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古今】:杨玉环·陈圆圆·杜十娘·李师师·王昭君·西施·貂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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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古今】: 杨玉环 丰腴是肯定的,而且雪似的白,白里又泛出一些桃花色。 淡淡的、弯弯的眉毛;双眼皮、丹凤眼,眼梢呈一个弧度上翘;悬胆鼻,鼻翼肉滚滚的;当然是小嘴,唇厚厚的,而且尤其鲜红,可能是涂了口红。樱桃小口?不是的,肯定比樱桃大,哪来什么樱桃小口。牙齿?对不起,牙齿有点黄。 一头好头发,漆黑,全部解开来可能有六尺长,但是不如丝润滑。头皮屑?不知道有没有。头皮屑是真菌惹的祸,那时候可能没有真菌呢。云鬓半軃,露出两个粉嫩的耳垂,包浆很好,看起来几乎透明。 下巴圆圆的,一截脖子倒是细细的,脖子后面是极细极细的一层绒毛。 再往下呢,宽袍大袖,看不见了。不可能让你看见的,那是皇上的专利,皇上不但看得一览无遗,还可以。还可以什么?不说,低俗。 年轻啊,年轻就是本钱。杨家有女初长成,大概也就十六、十七,有十八了吗?有还是没有?健康、饱满、柔嫩,就是隔着衣服,也是凹凹凸凸、无限风光。而且傻乎乎的,一说话就两颊绯红。倏然把头一抬,眼睛又媚又亮,真把人的心都融化了呢。尤其喝了几滴西域的葡萄酒,咯哩咯哩笑,其实醉是没有醉的,荷尔蒙分泌得正旺呢。 笑得弯下腰去又挺起身来,尽显了曲折婀娜。忽然打开一把扇子半遮了脸跳舞,脚下有些踉跄,胸前活泼泼跳动,难为情煞了。把扇子拿开回眸一瞥,一脸的娇态。 体重稍稍超标了一些,容易出汗,所以就要经常洗一洗。没有浴液,在华清池里滴几滴桂花露、几滴雪莲精,撒了半池玫瑰花瓣。 华清池,天山纯黑墨玉砌成。温泉注入,热气缥缈,人都要埋进水里去了。 害羞,捧一把玫瑰花瓣挡了脸。花瓣间,两只眼睛在偷偷笑。
江南美女,倾国倾城,美丽得不得了。自然是得了那鱼米之乡天地水土的滋养。 美女很多,但是如此美女,能令到男人如此癫狂,不惜为之冲冠一怒,率浩浩荡荡大军大打出手的,从古到今,全世界只有两个。一个是陈圆圆,还有一个是古希腊的海伦。 想那平西王,虽然长得痴肥,猪头三似的,下巴都有四层。而腰围,不说了,说出来也没人相信。想不到这平西王这点审美倒是有的,这点男儿真心更是难得。 虽然这男的不是帅哥,但是帅哥也不能当饭吃是不是?男欢女爱,日久生情愫,慢慢的就觉得男的本当如此。尤其冬天,一番缠绵以后,那一堆肉是通体暖和,鼾声如雷,一天听不见就睡不着,就算睡着了也要做恶梦。 枕在弹性很好的肥胳膊上,或者索性钻在胳肢窝里,一夜睡到大天亮,口水都滴下来了。 忽然民间就有了顺口溜:抢他娘、吃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 于是就开战了,掮枪弄棒的队伍在门口开过来,开过去。大旗呼啦呼啦挥舞,更有骑兵腰间挎着长刀,嘀嘀答答在马上卖弄手段,一勒马缰,前蹄腾空,一声凄厉长嘶。也有战车拉着红衣大炮轰隆轰隆走,一路的吆喝,威风得要命。 后来忽然就静谧了,一丝声息没有。过了半天,踢踢踏踏来了一队人马,一个络腮胡子的黑瘦男人在她的命中出现了。戴了一顶马连坡草帽,骑着一匹雪一般的白马,没一根杂毛。男人一身酸臭,还有一些马粪味。 这汉子一口方言是一句也听不懂,齆着鼻子哼哼唧唧。那一晚,汉子唱起了毛格闪闪的眼睛粉格丹丹的脸,米脂的婆姨赛天仙;还唱了山丹丹那个开花哟红个艳艳个鲜,唱得陈圆圆心里酸酸的苍凉。 