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灰狗长途汽车游美国南方记事

乘灰狗长途汽车游美国南方记事

穿越德克萨斯州，
   我寻找骑着骏马的牛仔，
   缅怀石油大王的发家故事。
   落日下矗立着枯寂的油井，
   棕黄色的土地在泛青，
   春将来临。

夜行在露易斯安娜州的沼泽地，
   心中迴响起Steven Foster的歌声：
   “走遍天涯，到处流浪，历尽心酸，
   何时能回到母亲的怀抱，我古老的家园。”

昨日还在温哥华红楼梦的研讨会上，
   吴侬软语仍在脑中余音缠绕：
   “海棠起社夺魁首，菊花赋诗斗清新，
   怡红院中行新令，潇湘馆内论旧文。。。。”

曹雪芹谱不出这样销魂之曲：
“沿着那亲爱的斯湾尼河畔，千里迢迢。
离开了我那亲爱的故乡，我无比怀念。”

Steven Foster也写不出如此缠绵意境：
“万般恩情一朝绝，
只落得，一弯冷月照诗魂。”

我唱着睡着，自由地出入在诗歌的梦乡；
我睁眼闭眼，朦胧中从东土游走到西方。

“走遍天涯，到处流浪……

“混蛋王八蛋！
   我X你妈！”
   后座传来嘶哑宏亮的嗓门，
   摇曳的车厢满座皆醒。

这半醉的黑汉子，
   慷慨而好客，
   一上车就向人们示好，
   把口中吃剩的薯条，
   奉送给临座的白人小伙子，
   遭到谢绝后愤愤不平，
   怒气冲天地跌坐在我的身后。

此刻他又向一位黑人姑娘，
   兜售他泛滥的热情。
   一张咧开的笑嘴，
   递上热腾腾的半杯咖啡，
   以及原封装的热狗夹面包，
   遭到嫌弃后大发雷霆。

“你他妈的黑女人，
   你忘恩负义，
   你看不上俺的黑皮肤，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的形！”

他那抑扬起伏的南方口音，
   喷着发酵的酒气，
   充斥在长途汽车里，
   揉入人们昏睡的梦境。

骂声渐次高昂，
   象粗瓷瓦罐砸在水泥地，
   从祖宗骂到今人，
   从总统骂到平民。

此刻我真怕他殷勤地
   向前开展东方交易，
   我肯定要拒绝他的礼品，
   他肯定要骂黄祸入侵。

“劝其退位，劝其让位，”
我心中搜寻着遥远模糊的字眼。

汽车进入密西西比州，
   他终于跌跌撞撞哼哼叫叫下了车，
   身后的座位上歪歪斜斜
   留着他吃剩的热狗、薯条
   以及带着酒酸味的空气。

我的酣梦又随着歌声
   飘进那南方的棉花田里，
   黑人奴隶们顶着烈日在劳作，
   忧伤地唱着“老人河”。
   记得历史书上的资料，
   黑人解放始于1865年。

                       2004年3月写于美国南方    旅游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