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知青琐忆】：（一）队长（二）中国农村改革第一村
作者：笨人
|
|
|
|
| |
|
|
| |||
|
|
| |||
|
【小知青琐忆】：（一）队长（二）中国农村改革第一村
作者：笨人
|
|
| ||
|
| ||||
|
| ||||
|
【小知青琐忆】： （一）队长 “三级所有，队为基础”，队长是生产队的皇帝，在农村，社员们都这样认为，队长本人也这样认为，这是我们队里唯一达成的共识。我们队长姓高，我们当然叫他高队长。高队长姓高个子却不高，不到四十岁，结实的身子，脸紧紧板着，向左斜戴一顶旧帽子，一双眼晴无声却用力盯着什么，要是谁被他盯二十秒以上，那这人就要倒霉了。 当队长有三个好处，一是不干活儿，陈永贵一年还有三分之一时间干活呢，可我们队长不干；二是多挣钱，工分比社员高出许多，队里东西可以半随意使用，还有社员送礼，当两年队长可以盖一幢新房；三是吃得好，早上派完工就到我们青年点煮队里为他存在那里的挂面吃，平时陪或不陪大队、公社干部时吃炖鸡。所以队长这活儿谁都抢着干。 高队长有些结巴，却喜欢讲话，在队里能讲话才能当队长，所以高队长创造许多机会讲话。一般有三种讲话的机会。每天早上派工，是生产队长必用的权力，这跟国家主席接受外国使节国书一样不能让别人代。这时队长要简单说一下生产形势、总结头一天大家的劳动表现。再是下雨阴天队里开会，如政治学习、批判某人某事、评选这个先进那个先进，队长当然要讲。三是对某社员单独训话，那更是发挥口才的好时机。社员不愿意听队长讲话，却最愿意他讲话，因为可以记工分不干活，还能偷着睡觉。可生产队毕竟不是政府机关，不能总讲话，有鬼心眼儿的社员就想办法让队长多讲话。 队长本是社员的精英，骗不了的，可队长有短处，就象蛇的七寸让人按住就由不得自己。高队长爱喝酒，隔三差五中午喝一顿，就会脸红红地命令全队停工听他讲话。队长就是队长，国际国内公社大队、政治经济军事教育，半通不通都能讲点儿，一讲就是两小时。有人就故意中午吃饭时把代销点的酒给队长打去，代销点见是给队长的，自然不吱声，只是再往酒桶里渗些水就是。队长见人送酒，嘴上骂着，也就喝下去，自然下午就停工讲话。 高队长也不是总不干活，有时烈日炎炎，玉米地里铲地正酣，忽然他荷锄而至，认真干起来。我起初怕队长来，我农活儿干不透亮，怕挨批评，可后来发现不然。高队长每干不到一个钟点就抬头频频看天，骂道：“妈的，这这这天，真真真他妈热！”又说：“前前天在公社开开开会，国家现在不不不准一平二调，国家政策咱必须执执执行，四人帮太反反反动，妈的，天这这这么热！算了算了，不不不干了，今今天就这么地，都回家，回回家！”于是社员们立即作鸟兽散。 高队长的老婆模样不大好，队长说像地里的烂柿子，原来没当队长时没什么，当了队长就像朱元章当了皇上，三宫六院的心都有。可高队长倒底不是皇上，只好让队里女出纳员业余代行三宫六院职务。出纳员是队长的心腹和亲属，也只好半推半就。糟糕的是高队长酒后常以为自己真是皇上，大庭广众之下把只能心知不能做到人前的关系公开透明，更糟糕的是既是皇上的人谁人敢娶？害得女出纳最后只好远嫁内蒙，如同昭君出塞，也算是古戏新唱的一折。 高队长的事迹很多，可不久生产队解散，土地承包到户，他就没有什么事迹了，眼睛不再盯着人看，灰头土脸在自家地里干活，以前的事迹成了村民们闲时的谈资。
