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生活在新的困惑与思索之中——观《荒原与人》
作者:震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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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生活在新的困惑与思索之中 ——观《荒原与人》 观赏话剧,是一种艺术享受。尤其是看一出优秀的话剧。 而优秀的话剧,仅去剧院看现场演出是不够的,之前或之后,还应尽可能地把该剧的剧本也找来细读。因为,话剧是属于舞台呈现的文学,是兼容了时间与空间,融合了文学、美术、音乐、舞蹈等多种形式的综合艺术。它有两个生命,一个活跃于舞台演出中,另一个存在于文学剧本里。 《荒原与人》(李龙云)就是这样一部需要细细品味的剧作,曾于1987、1988、2006年三度公演。该剧集中展示了文革浩劫中一代“知青”的人生命运:李天甜,“在没着没落之中”,“为自己找到了一种寄托,那就是书籍”——《泰戈尔文集》所营造的圣洁的感情天国。然而,这也给她带来了厄运。当与之相爱的苏家琪的日记和写给她的情诗将被公之于众时,压力与焦虑使她的秀发成片脱落。在羞辱人的批斗会即将召开前,24岁的她为了维护爱情的完美、人生的完美,不得不选择了投湖自杀。马兆新,为了保护李天甜、苏家琪,使他们免遭批斗,便把他们的日记、情诗烧毁。不料,大风引发了荒火。在慌乱中,马兆新曾试图北渡过江。从此,23岁的他,便蒙上了叛国的罪名,流落四方。还有细草,在无助中,被生产建设兵团的连长——“落马湖王国”的“国王”于大个子所占有,并怀上了他的孩子。此后,她不得不承受恋人马兆新的嫉恨,以及这嫉恨所带来的磨难……。 不过,与同时期的许多知青小说不完全相同,《荒原与人》虽然也触及了文革给一代青年人造成的种种伤痕,却没有把情节发展与人物命运置于政治斗争的漩涡之中。甚至,文革,也只是用“那个秋天”来指代。很明显,剧作的立意,是定位在反映人类共同本质的东西上。如作家所言:“这个戏是写给整个世界的。我力图接触一些人类自身无法解决的问题:人及自身与生俱来的弱点的对抗与妥协,人在重建理想过程中的顽强与苍凉,人在寻找归属时的茫然无措……”在作家这里,剧名中的“荒原”不仅仅是个空间概念、地理概念,也是个时间概念、心理概念。自从“那个秋天”开始,人们的信仰便被颠覆,人性也失去了平衡,这就出现了所谓的“荒原”——“精神上的空虚”。而剧作,就是要写出这种人的失落感,人的永恒的失落感。写出“人在失去归属之后,人在寻找自我的焦灼之中,人性平衡的一个全过程”。在这过程中,人心深处充满了矛盾,人生有着太多的无奈:有的选择死亡,如李天甜。但是,她怎么可能忘却真实的人生呢?陷身泥沼之前,“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活的美好的追求同时涌上心头”;尔后,她的幻影还曾出现在小五队的婚礼上,含着热泪把花瓣抛洒在苏家琪与宁珊珊的身上。有的寻找宗教,如马兆新。情感上,他爱细草,但潜意识里的封建贞节观又使他无法面对细草曾被奸污的事实。当他不慎跑荒后,竟被对岸教堂晨祷的钟声所吸引,恍惚中试图过江。然而,宗教怎能消解他对于大个子的怨恨,更不能减免自己曾想叛国出逃的罪恶感。总之,无论是死亡还是宗教或其它,都无法修复已然崩溃的信仰,获得人性的平衡。 作家说:“在戏的结尾,我没有为那群年轻人找到归宿。”因为,“人总是生活在新的困惑与思索之中,而思索与寻找本身就是美,就是希望。人生的价值,就在追求过程本身之中。”这样的立意,使得该剧增添了哲理化的深度;这样的构想,超越了时代与地域、社会与政治。让我们(不限于知青读者)今天看来,仍需反思、仍受启迪。 2010-03-0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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