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中文学校新年酒会

杨风请我去参加本地中文学校新年酒会，他是马大校区现任负责人，我是十年前的“老校长”。这中文学校由90年代大陆留学生建立，无非是教自己子女在周末学中文。不想在美国这片肥土上，任何草根组织都悠然扎根，成长，繁殖昌盛。当年几十个娃娃依附在马里兰州立大学校园，家长即教师，用不伦不类的大陆语文课本(什么井冈山种南瓜，毛主席看水库，列宁送黄油给孤儿院)，孩子读得云里雾里。现在已经扩大到6个校区，覆盖大华盛顿地区的马州(Maryland)，维州(Virginia)和哥伦比亚特区(DC)，5000多学生，有美国土生土长的第二三代移民娃娃，来自大陆台港新马的新移民，还有美国人的孩子，甚至美国成年人。

杨风送来的中英文请柬，措辞张扬的gala,即盛大庆典。自从扬子入高中不肯再上中文，自己也卸任校长，就很少再去。想来这么多年来变化应当很多，于是放弃知青聚会去看看久违的中文学校。地点在洛克菲尔中心，乃本地文化艺术馆。周围是大片森林，时细雪飘飞，车行如深山老林之中。一进门即听见乐队调音，各厅室笑语欢声，人气正在高涨。名誉理事长元康笑盈盈走来相迎：嗨好久不见!来来来，写好名牌，喝点什么，吧台就在前厅角上!看看红酒白酒，海涅肯青岛，各色威斯忌司哥特摆了一堆。

元康中等身材，相貌英俊，风度翩翩，头发油亮，衣冠楚楚。其性感的微笑似乎说，都懂都懂不管怎样我们友好(大约女性难以抵挡)。以其‘万年青’素质，年50好几而体貌似少年。当年我做校区校长他正好被选为理事长，交往颇多，曾张罗我帮另一团体申请经费未成(仍然很喜欢他)。记得那时在他家里挤着一堆人闹哄哄地开理事会，吃外卖披萨当晚饭，搞的满屋狼藉才走人。房子不大，但室内风格颇用心思，也许出自美貌的太太(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后来却以开‘露露’花店出名)。客厅中有枝形立灯照着大鱼缸，里面一尾大岩鱼忧郁地来回游动----好久未去过了不知还在否。

元康祖上属前清贵族(夫妇分别为镶黄旗正黄旗后裔)，他曾是名医林巧稚手下的研究生，在国内已是很不错的妇产科医生，却跑到美国健康总署做访问学者，若干年呆下来就“沦为”移民智力劳工(他早几年回大陆大概已功成名就)。据旁人说，他近年几乎是以中文学校为第一职业，代表学校与主流社会周旋，而把健康总署的铁饭碗当副业。若无他这种激情，中文学校断不可能有今天繁荣昌盛。

手持红酒，与熟人随意寒喧。有女士前致意，面熟而不知其名。笑一阵才想起是当年教过扬子的李老师，由我雇用而至今仍热情洋溢，毫不在乎我的健忘冒犯。还有范一标，相貌堂堂一汉子却很腼腆，也是我当年任用，教学极认真，拒用官定课本，自制CD教材。以后还做了一届校长。这里规矩是校长一任2年，下来也可教书做理事帮忙或者recycle(旧物回收)再当校长的也有。我之后已有五任校长。

王思问王红夫妇。思问西北大学出身物理博士，在IBM资深工程师，也是马大校区退休校长，在西北同乡会和知青协会也常常见到。知识面之广，跟他聊几句即知道，科学艺术政治社会无所不包。思问唱歌我最欣赏：嗓子平常，也无专业训练，但低吟浅唱，感觉之丰富效果之娱乐绝对在行家之上。尤其他那微哑的声调来点大西北民歌腔之有味道!须知唱歌无非娱乐，思问唱几句即令我喜悦!我说：思问这名儿多好。我要再有个孩子(或者孙女也行)我给他起个黄思问。王红看来是典型的商州女，白皙丰润，大家闺秀风度，未开口先笑，似乎也在公司做事，也参加社区合唱团，自然操劳家务不提。

梅齐放单依芳一对也是老熟人。他们原来住在我们家附近，后般去维州。齐放酷爱苏俄旧歌，他与中文学校无关，来此聚会是陪妻单依芳。依芳在我任上时作理事，凡事认真，很肯帮忙，但恕我冒犯有点太正统。我们找了一间艺术馆楼上“雅座”一块儿喝酒吃饭聊天，聊孩子大学毕业，工作，买房子出租，合唱团，互上补药----我说齐放男低音好他说我琴拉得花哨，我说依芳风韵不老她说校长中就我英文漂亮。几年没见面他们居然与以前无甚变化，头发乌黑，面色姣好，身材高大挺拔，令人欢欣鼓舞。

吴丛也是中文学校元老之一，在我之前就当过校长。我在任时，他是副理事(相当于党支书的角色)，干事兢兢业业，动手能力好，主管‘总务’(仅有一套开会用的音响设备)。可惜他有点小家子气，生怕多花钱。我说这中文学校没房产没钱财，唯一的资源就是教师----她们多半是留学生或家长，教中文几乎是义工，薪水十几元一小时又没任何福利，随时可能辞职走人。要稳定教师，我组织了首次教师郊游，30多名教师加上家人乘游船从华盛顿码头开出普塔麦克河口，午饭加船上歌舞娱乐，共计1800美元。回来按规定要副理事长签字报销。这事先就跟吴丛说好了的，但他一看$1800帐单，说：咋这么多？肉唧唧地不肯签。我说，这是预先讲好的难道你叫我买单不成，签!磨了一阵，他倒也依了。其实那点费用比起今天这新年gala花费，只算花生米。看他一身西装却有点驼背，也真是个厚道人。我们寒喧一阵。

杨风叫大家合影。乐队伴奏一年轻女朗唱邓丽君<小城故事>，S拉我去跳舞，几轮下来又要了杯杜松子酒。一晚上喝了一瓶海涅肯，两杯红酒，两杯威忌，一杜松子，要成脂肪肝啦。其实一切正常，还是依了由S开车回家。

                                                                  2012-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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