成了他的婆姨。这才知道这人就是不纳粮的闯王。男人说,陕北的山来榆林的水,米脂的婆姨没有你美。 慢慢也就习惯了这个精瘦男人和他的络腮胡子,虽然说话不懂,但是别的事情一样可以做的,而且黑白配,做得蛮好,一样的欲仙欲死。有时候晚上梦回,觉得少了什么,一闪念也会想起那个大胖子,胖哥哥啊。 还学会了一首歌:骑白马,跑沙滩,你没有婆姨我没有汉,咱俩捆成一嘟噜蒜,呼而嗨哟,土里生来土里埋。 闯王评委认为,唱得不是很好,特别是那个一嘟噜,鼻子不太齆,九点七分。磨磨蹭蹭腻了半天,重新打分:九点八七三分。 想不到后来平西王又打回来了。据说是借了许多兵马,死了不少人,亡了一回国、剃了不少头。但是这些都是臭男人的事情,和陈圆圆有什么关系呢?美丽不是罪。 再次睡在胖胳膊上的那一晚,看见胖哥哥一根猪尾巴似的辫子已经夹数茎白发,不由得眼泪都要淌下来了。
你、你、你、你、你,好辣手啊! 这个垃圾男人哪能介龌龊?一生一世没有看见过铜钿?今朝把你开开眼界,这是啥末事?珍珠、玛瑙、珊瑚、宝石、翡翠、猫眼、钻石,看见过伐?看见过伐? 一箱子林林总总,杂七杂八,想不到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宝贝。熠熠生辉、光芒四射。单是一只CONSTANTIN手表,就值一幢王府四合院。 阅人多多,就有了一些沧桑。但是化了妆那是一点看不出,楚腰一把,小姑娘一个。实际上也才二十不到,正是如花似玉、风华正茂的年纪。如今真动气了,钗横鬓乱、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咬碎一嘴银牙。气煞脱了。 哗,剥笃,一只翡翠镯子掼到水里。哗,剥笃,一根钻石项链掷进水里。水花一屑屑也没有溅出来。晓得这是啥末事吗?海洋之星!五百四十克拉,全世界顶顶有名的。介大一块蓝宝石,穷措大肯定出娘肚皮呒不看到过,不要说看到,做梦也想不到。 黄鱼脑子,拆那,居然三千两银子就动了心。你弹开眼睛看看,这块蓝宝石值几何?三百万两也不止,别墅也好买几十幢,车子、游艇、随便想买什么。只要想得到的,全部能买下来。新天地也好买下来。 想不到一片真心,碰到这么个瘪三男人,腔势老足的,掼浪头,平常装知识分子装得蛮像,一本正经、真的一样。骗吃骗喝骗财骗色介许多年,开心煞了?得劲煞了?触气!真是八十岁老娘倒绷小赤佬,把你吃煞。人没有卵用,促狭心思倒是蛮足。下作坯,你头子活络是伐?你要铜钿、钞票,你想发财是伐?现在全部把你! 两只如凝霜雪的玉臂勉勉强强高高擎起,作孽啊,手都簌簌发抖。一只钻戒闪闪烁烁,两只玉镯叮叮当当。 哗,扑隆嗵!一只百宝箱掼到黄浦江里厢。不要啊! 百宝箱老有份量,氽了一氽,又氽了半氽,黄色江水转了一个漩涡,呒不了。
吹拉弹唱,琴棋书画,猜枚射虎,无所不能。 整日里有些慵懒,因了那无聊和惆怅。看着窗外的阳光一寸一寸地挪过,喂了檐下的那对绿毛红冠鹦鹉。鹦鹉歪着头说:漂亮妹妹。另一只鹦鹉是自由主义者,自诩右派,不屑拍马屁。咳嗽。咳得红冠一抖一抖,那咳嗽声音活脱脱就是跟皇上学的,很有帝王之相。 浅浅地喝了一口温温的高丽参茶,含了一会咽下,又喝了一口。于是对着镜子画眉,先画左边,好了。再慢慢画右边,似乎不太对称,擦了重新画过。薄薄地傅了东瀛珍珠粉,搽了淡淡蔷薇胭脂膏,拿一管法郎士的口红,悠悠地抹,上下唇一抿。 日尔曼国上贡的玻璃镜里,小唇秀靥,好一个玉人,好一片春色。嗲煞脱了,自己都爱死自己了。轻轻亲了一亲镜子,啧,两唇相吻,镜面上留下两点红色。 把脖子侧过,转过脸透几许笑意,媚眼如丝,两只碧绿耳坠颤颤魏巍。头上簪发一根金钗,镶一块猫眼大的绿宝石。宝石是暹罗国进贡的,寻常人家哪里会有这等宝贝。