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是旧话·概率 作者:笨人


 

 只能是旧话

近来大事频出,人心惶惶。先是杭州三桥垮塌,后是动车追尾。国民的反应迅雷不及掩耳,先是有人列出几座桥对比:杭州三桥建成通车仅数年即开裂,而相距不远的那座茅以升设计的一桥则近八十年超设计承载标准使用,却安然无恙,网民称为“桥坚强”;又列出南京、武汉长江大桥等,皆四五十年寿命而安然无恙,相形之下,杭三桥简直是初生婴儿妖折了。

中国人是不会只谈现象不下结论的,谈现象的目的正是为了下结论。于是有人似乎找到新证,或明或暗地结论到:杭三桥是改革开放的恶果,而南京长江大桥则证明毛主席领导得好,你看多结实!这逻辑看着很硬,可惜经不住推敲:不信你再往久推,距今一千多年的赵州桥,还有卢沟桥,还有南方的“廊桥”,比杭一桥还要“坚强”,是否由此推出彼时的统治者更好,彼朝代更先进?例如残虐的金朝却出现了卢沟桥。即或是杭一桥,比杭三桥坚强,可惜那是蒋介石造的,至今未大修过,而毛泽东造的南京大桥前几年还大修过,是否可以证明蒋比毛好?民国政府比共产党好?

动车出事的议论就更复杂些。一是有人拿出国外高铁的安全来证明中国高铁之不可靠,二是将责任全推给铁道部。国外高铁安全证明什么,咱们下面再说。先第二条,责任。动车事故责任主要是铁道部?其实根本原因在于急于求成,用本应几十年时间来研究试验再应用的技术,仅几年就推向应用。如此大的投资项目铁道部能决定?现在出了事,高层一推六二五,似乎这事高层并不晓得,只是铁道部自己瞎捅,这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吧?试想投资数额、行车速度、技术引进、车票价格,这些是部长能定的?如今呢,出了事铁道部长成了千夫所指,铁道部发言人更是代人受过,而真正决定此事的上层则给全国人民送份大礼——流泪之后把赔偿金毫无根据地提高一倍。如此封建的作法能解决根本问题?当然,我说的高层绝非某一人,这大家明白。

再来看与国外相比,恰恰证明政治体制有问题,决策不民主,如此简单而已。美国高铁等重大项目之所以几十年不上,是因为百姓担心多,安全、环保、资金安全等等,只有四脚落地才准许政府拿钱来做。百姓的这种担心是通过国会进行的,国会不通过,谁也不能动。当然这要慢得多,往往专制制度一年一个月甚至一拍脑袋解决的事,民主制度要几年几十年。用邓公的话说:“他们的制度不好,办一件事乱吵吵,多少年也办不成,我们就简单得多。”在此思想指导下,我们就不吵吵,几个人,其实是一个人决定了就办。我们的建筑寿命为什么仅二三十年?是因为这个领导决定盖,那个领导觉得不应当盖,于是下令拆!高铁不也是如此?请看前任铁道部长下令高铁速度三百五,于是就三百五;新部长下令三百,于是就三百,又下令减少投资多少多少个亿,于是就减少多少多少个亿。当然表面是部长定,其实是请示上头定。可这样大的事,不经过全国人大,谁给的权力?儿戏呀!

所以,改革开放无罪,因为它让人吃饱饭过得好,谁愿意回到吃不饱饭的年代?但政治体制改革不到位,迟早会把改革开放的成果葬送掉。某些人的思维近乎脑残,这不好听,但符合实际。

                                                                          2011-08-23

 

 概率

人活着离不开一件事儿,概率。人都想安全,因为谁也不想死。可世上没有绝对安全,若想绝对,就只能什么也不做,死掉好了。人从猴子变成人,吃肉是第一步,因为光吃竹子不光大脑停在猴的水准,体力也不足,模样也不会变得油光水滑。可第一口吃肉比第一口吃螃蟹难多了,谁知道这腥臊的东西会不会让人死于非命呢?那起码证明吃肉致死的概率大约有一半吧?

