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记忆深处的颜色——走过青春
作者:温哥华知青搜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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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深处的颜色 ——走过青春 作者:燕子 来源:世界华人周刊 一、温柔的绿色 湛蓝湛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的白云,仰头望去,好高好高,偶尔掠过几只小鸟,展开双翅飞向遥远的天际。一条笔直的路,是从黑河到这里的路,也是这里通向外界的唯一的路。几排木制的房子。那房子,据说是按照俄罗斯的建房方法制造的,里外都是用木板搭建的,中间的空间,是锯沫填满的。因为这样的房子冬暖夏凉,这就是我们当年的营房所在地。 大大小小的山丘,放眼望去葱茏翠绿,一片片白桦,白的树干,绿的枝叶,在微风中摇曳;还有高矮不一的灌木,在太阳下一闪一闪地泛着深浅不同的绿色。 这里没有叫卖叫买热闹的市场,没有高大宏伟的建筑,更没有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只是这条路。路边的草与树陪伴着这条寂寞的路。这条路上除了我们连队的以外,基本上不会有陌生的人来人往。 路的一侧,是几栋简单的木板房,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简单。无论是人们的穿着,还是地上长的,都是一种色彩。绿色的树,绿色的草,绿色的军装。也许偶尔会有点点浅黄色的小花,点缀在路旁、屋边。看起来,有一点寂寞,有一点单调,却是整齐干净,井然有序。 路的另一侧,是一片开阔的草地,地上的各种小植物虽然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却不得不屈服在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兵团战士”的脚下,全部乖乖躺在地上,紧紧的相互拥抱着,编织了一条很大很大的绿色地毯。 这一片柔美的绿色草坪,是我们每天训练的场地。我们摸爬滚打,练刺杀、练投弹、练瞄准,所有的军是训练科目都是在这里接受的训练。 最喜欢夏秋季节。在训练中的打斗中,摔倒了也不会觉得疼痛;有很多时候,我们累得躺在绿茵上,看着无垠的天空,疲惫的身体得到了瞬间的放松,那是莫大的享受,实在是不愿意起来。闭上眼睛,享受着绿色的温柔,会觉得你置身在童话的梦中——现在想起来,还是好想念那种感觉。 清晨的太阳,把缕缕温暖的光洒满了边疆大地,这里顿时充满生气。 “嘀嗒嗒……”嘹亮的起床号充盈了整个空间,排排的木板房中,跑出来全副武装的战士,飞快的集合起来。在班、排长带领下跑向练兵场,新一天开始了。 绿色的草坪点点露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全连的战士单行站立,形成一个方型的阵容,挺立在这片绿茵上像是一幅充满了动感的画卷。 排长依次跑步到方阵中,向连长的报告自己排的人员出席情况。在连长的统一的号令下,步伐整齐,高喊着口号,变幻着队形。 “立定!”一声高喊,人人挺胸昂头,手持钢枪如排排白桦,行行青松稳稳的站在原地。 “验枪。”号令一下,全连的战士全部钉子步站好,把枪的弹舱打开,斜端在前胸,等军械员和连长逐一检查;这是每一天的例行检查,看有没有子弹没退出去的情况。 吧,男孩子个个精神抖擞,女孩子人人飒爽英姿。他们现在已是一身绿色戎装,绿色的武装带紧系,绿色背包里装着红宝书:“毛泽东选集”。手中端着一杆步枪,显得英武干练,朝气蓬勃。 那是现在人,无法理解的生活。想到这些,自己也会暗暗的庆幸,就是应为有了这样的经历,人生才更加丰富多彩。
紧张的军旅生活,除了各种常规的练习,还要练打行李,穿衣服。总之,我们什么都得练,做什么都得以最快的速度去完成。我们没有了女孩子为自己修饰美丽的时间和空间,只有和男孩子一样的摸爬滚打。打靶也是军训的一个项目,虽说练刺杀总被男生嘲笑,可打靶的成绩女生还是不错的,重要的是手稳、心细、眼睛好,再加上多练习。 69年的12月底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几天,走出房门你便置身于白色的世界,木板房的屋顶早已被积雪埋没,房檐挂着白色透明的冰溜,树丫都落满了雪,挂满了霜。那温柔的绿色地毯早已不复存在,眼前是白茫茫一片,地面上所有的建筑物和冷土荒堆全部被雪掩埋。 离连队15里有一坐山,连里的老战友都叫它积雪山。每年10月份到第二年的5月份,山上都会积满了雪。 “积雪山,没人烟,五月刮起漫天雪,七月清晨刺骨寒,夜晚绿灯亮闪闪,一觉醒来见“张三(狼)”这是当地人对积雪山的传说。 