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时代(续篇七):十六:山海关·误车记 作者:草木樨


 

中学时代(续篇七):

 十六:山海关·误车记

晏城车站一公里左右的铁道两旁散佈着江浙两地数十个大大小小的蜂场,在这里全为同一个目标,聚集在此。
父亲很轻易找到老朋友,找到去东北志同道合的同业者。几个同行在一起勉不了为下一个花期进行讨论,什么“桃熟梨荒”,什么吉林小年黑龙江肯定是大年,什么……直至,争得面红耳赤也“各不相让”。说来也怪,他们争论都希望对方有足够的理由把自己说服,对于自己所抱有的看法却往往显得底气不足,因为,那时的信息较为闭塞,每个人了解的情况不够全面与准确,大多是听说与凭经验的成份在起决定作用,都唯恐误了好花期,悔之不及。面子上看似争得激烈,心底里却在认真思考对方的建议,权衡利弊得失。对于大人的“论战”我不感兴趣,对于生活的责任我还处于懵懂阶段,所关心的是这一趟列车是全年中赶场最远的路线,有一千多公里。不管去东北那个省,途中必经山海关,我一心只想足涉天下第一关,看看长城龙头雄姿,也不枉千里奔波之苦。

按照惯例,为便于养蜂人收蜂,装车上路都在旁晚蜜蜂归巢时进行;当晚发车,次日上午必到山海关。山海关是铁路编组站也是铁路枢纽的核心,同时又是车流集散和列车解编的基地。通常为货运列车去同一目的地或同一方向进行合理编组,以达到最经济、最大的发挥,一般经这里要停三四个小时。听父亲说看城楼,逛一下街景买些食品时间上足足有余。

车随人愿,天亮后,按时到了山海关。我早就约好孙哥去山海关城内一游,孙哥是第一次出远门,蜂龄比我还少一个月,在养蜂成员的组合中,除我以外,他的年龄是最小的了。逛街,买吃,上城楼,俩人乐得心花怒放。街上人不多,个把小时便逛遍了热闹之处,看到街头有几个穿斜门襟上衣的中年人,觉得好奇,错把朝鲜族同胞穿的民族服饰当成清时流传的古服装,俩人结论还出奇的一致:千年城池,竟还有人穿百年前那种古式服装?真土的掉渣。殊不知,闹了一个大笑话,还浑然不知。

第一次登城楼,就好似豋上了天安门城楼,有一种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感觉。“天下第一关”的巨匾就高悬在箭楼檐下;除门以外三面还有木质排窗,排窗都开了口,据说,是用来发射弓箭的眼,虽然箭楼有些破败,但不影响我登城的兴奋,这脚下必竟是“天下第一关”嘛!

待我俩回到车站,那还有棚车的影子。孙哥埋怨起来:“你手上带个表是摆设啊?你掌握时间有何用?你认得表么?”一连串质问搞得心烦意乱,这表?走走停停的,什么时候啦开这个玩笑?害得我俩被甩在山海关,这该死的“短三针”!啊!光想着玩,原来是头天晚上就忘了上发条。

我慌忙对孙哥解释:“不发火,莫着急。我俩绝对追上那列货车,沿途还有好几个编组站呢!当真追不上,你再发火也不迟。马上要出关了,不知下次有没有机会白天到山海关?不如干脆去孟姜女庙看看,反正有时间,我保证……”一番说词,显得把握十足,像个老铁路。

事己此之,发火也无济于事,俩人又兴高采烈准备直奔孟姜女庙。

虽说孟姜女庙离车站只有六七公里,为了不再误车,还需多打听一下才好。

总算遇上一位热心老者,一个劲地劝我俩切莫前往:“那山上被砸得一塌糊涂,庙里什么也沒有,外面只剩了个亭子,看什么呢?还不如远晀呢!也省得跑路。俩位要是没见过海,不妨去老龙头看看,路嘛,少许远一点。庙空了,几乎不存在,但;人是无法改变大海的。”谢过老人,两人觉得很沮丧,什么也沒有了,去了也白去。