（二）中国农村改革第一村 中国安徽凤阳的小岗村闻名遐迩，因为它冒死率先把土地承包到户，时间在乍暖还寒的一九七八年末，所以称中国农村改革第一村。其实改革第一村应当是我下乡的那个村，因为它改革在一九七八年春，比小岗村早半年呢，只因它命运不济，没成为全国先进典型，现在事过境迁，没人再记得这事，所以我感觉有责任记它下来。 我们一九七七年下乡的知青连男带女全大队三十几号人，这引起了大队革委会的重视。转过年开春，大队广播说要在全大队知青中招广播员一人，为公平计，七天后在大队部前空地上公开选拨，报名者要当场朗读报纸一段儿，选拨标准一是文化水平高，二是声音洪亮好听。列位看官，现在公开选拨这词谁都听出茧子了，可那时还闻所未闻呢。我对农活最不在行，听说此事，恨自己为何不生成女性！独自叹息了好几天。 一周后下午，我们几个知青借机跑到大队部，春日的阳光下空地上放桌子一排，坐着大队各领导，相当于现在的评委；对面放桌子一张，为报名参评者座位，桌上放着麦克风，上半部用红布包着。一会儿，大队领导排桌前坐定，约七、八个报名知青立于侧面，对面列着几十位我们这样看热闹者。我发现报名知青中有一位鹤立鸡群地漂亮，正在盯着死看时，一位老知青挤到我身边，扫了几个报名者一眼，龇牙一笑，悄声对我说：看那几个报名的没有？一个个傻乎乎还念念有词背稿子呢，明摆着上不去还在瞎忙活。我说不能吧？广播员总得选嗓音好有文化的呀？他说，你瞧吧，看最后！ 这时选拨开始，大队革委会主任亲自己主持，讲了些知识青年来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什么的，然后报名者开始逐个朗读大队准备的报纸，我们则在下面逐个品评，少不得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开心。不一会儿结束了，我内心希望那最漂亮的知青能选上，让这样漂亮的姑姑铲地挑粪简直是罪过。可遗憾的是她嗓子不争气，清水一样的俏模样却生就一副鸭子一样的嗓门儿！谁知这老天爷怎么搞的。更受不了的是长得非常不受看的那几位嗓音却跟现在电视上倪萍一样。唉，我真不忍心看到她落选，好在大队可能考虑女孩子面子小，没有当场宣布结果，我们也就一哄而散。 第三天地里拨草时，见那老知青又冲我龇牙一笑。我问他：播音员公布了？他说，公布了。我问是谁，他说当然是最漂亮的呀。我这才明白大队选拨那天他说的话的含义，心里似乎明白些什么。从此，我们每周都能听到大队广播室传来鸭子一样的嗓音，如果不是听到她声音时想到她的漂亮，真是无法忍受这种声音的折磨。 有一天，政治队长让我到大队部去取个材料，大队里领导都不在，会计告诉我材料在播音员那儿。我到播音室找她，她正闲坐着，看见我一副凛然样，好象我会侵犯她什么一样，我自然是自卑地跟她要材料，这自卑倒不是因为她漂亮，是因为那时大队部的人对我们而言有如七品官见皇上的感觉。她打开卷柜要给我拿材料，忽然停下让我出去等一会儿，她要先把要播出的稿子熟悉一遍，于是我退出广播室站在走廊里等。那时也没什么可播的，她正在熟悉的这稿子其实就是我昨天早上在中央广播电台听的一篇政论文章。 我正无聊地傻站着，听她在里边读什么“奥黄了事。”感觉这词这么别扭，哪儿不对劲呢？想了半天若有所思。这时她读完了，打开门冷冷地说：进来取材料吧。我拿了材料，鼓起勇气，怯怯地拿起桌上她读过的报纸，上面用笔标着即将播出的文章，我小声对她说：这个词叫“敷衍了事”，不能读“奥黄了事”。她登时红了脸，虽然别有一种漂亮的感觉，可我吓得急忙跑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