那是一个深度冷冻的日子,小西北风夹杂着白色的颗粒扑面而来,零下40多度。我们接到要去积雪上打靶的通知。我赶紧武装了起来,穿着毛衣、棉袄,又穿上厚厚的军大衣;脖子上挎着手闷子,就是那种部队发的棉手套;头上戴着棉军帽,围着围脖戴着口罩。捂得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系上武装带,背上枪,活脱一个小熊猫。看我这个打扮,好几个人笑出声来: “燕子,你是不是太夸张,用捂成这样吗?”“你用不用我不管,昨晚有我一班岗,差点把我冻死在岗楼。我一分钟都没敢站着,足足在岗上蹦了一个钟头。”我说着,心里想不管咋样,把能穿的都穿上再说。 整队出发,一路上雪虐风饕,我们走在白色世界里,那个冷就甭提了。队伍才走了几里地,女孩子有个别人脸上暴露多的皮肤开始冻伤,眼看着脸上的皮肤渐渐变白,然后就像大白菜在冬天被冻了一样变成透明的水泡,好恐怖。 长看着被冻伤的人数不断增加,赶紧下命令向后转,后队变前队,回营房。到营房后不准进屋,互相用雪揉搓被冻的皮肤,直到搓的泛红才能进屋,可还是有一部分人患上了冻疮。 这一次,不但靶没打成,还有很多人的脸上都上了冻疮药,贴上了纱布。当晚连里就盛传了好一段诙谐的顺口溜:从南京到北京,没看见驴屁股上打补丁……
第一次进行手榴弹实弹演习了。来到连队不到半年,我觉得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每天都在班长的帮助下苦苦的练习投弹,白天在操场上练,到了晚上还要把行李绳一面绑到上下铺的方柱子上,另一面绑在手腕上练臂力。 说实在不知道谁发明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我是无论如何都没练都没能达到最低二十五米的指标。我无论怎么扔就是过不了二十米。急死人! 距离时弹演习的日子越来越近,可我还是达不到标准,别人休息了,我和几个达不到标准的小战士还在训练场上——一遍一遍的把教练弹投向目标,可天不遂人意,总是差一点点。根据我们的实际情况,连理的领导最后决定,对我们几个可以放松一点要求,到二十米就行了,我们几个别提多高兴了。 考核的日子到了,全连在山脚下的战壕里,各个排都严肃的接受上级的考核;一切都正常的进行着,我们是唯一的女排在最后。 前面四个男排的男战士,那是人人都会过关的。他们每天也在进行艰苦的训练,有的人甚至能投过六十米。手榴弹的爆炸声,在我们前面空旷的地上掀起了一片片的尘土和烟雾。 我们都兴奋异常,等待着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接过军械员递过的真正的手榴弹。正想着,险情发生了。一个上海的小个子男生,和我们差不多同时到连队的新战士。他接过了手榴弹,打开后盖把引芯拿出来,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本来一切都是很平常的。可这时,他没有按照规定的要求和正常的操作,向目标方向投。他怕了,他怕手榴弹扔出去,套在手上的引芯小环会失灵,把自己炸了。心一慌,手榴弹扔在战壕边上。 当时,他身边有连长、指导员、军械员、还有几个营里的参谋。好危险!就在这时,只看指导员飞身捡起了已经冒烟的手榴弹向前方扔去,大家都看傻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一声炸响,眼前满是烟雾,原来,手榴弹还没有落地,就在我们战壕的前面十几米的上空爆炸了。还好,人虽然闹了一脸的黑,却没有伤着。 这次的意外,直接影响了我们这几个女生,虽然我们保证再三,虽然我们用毛主席的名誉苦苦的要求,但是,终究没能让我们几个进行实弹演练。当时,我好懊恼,恨自己,怎么这么笨。 现在想来很可笑,一个女孩子,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在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力气倍增。如果我们真的进行实弹演练,会怎么样?这也是我在那一段的军旅生活中的小小的遗憾吧。 那时候,年轻的心里充满了能为报效祖国而献身真诚。每个人都会为偶尔的懒惰认真的检讨自己,会觉得那是最大的羞耻。我也一样,和我的战友们,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训练。 尽管我们已经把自己曾经许下“保卫边疆,建设边疆。”的诺言遗忘,早已纷纷离开了那里。可是,那里的天,那里的路,那里的白桦林,依然是那么执拗地展开在心灵的原野上。我想,这或许是一种感情,一种怀念,一种爱…… 2012-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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