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生涯】：一生中最恐惧的20分钟
作者：岁月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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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生涯】：一生中最恐惧的20分钟
作者：岁月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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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生涯】： 一生中最恐惧的20分钟 当知青的几年中，除了参加集体劳动，我们还要为自己的生存而劳动，比如挑水、种自留地、煮饭、喂猪、打柴......特别是打柴，劳动强度不是一般的大，而且还有一定的风险----要到接近山顶的陡山梁子才能砍到“大柴”（大树的树干）。当地社员习惯于冬季的凌晨早起上山砍柴，走十来里山路背柴回家后再吃早饭，吃完早饭还要出工参加集体劳动，所以天不亮就要出门。我们知青打柴那天一般不出工，男生们早晨带着干粮上山，在陡山梁子上砍了大树，把树干从陡坡上顺山滑到地势较平的山麓，把树干砍成约一米左右的长度，再劈成四块；我们女生下午去山麓，大家一起把劈好的柴背回家。 其实男生们是很照顾我们的。但是当时我们有点不懂事，思想很激进，强调男女平等，不愿意受到男生的照顾，非要自己独立地上山砍柴。于是有一天我们几个女生约定第二天早晨一起去砍柴，头天晚上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斧头、背架子（在山路上背重物的工具）、拐架子（丁字形的木拐，支撑背架子让人可以稍事休息）、皮绳（把柴捆在背架子上），说好了早晨早起去打柴。可是第二天一早，我起床以后叫她们几个起床，却一个也叫不起来。也难怪，凉山的冬天很冷，凌晨天黑黑的，要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是要下很大的决心的。我再三叫她们也没有用，憋着一口气，就自己全副武装地出了门。 刚出门我就后悔了。上山砍柴有两条路，两条路都必须经过一个很大的坟场。走小路上山的距离要短一些，但要穿过大半个坟场，而且就在密密的乱坟岗子中穿行；走大路距离稍远，先要经过三个孤坟，然后是一个社员的家，再然后也要路过坟场，只是从坟场的一角穿过，离坟墓的距离也远一点。但是我已经起床了，还骂了她们还说一个人也要去打柴，现在回去，不是比伙伴们更丢脸吗？！犹豫再三，我还是咬着牙上了路，只是选择了走大路。 我上过那么多的政治课，学过唯物主义，理论上知道世界上没有鬼。但我就是怕黑，一到晚上我就害怕。晚上我不敢一个人出门，万不得已走夜路时，我总是求走中间，前后都有人，我才不那么害怕。现在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置身于漆黑的旷野里，前后左右都是黑黝黝的一片，还要经过坟场，心里真是害怕极了。我把斧头抓在手里，一边高度警惕地大步向前，一边在心里给自己壮胆：不要怕，向前走！ 好不容易过了三座孤坟，平安无事，多少松了一口气；又过了社员的房前，心里好像有了底；走进乱坟岗子后我又紧张起来，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仔细听又没有声音了。这样反复了几次，吓得我心跳都快停止了----难道真的有鬼吗？！我想退回社员家，但背后也是乱坟岗子，往回走同样可怕；也不敢停下脚步，站在坟场里照样可怕，而且于事无补；也不敢跑，跑步声更吓人。我只能壮着胆向前走----快走，走出坟场就解脱了。 大步流星中，我听到清晰的说话声了，那是我们生产队的资大妈和严大妈的声音，然后又看到了她们俩一前一后的身影。原来，我刚才听见的隐隐约约的声音是她们俩的说话声。天黑，走进坟场她俩也有点害怕，所以小声地交谈来壮胆。就像见到救星一样，我赶紧跟上她们，再也不敢分开了。这时，天色渐渐地亮起来了，四周的景物渐渐地清晰起来。有了光明，有了同伴，我的恐惧感一点一点地消退了。 两位大妈问我怎么一个人上山，一个人走夜路怕不怕，还叫我以后千万不要一个人凌晨上山了。我像鸡啄米似地一个劲儿地直点头，是啊，我再也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了！ 后来，我们是怎么上山，怎么砍柴，怎么背柴下山的，我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唯有从出门到遇到两位大妈之前那20分钟左右心里经历的恐惧感我牢记在心，历历在目。那是我一生中最恐惧的时刻。从那以后，我更怕黑，更胆小。直到现在，我仍然是一个怕黑的胆小鬼。 那一年，我十九岁。 2010-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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