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团往事】:烧粪
作者:曹小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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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团往事】: 烧粪 一九六九年九月到内蒙兵团以后,度过短暂的金色秋天,严冬就呼啸着来临了。我们八个女孩住的排屋有一个长条土炕,每天晚上我们都用捡来的干草点火,再点燃煤块,很快火炕就变暖和了,我们挤在一起,学毛选,读社论,写家信,唱革命歌,作批评和自我批评,过着全新的部队生活。 一天下工之后,有人提议,为了省煤,我们应当烧粪来代替煤块,这样可为国家省许多钱,备战备荒为人民,更好地打击苏修帝国主义。小时候看的电影,好像西藏人就是用牛粪取暖,大家都热烈响应,决定当晚就分头去捡粪。 好像毛语录有这样的话:"虽然他们的脚上有牛屎,但工人和农民是最干净的。"越想越觉得我们应当向工农学习,沾一身牛屎来清扫学校里的资产阶级教育影响。 可是附近没有牛,怎么办。倒是有马和羊,它们吃的东西差不多,反正出来的都是粪,大概烧起来没什么大区别。我们两人一组,进行比赛,高高兴兴地捡了很多,有的是全冻,有的是半冻,都是冰坨子,有的象散装药丸,还微微冒着热气,我们用脚拢起,用手捧起,装在筐子里背了回来。 怎么烧呢?这是个难题,七嘴八舌,各出高招。胖班长拿出语录:"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必须先尝尝。"她可别让我们尝这玩意儿。。。 先点燃干草和小树枝,放进冻坨子,火马上熄灭了,这样做了无数次尝试,粪水滋滋地响起来了,味道很难闻,但没人敢说什么,在革命运动中,就怕被定为说怪话的落后分子。屋子变的越来越冷,大家围着炉子,一遍一遍地做着实验,大有不成功不睡觉,不成功不罢休,不成功便成仁的气概,准备大干通宵了。 熄灯号响了,我们还在手忙脚乱中,筐里的冻疙瘩全化了,本来无味无臭的东西此刻不耐烦地发出味道,有的顺势流汤了。赶快把油灯芯捻小,那么一点微弱的忽明忽暗的火苗没逃过查夜的现役军人的警惕眼睛。排长敲门了,一推门就被熏出去了,大叫:"你们搞什么名堂,怎么还不睡觉?"而我们是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但还淡定自如:"我们想节约煤,烧粪呢。"一会儿指导员来了,听了原因脸上笑开了花,首先肯定了我们的节约精神,当然是他教导有方。他说不是随便什么粪都能烧的,秋天这些马和羊吃了很多鲜嫩的青草,和冬天吃干草的粪是不一样的,他是农村出来的,没听说烧粪取暖的,为了更好地抓革命、促生产,现在必须关灯睡觉。这时屋子里的我们已冻的索索发抖,牙齿打战,干草和引柴全被我们折腾光了,只好到炊事班去借一些来,指导员大发慈悲,给了我们一筐最好的大同煤块。 我们把亮闪闪、轻盈盈的小煤块扔进火炉,在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升腾的火苗很快地温暖了那早已冰凉的土炕,我们象沙丁鱼一样快快地挤进被窝,疲惫之极,那一夜睡得格外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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