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不爱
作者：田小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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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死不爱
作者：田小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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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死不爱 孙青青不仅仅是个美人，而且是个完美的女人。她温柔又能干，把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丈夫的关心照顾可以说是到了无微不至的程度。描述他们夫妻关系最恰当的词儿应该就是夫唱妇随、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之类的。可就是这样一对人人羡慕的夫妻，在丈夫查出骨癌晚期后，却爆了大冷门，丈夫提出自己死前的唯一愿望是：离婚。孙青青犹如五雷轰顶，完全傻了。但她还是照办了，只因她深爱他，从未违背过他。离婚那天到办事处，是青青和几个朋友一起从医院用轮椅推着去的，丈夫把离婚证紧紧贴在胸前，回到医院就病重得不再说一句话了，直到20多天后去世。 青青的丈夫张建，中央歌剧院的抒情男高音，在《卡门》中唱唐何塞B角。剧院还有一部歌剧《草原之歌》，内容是一对热恋中的藏族青年男女，由于双方所属的部落长期仇杀，爱情先是濒于破灭，历经曲折后得到圆满幸福的结局。张建担任序歌的领唱，其中有首脍炙人口的金曲《草原之夜》：美丽的夜色多沉静，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想给远方的姑娘写封信，可惜没有邮递员来传情。……这歌，就是张建首唱的。 女一中的孙青青和男八中的张建相识在文革期间的一个文艺宣传队里。1967年北京的中学生对中央文革4月3日和4月4日的两次讲话各取所需，形成了“四三派”和“四四派”，家庭出身有问题的中学生，大都加入了“四三派”组织，他们无法原谅在运动初期伤害过他们的“老红卫兵”。到了这年的年底，各派中学生走出学校纷纷成立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团体，孙青青曾是老红卫兵，父亲被打倒后心情一落千丈，她跟着同班同学张丽参加了一个四三派的文艺团体。张丽跳独舞，张丽的独舞《铁锁黑牢锁不住我一颗红心向着毛泽东》，在当时批判刘邓派工作组整学生的背景下，可以说是轰动一时。张建的独唱《红军不怕远征难》，嗓音浑厚深远，也相当有名气。张建和张丽，是两根台柱子。16岁的孙青青爱上了20岁的张建，张建当然心知肚明，不过他和张丽要好，双出双入，形影不离。 后来他们各奔东西，上山下乡了。山不转水转，十多年后三人陆续回到北京，张丽已经结婚。张建先是在八中当体育老师后是到四中当音乐老师，孙青青不顾一切地把张建追到了手，他们结婚了。婚后，孙青青因为精心照料重病的婆母，孝心养老送终，还获得过西城区“好儿媳”的奖状。张建以他歌唱的天赋，曾被空政文工团选中，但是政审没过关。张建是独子，父亲在他两岁那年被关进监狱，不久病死狱中。寡母在一个国营工厂的食堂当炊事员，含辛茹苦把张建养大。 孙青青的父亲是北京市委的高干，父母平反后在女婿的家庭出身问题上已然没有了过去的偏见，对这个有着美妙歌喉的女婿非常疼爱。青青的母亲找了各种关系，用尽全身解数，终于把张建送进了中央歌剧院。张建死后，孙青青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张建的事，夫妻20年没有吵过一回架，女儿也是自己和娘家帮着带大的，从没让张建费过心，为什么自己最亲爱的丈夫竟是执意怀抱着离婚证离开人世的呢？思来想去，她把疑团锁定在了张丽身上。 至少张丽是丈夫的初恋，也是多年来他们夫妇往来最密切的朋友。青青是豁达型的性情中人，朋友多，张丽具有孙青青的闺密与张建的初恋之双重身份，在他们夫妻共同的朋友圈中占了一份重要的位置，以至于家中许多的事情都少不了张丽的份儿。最后时候办离婚，张丽去了；张建弥留之际，青青倒不开三班，也是张丽顶着中班看护到张建去世。难道是丈夫深埋着对张丽的一份恋情？张建去世一年后，孙青青决定找张丽问个水落石出。 孙青青说，张丽，我结婚这么多年真的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你俩的关系，直到最后张建对我说“不离婚死不瞑目”，我也没往这上想。现在张建不在了，说心里话，我宁愿成全你俩，只要张建活着。我只要他活着！我只要张建活着啊！……本来青青以为自己这一年已经把眼泪哭干了呢，可这时她突然又泪如泉涌了。 张丽一直默默拉着青青的手，抚摸青青的手，用纸巾为青青拭泪。等孙青青哭够了，她才说，青青，你误会了张建一辈子，我和张建从来就没谈过恋爱。文革咱们在宣传队那会儿，张建是为了气你，拒绝你，才假装和我走在一起的。他是杀关管子弟，公安六条，当时的我根本不可能考虑他，咱还得为子孙后代着想不是吗。再说对张建这个人，我也不来电呀。后来和你们家走得那么近，也都是因为你，咱俩从小学就同班，比起张建来我更喜欢你。闻此孙青青愈发大惑不解了，那你说，张丽，他为什么非得临死前要离婚呢？ ……过了好半天，张丽吞吞吐吐地说，你真的不明白吗？刚解放的时候，你父亲是不是在北平军管会负责镇压反革命？就是你爸，把张建他爸给关进监狱的。 2011-11-22 相关图片欣赏请移步作者博客：http://blog.sina.com.cn/s/blog_53b8e6f9010106in.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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