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大草原(连载十六):21 音乐之声·后记
作者:孟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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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大草原(连载十六): 21 音乐之声 嗓音在牧民们的生活中至关重要。 草原上人口稀少,除了苍蝇之外什么东西都很分散,人和牲口能一下子就散得老远。要想引起远处草场上人或牲口的注意,就全靠嘹亮动听的嗓音了。经过一代又一代,千百年的进化,牧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像冷空气一样沿着地面传播,并不会很快被风吹散到空中去。 除了在冬营盘有用羊粪砖搭的羊圈之外,其它季节羊群在傍晚时就卧在蒙古包之前三至五米的地方。夏天时四点多钟天就亮了,天亮以后羊群在地上睁着眼卧一段时间,然后就有几只羊站起来,慢慢移向一边去吃草了。很快,卧着的羊一只接一只地站了起来,移向最先站起来的几只羊带领的方向。太阳露出头来不久,一群羊离开了浩特,散向东边南边西边或北边,吃起草来。因为浩特附近的草被羊群吃的没有多高了,所以一旦羊群走起来就走得很快。这时若羊倌家里有睡醒的孩子,这孩子就被叫起来把羊群撵回来。若蒙古包里没有睡醒的孩子,羊倌自己,但多数时间是羊倌的妻子就站在蒙古包外,面对着羊群,放开喉咙拉着长声像唱歌一样地吆喝起来。 不同人吆喝出的风格很是不一样的,有的人的吆喝时而快时而慢,们加上突然的升调或降调;有的人的吆喝平滑悠扬像缓缓流过的溪水;有的人的吆喝夹着不少急转弯与转弯后的快速中断;女人的吆喝一般尖锐震耳频率高而且速度快;男人的吆喝洪亮回旋频率低而且平缓。随着吆喝声羊群开始转向浩特的方向,后面的羊先转身,然后是中间的,最后是走在最前线的那些羊,转了方向的羊群慢了下来,这样羊倌可以安心地坐在那儿喝他的早茶了。十五二十分钟后羊群慢慢转向背离浩特的方向,开始加快脚步。这时若羊倌还未喝完茶,他或他的妻子就走出去面对羊群把刚才好听的吆喝又重复一遍。这样羊倌可以从容地喝完茶,备上鞍子骑上马跟着羊群,开始了它们要持续一整天的吃草活动。 我在草原上没有见过牧羊犬。我那时就不明白,现在仍然不明白牧民们怎么不训练狗帮助圈羊放羊呢?就像英国或澳大利亚的牧羊人和他们的牧羊犬那样,这样至少早上就不用吆喝了,让狗去把羊群圈回来就行了。我们的狗都是看羊犬,看羊防狼的。 在内地北方农村也有山羊绵羊,也有羊倌放羊,但他们的羊群都很小,一百来只就是很大的一群了,他们也没有牧羊犬,他们用羊铲来帮忙。王世强先生在山西放过羊,他给我看过他精心保留着的下乡纪念物羊铲。羊铲就是像一般炒菜用的锅铲那样的一个生铁小铲子,安上一根三四尺长的木把。这样羊倌不用弯腰就能铲起一疙瘩土,羊倌想让羊群朝哪个方向走,就把羊铲上的这疙瘩土甩向相反的方向,土疙瘩落地吓得羊群立即转身,于是羊倌用不着绕着羊群跑来跑去了。但羊铲在草原上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我们的羊群太大了,一千几百只羊散开来是那么的一大片,从羊群这边到羊群那边少说也有五十米以上,很多时候近百米,若是没有奥运会上得奖的投掷运动员的本事,这土疙瘩是甩不到羊群那一边的。而且草原上一年中有近六个月的时间白天最高气温在零下,土地冻得跟岩石一样硬,铁铲根本挖不出土来。所以在草原上羊倌们如果不想老是绕着羊群轰羊的话,唯一实用的工具就是嗓音控制——吆喝了。 