将某老师装入，趁夜深人静之时，抬到河滩上草草埋掉。 后来，某老师的妻子寻了来，到学校打听丈夫的消息。没有人告诉她丈夫埋在哪里。后来还是有人看不过去，悄悄告诉她到河滩上去找找看。 那是在夏日的一个下午，一位年轻的女人，一路打听着向河滩走过去，后面有几个十几岁的孩子跟着看热闹。来到一片高起的沙堆，有人告诉她说这就是了。那女子走回到刚才路过的宿舍，借了铁锨来，在沙堆上挖了几下，看到里面露出的棺木，是崭新的白木板，便明白了。扔下了铁锨，伏在沙堆上哭了一阵。然后站起身来，拖起铁锨回去。将铁锨还给了人家以后，便回去了。 后来，是将棺材起出来，用车拉走的，应该是回了某老师的老家吧？ 据说女人到县里去告状，公安局含糊不敢处理，因为是怕得罪了“革命小将”。 后来，传说那女子要嫁人，是部队上的一个干部。女人提出的条件，是要帮助她原来的丈夫申冤。那干部答应了，而且也做到了。五个动手打人的学生都关了进去。其中有一个已经参军，是从部队带回来的。费了不少劲，那人在部队表现出色，已经是五好战士。部队开始不许地方带他回来的，后来是有上面的批示才脱了他的军装，送回到地方来。 再后来，案子一直拖着，说是会判几年的，却并没有判下来。到了“反逆流”来到，造反派翻过身来，便说是“迫害革命战士”，闹到监狱被迫放人。还组织到监狱门前搞活动，放鞭，兴高采烈迎接革命战友。 后来又到了“整顿”，局势变化，几位又被捉回去，后来还是判了几年刑的。 现在，他们也应该是年届六旬了吧？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光流转，风月如旧。逝者长已矣，应有人，默默记得！ 旧历十月初一，祭奠亡灵的日子。蓦然回首，荒野里焚纸烧香的众人里面，是否也有当年抡起板凳腿打人的革命小将，烧几张纸，寄意一份儿忏悔？ 2010-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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