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安静,品味孤独——赏旧俄画作 作者:三叶虫


 

  享受安静,品味孤独

人最需要的是安静,是个体的精神世界。因为所有的一切都仅只能通过自个儿的心灵才体现出来,才有意义。现在有种“体验经济”的新概念,什么娱乐、教育、逃避、审美等等的各式体验,唯独缺少一种自省的体验(也许只有它是不会花钱的,只需心还跳即可)。小孩儿为何沉溺于网络虚拟世界?现实太让他失望了嘛,他要去一个纯真的世界,他只要这种体验。我想,终于,人类活动认识到了,一切都是人的体验,一切也同时源自体验,心没了,再好吃再好听再好看的东东都毫无意义,等于不存在。

安静,安静的可怕,科幻电影中太空中的爆炸,发出可怕的隆隆声,有吗?没有物质介质的真空地带,能传递声波吗?伽玛线爆炸或正反物质碰撞湮灭总是发出贼亮的光芒?有吗?你能看到光谱中波长在0.39~0.76μm(可见光)范围外的电磁波吗?换言之,你能看见伽玛射线吗?好搞笑。天堂是那么的光明,地狱却充满火海和黑暗,有吗?地狱咱不知道,但天堂其实倒是个不乏火海的黑暗之域,不比地狱好到哪,其实它就是咱人类描绘的地狱。一切都是安静的,对于人来说不存在的。最真实的仅仅是感觉。怕是心里怕,并非想到的那个东东本身的问题,乐也是心里乐,与外物无关,因它是通过你心而反映出来的。有时打打坐或独倚危栏,听点非描述性的抽象音乐,或冥想一会,尽力回归心的本源,一周至少来这么半天吧,把自个儿独自锁在房间中,静静地静静地体验宁静的滋味,想想儿时的一些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或者静气凝神地眯起眼睛盯着这幅画——

这是旧俄著名画家科拉姆斯科依的作品《月夜》,闲来欣赏时,总有种超脱凡尘的感觉,挺耐嚼的。说老实话,我觉得那个纯洁素雅的少女并非画家所竭力表述的中心事物,在这么幽静皎洁的月光中,所有的事物,包括这位少女,全都是表述的工具,或者说是一种介质,它们所承载和传达的是那片月光,是月光中的一颗安静的干净的心灵感觉,还有种隐隐的回忆,如同远处林中的那片可望却不可及的明亮的光芒,我们都是打那儿来的,后来就迷失在纷乱的黑暗人生之中了。

   

太安静了,树叶都不摇动,她左后方的那颗大树上的影影绰绰也都不闪动一下。身后灌木上的星星花朵垂手而立,池塘中的睡莲菖蒲都在睡梦中,没有一丝涟漪。风也停了,只有暗夜中的月光,太亮了,亮得晃眼。遥想起了年轻时曾做过一个梦,我们这座小城的一条小街上的夜晚,一个人也没有,茂密的法国梧桐的树冠将整个小街捂得严严实实的如拱门般,可惨白的月光依然透过树叶的缝隙,如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地照射下来,有一个缝隙较大的地方,月光就如同急射的高压水枪般毫无顾忌地倾泻了一地。好白好亮喔,我恍惚产生白日的阳光照进了蓊郁的树荫的错觉。梦镜中的小街,梦境中的时光,如轻风拂过面庞,须臾了无痕迹,真是逝者如斯啊。

我喜欢二三十年前的那个安静而古朴的小城,可如小鸟一去不回还了。

如今再看这幅画时,我又想起了自己那个年轻时的梦境,特别是画中远处那小块亮如白昼的地方,更是生生把我拽回到更遥远的童年,所有的回忆都微笑地苏醒,耳边不觉响起老柴的“回忆那令人留恋的地方”。

   