倘若换成银子,怕是能买了东京一条繁华街市,不管楼市有没有泡沫。 在指甲上涂蔻丹,食指、中指、无名指――无名指、中指、食指――小拇指翘得高高的。 忽然就觉得焦躁,拿起口红在穿衣镜上写道:早知潮有信,嫁于弄潮儿。自己看看,这几个字虽是即兴,倒也一气呵成、秀外慧中。本来想拿汗巾擦了,又想道,且由其留着,待那没良心的来看看,也是一件闺中趣事。 料到最多再过半个时辰,那没良心的就要从地道里吭哧吭哧出来,衣冠不整、气喘嘘嘘,一副急煞儿的馋猫模样,不由噗哧笑了。 日头已经西堕了。
小名昭昭。螓首蛾眉,自然是国色天香。 一朝选在君王侧,六宫粉黛无颜色?没有。试想君王万金之躯,随便从民间拉一个女子来就要仰承恩泽、雨露滋润,世界上哪里有这等便宜的事情? 皇上招宫娥、选嫔妃,这个事情总要有一个团队整体策划,拉几笔巨额广告赞助。全国适龄少女报名海选,分成十八个赛区,然后一个赛区一个赛区地决出前三名,一共五十四名佳丽进京参加决赛。 决赛是淘汰制,一场一场淘汰下来,过五关斩六将。评委打分,全民参与。支持信函要发到几百万封甚至几千万封,热闹得不得了,有人认为几乎就是民主选举的前戏演练。 驿道上马都跑死了几百匹,火锅店里全是涮的死马肉,对外说是口外的羊肉,低脂。 总算一关一关的过,粉丝团也有了。粉丝团的诨名比较奇怪,叫做找呀找。粉丝团的口号是:找呀找呀找呀找,找到一个昭昭!或者是:昭君,昭君,一定能赢! 还有一个口号:不娶昭君,就是昏君。这个口号有一些政治上的不和谐,后来被礼部和兵部联合发文禁止了。 昭君小姐冰雪聪明,自然是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尤其善奏琵琶,冰环玉指抡起来,嗒啷啷啷啷,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还在海选阶段,华声什么文化发展公司就有签约意向了。 八分之一决赛,有一个毛延寿评委,这个毛评委和后世的姓毛的都不是一家。毛评委是个德艺双馨的画家、艺术家、大师,这个毛大师负责为各位佳丽造像,也就是画一张写真。 昭君小姐初出茅庐、涉世未深,哪里知道艺术圈的里格楞潜规则呢?于是一张写真就画得比较抽象,彷佛是毕加索作品,脖子上长出了三张脸,嘴唇长在额头上,一个臀部又太宏大,也翘得忒高,仿佛一个等腰直角三角形。 后来的结果就不要多说了,昭君出塞,担当国家兴亡或者民族团结的重任去了。这个重任经常是落在十六岁小女孩肩膀上的,虽然铮铮男儿们常常豪气干云地宣称:虽远必诛! 昭君小姐裹着狐皮大衣穿行在一望无际的大漠之中,明月当空的时候,也想拿出琵琶来演奏一曲思乡曲,随便划拉几下,手指都冻僵了,终于没有能成曲。 再后来呢,匈奴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沧海桑田,找不到了。
西施 湖光山色,几千年的精华滋养出的尤物,像珍珠一样。 女人本是水做的,柔若无骨,再加上一口吴侬软语,说起话来彷佛唱绍兴戏,尹派或者袁派,水一般的曲折缠绵,骨子里的妩媚。 生不逢时,战乱四起。群雄们一个个乌眼鸡似的,穷兵黩武,不是你吃了我,就是我吃了你。终于就有一个越国打不过人家,皇上都给人家一把胸脯抓起来扔在稻草上,而且没有荤腥,只有猪苦胆吃,这日子怎么过。 这种抢江山或者偷江山的事情,其实就是中国的几千年文明史总纲,说穿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难道除此还有别的什么? 不料却有一个爱国愤青范先生,脑子里的阴谋诡计不是一眼眼,时时刻刻都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忽然想到,送一个绝色少女给战胜国君主以示雌伏。