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挽歌》、《南渡北歸》与父親的“回憶錄”

最近這段日子，一直在讀書，一是又再次重讀野夫的《塵世挽歌》，讀得感慨萬千以至數度潸然淚下，確有皮骨之砉然之聲，每每之讀皆如此。在我看來，野夫是繼史鐵生之後的又一位用靈魂寫作的人。

另一部書是岳南先生最新問世之155萬字的大作《南渡北歸》。而無論是野夫的《塵世挽歌》還是岳南的《南渡北歸》，都會使我回念已然棄我而去近四年的父親。

父親一生坎坷奔離，是老清華。八十年代中期，在我不懈甚至是決絕的央求之下，父親終於動筆寫了約四萬字的“回憶錄”。父親在異常鄭重地交付與我保存之時，曾言“萬不可示以外人”。我連夜挑燈悉心連讀數遍，以至唏噓不已及至天明。

父親的回憶錄中就有記載“南渡北歸”那些日子的片段，於我也就模模糊糊地熟悉了些《南渡北歸》中提及的大師。其中有對父親母親恩重如山的大師袁複禮先生、我的公公，也包括南渡北歸時對不過是窮學生與小職員雙重身份的父親委以重任的梅貽琦先生、蔣夢麟先生、張伯苓先生等大師（父親年少時曾以北平市第一名成績考取清華大學圖書館職員，而後方始讀書）。

在《塵世挽歌》中，野夫在寫到他父親時有這樣一段話，“父親用沉默維護著他的尊嚴，也一定用隱忍埋藏著他的恥辱。我相信我們這一代人的父輩，多是少言寡語之人。他們用一生的壓抑來努力遺忘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以至暮年往往精神崩潰。”讀到這段話，內心裏突然有一種酸楚而又不甘的燥熱在湧動。我的父親又何嘗不是如此？忍不住便淌下淚來。

正是如此的沉默與隱忍，在2008年2月20日晨8時30分父親無疾而終悄然棄我而去時，我含淚寫下了這樣的挽聯：

誠摯一生，沉默為金，坎坷一路，蜿蜒走過，善終歸天國；
    心志苦盡，怨悔皆消，不問蒼天，無盡來生，泰然自安息。

我知道我們的父輩用一生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2011-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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