人外出,行走最安全,汽车发明,外出的安全概率大大降低了,但只要在能忍受的程度内,就还是要外出。飞机更不必说,只要出事的概率人可以承受,就抢着坐。毛泽东不坐飞机,是因为中央不准他坐,中央认为他是中国甚至世界的大救星,而大救星出现的概率太低了。林彪后来算命先生似的说:“毛,中国几千年、世界几百年才能出现一个”,以这样的估算显然不能让毛冒险。周总理可以坐,而且坐直升飞机到邢台地震灾区,显然中央认为周这样的人至少中国几十年会出现的,出了事也没关系。

对国宝,国家规定保护级别,比如那副《富春山居图》,虽然仅剩残卷,还有那个史上无名的马王堆挖出来的老女人尸体,对其保护动用武警;如果你把它们碰破了,就得到监狱里呆几年甚至死刑;可是你把生活中的活人,比如你的同事,碰破了脸,那顶多赔礼道歉就行了。可见活人未必比得过死人。前不久我到《富春山居图》所画的地方,有个国家滑翔运动基地,人家好大面子请教练带我飞一飞。这东西显然出事的概率不小:风象气候突变、那几根细绳、那张纺织伞、降落场地的难以准确、教练的状态、我的心脏,都是谁也不敢打保票的。可我站在草坪上俯瞰美不胜收的山水,算一下,出事的概率可以承受,就毅然飞起来。遗憾的是一位同行先生降落时腿骨折住院开刀,美中不足,看来出事的概率并不低,只不过没轮到我罢了。

我这半生很幸运,二十多岁时,小汽车还是稀罕物,就天天坐,直到现在,几乎每周都要坐着跑长途。高速路限速一百二十,有的地方如秦岭某些路段限速六十,简直算不上高速。但几乎所有司机都超速,有的严重,有的轻微。时间长了,我也不以为意,坐在里面感觉并不危险。显然,司机和我都知道超速出事的概率比不超速大得多,但还在可以承受范围内。

这里有个成本核算。任何事情出事的概率都有,计算概率大小,是看冒险的成本是否高于收益。比如上街,实际是冒被车撞、被空中落物砸、被坏人劫持等等危险,但概率小,人不能因有这些概率而不上街购物上班上学。有些概率较大,但考虑再三,还是要冒险。比如高速铁路,现在出事了,风险可谓大矣,但毕竟不至于总出事,而它的确缩短了大量时间,收益是大的,所以我坐几回,几乎未见空座,并不见谁提心吊胆。徜若一月一出事,恐怕就没人坐了。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那是扯蛋,从古至今未有过。法网是有,犯法者算的是成本:被抓的概率有多少?值不值得冒险?别看犯法者不懂概率运算,但还是懂概率的。上世纪八十年代某省农村出现大造假酒,政府多次打击,就每户而言,被抓的概率不低,有一个村子全村造假,一年被抓两户,判刑七人。这样一来,冒险太大,不上算。但劳动人民是聪明的,他们就像小岗村分地那样召开村民会议决定:一旦谁被抓,一人顶罪,其余每户出十万元给他家,他服刑几年回来,算总帐是大赚的。这大概就是贪官敢于试法的原因吧。都说新加坡没有随地吐痰和驾车违章,需知当年跟我们差不多的,政府对吐痰者课以一月工资的重罚,驾车违章伤人者按“倾家荡产”罚,谁还敢?

有些不关乎多数人的事,概率大小,你自己定好了。譬如玩彩票,中奖的概率有多大?现在福彩有百分之五十,不低了。可彩民要的不是一百元中二元的概率,他梦想的是二元中千万元的概率。这是你的自由,玩玩,国家受益。大的如保险公司,挣的就是概率的钱,设保险产品之前,要研究赔付的概率有多大,不但要能承受,还要挣钱。比如汽车险,天天出事,天天理赔,可还是不出事的多,钱还是都装到保险公司腰包了。国外有明星人身险,保额巨大,赔偿额当然也巨大,保险公司派保安保卫客户,就是为了降低出事概率。中国航天发射每次都要保险,一旦失败,不至于损失太大。不过保险公司也不傻,算算自己的腰包,尽管航天功臣们的口号是“零事故”,可保险公司知道那是扯蛋,一旦出事,赔是赔不起,于是便将保险转保给国外大保险公司,出事,他只赔少数即可。

可作为政府,则要尽可能降低某些事的概率,不让百姓冒险,不光高铁如此,道路交通警察更是如此,他们的任务就是把车出事的概率降到最低,比如酒驾,说实话,多数人饮酒并不会出事,但警察不能同意,他们要把风险降到最低,所谓人的生命大于天。因为对于每个家庭而言,尽管家庭成员开车或坐车出事的概率极小,可一旦出事,还是承担不起的,又不能因此而不出门,所以只好由国家负责起来,保护百姓的幸福。

                                                                         2011-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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