俄人的画作与西洋画就是不同,里面似乎总有个“故事”,它并不想将其抽象到永恒,即便模拟提纯,也得体现出个俄式的具体事物(或许这就是巡回展览派的关注生活反映人民的诉求吧)。如科拉姆斯科依的另一幅画《陌生女郎》(这个巡回展览画派的领军人物的众多肖像类的画作绝对可圈可点,令人印象深刻),即使是肖像画,但故事性亦极强,咱中国人喜欢具体不善抽象,碰上个画作音乐吾的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地猜出其中有什么故事,表现的是什么意思什么东东,是树还是风,还是花鸟鱼虫还是什么的,从而耽于肤浅的表层,或者天马行空地瞎联想,以证明自个“懂”。而俄人的一些不断痛苦地探索进化的东东正适合了国人的这种欣赏习惯。但俄人在不断探索中所欲极力揭示出的深层的东东,咱国人是不顾的,只要能弄清这是什么意思就行了,就以为懂了。其实艺术类作品不能仅仅用“懂”去欣赏,中国人什么时候能象善品美味一样善品艺术就好了。

如果你没看过旧俄的文学作品,不了解旧俄的历史和旧俄的贵族知识分子如12月党人和平民知识分子如民粹主义者的思想发展蜕变过程,没有曾用过欣悦的灵魂在心里真挚地朗诵过普希金“大海,你这自由的元素”,没有过沉溺于大托的战争与和平的波澜壮阔之中不能自拔,没有陷入过赫尔岑《往事与随想》的深潭中痛不欲生又些许激情澎湃的体验……那你就根本不能深刻体验旧俄的艺术作品。这里有一颗俄罗斯的良心,首先得懂这个。正如克拉姆斯科依所说“我们要在表达光、色、气氛方面不断努力,然而要不失去艺术家最宝贵的品质——良心”。

良心没了,境界也就消失了,剩下的只是线条和颜料,如同福尔马林中浸泡的躯体,如同现时中国的国画,仅仅只是花鸟虫鱼,仅此而已。古人画作是文人画,画即诗诗即画,画是体,诗是魂,画中总有诗,否则惜墨如金地即留大片空白,这空白之中最有诗意,美好的诗情尽在其间。不象如今的国画,非得涂满,或者一笔滥字,不知所云,实在不行,就满纸一个蛐蛐或花鸟什么的,也算大师之作,这也叫艺术?一辈子就长于画某物,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个东东,腻味不腻味?这与八旗子弟整日捧个鸟笼玩味有何不同?低级趣味之极。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东都不去想了,还是安静,安静最重要,如同拉威尔的《月光》,无论中间多么波澜起伏,最终还是回归到初始的宁静,这宇宙爆炸以后的事儿都是瞎折腾出来的,当再缩回至“奇点”时,以前的啥事儿有何意义?人的心灵是创造一切的唯一上帝,没它就啥事儿也没有,关键是要安静,安静,这是最重要的。回归本源,如同躺在奥斯特里茨战场上快要“死去”的安德莱·保尔康斯基公爵所看到的那片永恒的天空,除了它什么也没有,就连它也是不存在的。

一周至少来这么半天,把自个儿独自锁在房间中,静静地静静地体验宁静的滋味,想想儿时的一些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或者静气凝神地眯起眼睛盯着这幅画……


附:推荐俄罗斯音乐之父格林卡的双主题变奏曲《卡玛林斯卡娅》

俄罗斯音乐之父格林卡的根据俄罗斯民歌“从山后,从高高的山后”和婚礼舞曲“卡玛林斯卡娅”改编的双主题变奏曲《卡玛林斯卡娅》。前者伤感抒情若有所思,嫁女依依惜别娘家时的复杂感情,后者是欢快的庆祝场面和热烈的舞蹈气氛,两曲对比差异如此之大,足能造成相当震憾的听觉冲击。这部作品被誉为俄罗斯第一部交响音乐作品。大学时代熟悉这支俄氏婚礼曲时还不悉现在颇为流行的瓦格那的罗恩格林呢,不过门德尔松的仲夏夜之梦当时倒是相当熟悉和喜欢,并非因里面的另一首如今家喻户晓的婚礼进行曲。记得早先看过一个好象叫《红菱艳》的电影,上面有个莱蒙托夫剧团的团长吹的口哨曲记得就是这个卡玛林斯卡娅舞曲,吹得又快又溜,当时我也跟着学,可就是学不象,真快。

该曲的录音极少,已不为人们所注意,而这首颇具权威的由斯威特兰诺夫指挥的苏联国家交响乐团的演奏就更为珍贵的了,快快下载吧。

                                                                           2012-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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