其实呢,心里想的是,红颜祸水,让这个胜利者祸一祸。说不定自己就能重新翻盘,再度崛起。 弱者总是向更弱者肆虐,送小姑娘这种事情也能做得出来?臭不要脸。然而少女有什么办法呢?于是就进行了一番谆谆爱国主义教育,终于被送出去了,像是推出一枚棋子。 据说,后来果然胜利者被美色迷住,酒池肉林,夜夜笙歌,低帏昵枕,殢云尤雨,君王从此不早朝。国内贪腐得一塌糊涂,上行下效,你贪我贪大家贪。大家都找二奶、三奶、N奶啊,日脚好过得像万恶的资本主义旧社会似的。 再后来呢,范先生计谋得逞,终于重新复国,而且把这绝代佳人也一并收回。 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的牵挂-----范先生对美人说,脸都不带红一下的,并且抱住啧的亲了一口。美人经过这一番风霜,却是更加美得无以复加,像一朵花似的盛开了。当然也懂事了,并不多说什么,好像很低调、很谦虚。心里自然清楚,这都是男人们的卑鄙龌龊,一个国家的兴亡,和自己是完全不搭界的。 再再后来呢,范先生和美女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 一叶扁舟,荡漾碧波间,一阵熟悉的歌声: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水中鱼儿望着我们,悄悄地听我们愉快地歌唱,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凉爽的风。 范先生唱绍兴戏,徐派:这真是,从古到今,天上人间,第一件称心满意的事啊-啊-啊。 真有这么称心满意吗? 双眉入鬓,美目流盼,煞是英武。 颧骨有一些高,鼻梁笔挺,薄薄的嘴唇红得滴血,嘴比较大。笑起来更大,露出一颗虎牙。一头浓密秀发绾在脑后,前额洁白,稍稍有一点窄。 十五岁,背井离乡出来打工,在司徒王府做了礼宾小姐。一个小姑娘出门在外,处处察言观色、小心谨慎,心里压抑,想的就比较多。 恰逢中秋,月华似水。人说山西好地方,思乡。看着一轮明月,想起了小时候唱的蓝蓝天上夜空里,有只小白船――一团云飘过,挡了月亮,心也随着黯然。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肩膀。回头一看, 这一回首,就把自己推进了臭男人们的蝇营狗苟,血雨腥风。先是死了董卓,接着死了吕布,白门楼吕布死的时候真是让人伤心欲绝,魂牵梦萦的少年帅哥啊。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该来的终归要来。出来混早晚要还,接下来就是轮到自己被一个红脸男人砍了脑袋。一颗多么千娇百媚、勾魂摄魄的脑袋啊,而且又是同乡,怎么下得去手? 也是有些下不了手,量好尺寸,转过脸去,以袍遮面。然后举起大刀画了一个弧形,双蝶罗裙呼地飙上去一缕美人血。鲜红。 红脸男人可能是高血压,高血压的人做起事情来总是被热血冲昏了头脑。戆头戆脑稀里糊涂拎不清,自己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杀一个女孩子也算英雄? 所以这红脸男人后来也遭人割了首级,血压太高了,一只头颅装在盒子里大睁着眼,居然还能喊一声: 还我头来! 偈云:红颜多薄命,丑丑夫人相;关灯都一样,当作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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