“既然如此,我想去老龙头,看一看万里长城始于海的雄姿。”我建议道。

“算了吧,老人家这么一说我彻底没兴趣了,你不知道,我全部家当都在那节棚车上,心里不放心啊!不像你,天坍塌了,还有你老子扛着呢!你要去,你自个去吧!我要追车去了……”孙哥一脸扫兴。

“好吧,下次有机会再说吧!”我扫兴地答道。没有孙哥作伴路上也显寂寞,再说追车也不是好玩的,两人在一起心里必竟踏实,独自游玩也些怕父亲担心与责怪。

这是一次极好的机会,我却失之交臂,后来,虽几度经过山海关,却再也沒有机会去孟姜女庙,去老龙头。

这次搬场的目的地在黑龙江横道河子,沿途有大大小小编组站十几个,追到哪一站心里没底,上了车再说吧。我俩都没有追车经验,平时在其它编組站时听养蜂人交流过:首先要记住棚车编号,到编组站要请教溜放车皮的师傅或去调度室咨询停在几号道及开车时间,追赶误车时间,全仗途中遇到的编组站多少来决定要追赶的路程。

这是一趟开往沈阳方面的快车,两人一合计,决定稳妥一点追到新民站。车上人不算多,比起大串联寬松了许多,两人坐下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开,追上去!

“检票啦,检票啦!”车厢两头传来列车员的声音。我俩都没买票,要度过这一关,心里没有底,看来有点麻烦。

一个乘警把我俩带到服务台,“讲实话,从哪上的车?讲不清,从起点站补起!”“从山海关上的车,我们是押车的养蜂人,棚车号是……”我把误车的原因向服务台的工作人员说道,并举起了手中的铝锅。俩人手上都提着铝锅,里面除了吃的什么也没有。这种提梁铝锅便于购买食物及野外吊空起来做饭,在东北很常见,养蜂人很乐意使用它。

“不行,得补票!”这个列车员显然对我啰啰唆唆的解释不耐烦。
“钱都买了吃的,没钱了。”我慌忙说道。身上剩余的钱真不多,说白了也不想补票。

“那你呢?”那人朝着孙哥问道。

“我们俩在一起,光买吃的,没带什么钱,我也不想误车啊!也不知追到哪里才能赶上前车呢?东北晚上不比南方,冷啊!我俩都只穿了件短衫……”孙哥不慌不忙地说道。

“去,去,去!让乘警来和你们谈谈。”这人一脸恼怒,把我俩凉在一旁,再也不来过问。

俩人站在服务台边焦虑不安……半个多小时候后,俩个倒霉鬼再次受到盘问……又半个小时后,那位乘警重返我俩身边:“签于你们的特殊情况,决定:‘补半票’!因为,押运人员己付了半票,这是快客,所以还得补全车价。补完票,你俩可在大虎山下车,时间上完全接的上。”俩人又磨蹭了半天,最后以补一张半票为代价,结束了蹭车之旅。

事后,孙哥不无埋怨道:“有时侯有钱也够麻烦的,没钱什么票也补不起来。多怪你太兴奋,带了个‘玩具表’,误了车次……”“关外寒风阵阵”,虽说是六月中旬天气,可东北的夜晚与白天的温差还是上下颇多,俩人穿着短袖短裤,顿觉瑟瑟发抖,赶紧躲进扳道房等待着货列的到来。扳道员是个热心的东北汉,告诉我俩下列货车在几时进几道。我俩记在心,注视着窗外驰过的每列货车,只要是棚车大门敞开的准是蜂车,何况二节车厢又连在一起的,很容易捕捉到驶过的目标。

天亮时分,货列带着二节运蜂棚车晃晃悠悠终于进入车站。一日不见似三秋,车上的人没见我们随车而行一直焦虑不安,一旦见了二人,又纷纷调侃起来:“看你两个大小伙子,提了锅子,真像是去庙里蹭粥,弄得身上脏兮兮的,活脱脱两个小饥民。一夜不回,莫非孟姜女神显灵,让你俩见了美女不成,要在山海关做上门婿?你俩不回,我们也懒得寻,成全你俩,也乐个清静,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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