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外采薇] 殇
作者:banj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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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外采薇] 殇
今天去扫墓。转眼间父亲已经去世45个年头了。 父亲是1968年被活活打死的,时年48岁。罪名是:美国间谍、托派分子、走资派……据说他同期留美回来的“全部畏罪自杀”了,但是他清清楚楚说过,院领导里面他最年轻,体格最好,“他们能扛住,我就能扛,绝对不会自杀”……所以,后来妈妈和我抱着这个信念走上了多年“上访”路,一直到贺龙平反,才算有了个基本的政治结论。但是直到打倒四人帮以后,才开了追悼会,当时的冶金部长李东野筹拍了一部控诉四人帮在冶金系统“代理人”罪恶的纪录电影,妈妈在电影里做了控诉…… 爸爸当年是晚饭后从“生产指挥部”岗位上被“揪走”的,当天半夜就被活活打死了,又被偷偷火化的,我们一直没能见到过他的骨灰。控诉了四人帮以后,他的骨灰被送到了烈士陵园的“一室”,一直存放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年,妈妈给在北京工作的我打了个电话:当时在上小学,从来没有见过爷爷面的孙女做了一个梦,爷爷来家看奶奶,奶奶在睡觉,问起来爷爷说一切都好,就是住处前面要盖大楼,所以今后怕要挡光,爷爷喜欢阳光……后来,孙女送爷爷,到了一座桥,爷爷说,不要过去了,孙女说,我把鞋脱在这边,跟你去看看盖楼的地方……妈妈要我即刻回家去烈士陵园看看,她说:很慎得慌,那桥怕是奈何桥啊! 原来是“一室”面窗的架子前面要加装一排四个新架子,目前刚立起来一架,如果立到第三架的时候,父亲所在的那一排就变成了面窗的第二排了……于是就在公墓的“功勋园”里为他选了一处“两山夹一岗”向阳的墓地。那以后很多年里每当那些传统的祭奠悼念故人的日子里,俺和妻都会烧些纸钱,就算在泸沽湖到大理途中在群山峻岭中我们也没忘了做这个仪式。 直到妻皈依了基督教,烧纸这件事情才停止了,那已经是父亲去世40多年以后了。但是从父亲去世第二年起,俺就没再过生日,因为父亲的忌日就在俺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 后来,我们摸着石头过河,戴人民的三块表,可无论怎么折腾,文革那根“脉络”总是没有彻底根除,直到前不久总理还在说有文革复辟的可能……我想,那些死于文革的冤魂们一直没能够真正的“安息”! 今天我在父亲墓前描碑文的时候,还在想:下葬的那个时候,除了姓名碑上没有写一个字,可不说话不等于没有话,这块无字碑会有一天写上点什么吗?父辈的悲剧在于,他们至死都相信一个神话,那被叫做“信仰”的东西一直被他们带进了坟墓,求求你们了,不要再放他出来了! “给他俩钱儿,叫他过来给描描!”回过身看见几个人站在墓地的过道上,“我像干这个的?”他们知难而退了。这也是一种“信仰”,有俩糟钱儿就可以颐指气使,没信仰可怕,把“钱儿”当了信仰更可怕!在摸石头戴表的过程中这种“信仰”填补了空白,没准现在马克思正在坟里气得打滚儿? 忘了是哪位“子”曰过:人们一生下来就在奔向死亡的路上同行,还在不断的争吵……想想真是可笑。其实反腐是否也可以换个思路,除了教育,开会,展览,警示之外,每周三的“政治学习”改为到殡仪馆参观,雷打不动,免得“杀鸡给猴看,猴不看”?叫他们自我革命自我净化一下灵魂? 2012-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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