羊群离开浩特一段距离后,草场好了起来,羊群渐渐散开安静地吃起草来,这时羊倌下了马,把马嚼子摘了下来,松了马肚带,牵着马笼头让马也吃草,自己则坐在草地上休息。羊群可以这样在一个地方不大动地吃上半个钟头到四十分钟。这片草地上的草被羊们普遍啃低了一截之后,羊群向着一个方向开始移动了,若羊倌不想马上跟着羊群转移的话,他就站起来面对羊群挺胸昂头开始吆喝。一种调子频率高而急促;另一种调子拉着像唱歌一样的长调,然后突然来一个升调,断然中止,再开始拉一个略有不同的长调,又是突然一下升调,切断。这羊倌既是歌手又是作曲者,凭着自己的意愿灵感想象,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地吆喝着,任自己的声音在蓝天下绿草上回旋着。 听过这样悠扬的吆喝声后,我明白了为什么蒙古族民歌中有那么多极为动听别具一格的长调。 随着这时而急促时而悠扬的吆喝声,你可以亲眼见到这声波是如何传播到羊群里的:最后一排的羊们先转身,然后是紧挨着的那排,然后是往前的一排,……,这样一排接一排地绵羊山羊转过身来。羊们还是真忙,转身时它们连头也不抬,嘴不离地,边吃边把身体转个一百八十度,转向正好相反的方向,这样后卫成了前锋,前锋成了后卫。羊群慢了下来,静静地吃着草,羊倌就又坐在原地休息。绵羊山羊们可不笨,当这片草地上的草被啃得接近地皮的时候,无论羊倌再怎么动听婉转地吆喝,羊群也是要转向好草场的。来到了一片较好的草场后,羊群安顿下来散开吃着草,羊倌又可以吆喝一两次使自己在原地多呆会。 秋天和初冬的时候,有时半夜里狼要来访问我们的羊群,狼一般是在半夜后到天亮以前这一段时间来访的。浩特里下夜的是各家的妇女。当她听到狗的急促而特殊的叫声时,她知道狼来了;若她同时听到羊群跑动的声音时,她知道狼已到了羊群中。她立即冲出蒙古包手里挥动着手电筒,同时向着黑暗喊叫起来:“啊——,伊——,……”声音尖厉而急促,以图吓跑来访者。那时每户都有了手电筒,而狼是怕亮光的。喊了一阵子后羊群不跑了,看来狼离开了浩特。为了巩固成果,她走到羊群前方,面对黑暗,背后站着撑腰的上千只羊,吆喝了起来。这时的调子不再是那么急促,声音变得悠扬而平缓,好像一边安慰着背后的羊群:“睡觉吧,狼走了。”一边跟狼道别:“再见吧,别来啦!”这甚是动听的吆喝声随着夜晚的冷空气沿着地面传向远远的草原深处。我记得在夜里听到过不少次从三四里甚至五六里远的邻近浩特传来的吆喝声。 牧民们大声吆喝时,他们张开的嘴不是圆型的,而是长而扁的。我总有一种感觉,我可以看见从他们扁型嘴里发出的振荡着的声波是如何传播的:这声波并不扩散回空中,而是沿着地面传播,所以这声波可以传得好远好远。而从我嗓子里发出的声波,不论我怎么使劲,怎么大喊也传不了那么远。几千年的实践进化使草原上的牧民们有了一副特殊的亮嗓子,或者说他们的嗓子能发出一种可以传播很远不怎么扩散的声音。牧民们的嗓音带着各具特色的“刺儿”,并不像歌唱家和歌剧演员的嗓音那样圆滑。我估计圆滑的声音在开阔的草原上是传不远的。 在春天接羔季节里,我听到了最美的歌声。春天是各种动物繁殖后代的季节,羊牛马骆驼还有狗全在这时生育下一代。一群羊一般能有三百多到五百只新生的羊羔。这么多只母羊里总有那么几只行为不正常的。一年春天我是强各利甫浩特的羊倌。一天早上一只第一次做母亲的年轻母羊生下一只羊羔,羊羔落地,母羊站起身来,看都不看它的羊羔,转身毫不犹豫地跑进了羊群。我们把羊羔擦干抱进蒙古包里,因为早春的天气还是很冷的。羊群已经离开了浩特,吃起草来。我跟着羊群出去了。那只母羊脸上有一大块黑斑,我记住了它的脸。 这一天有好几次我走近这只母羊,认真地告诉它:它是一个多么不负责的母亲,它的可怜的羊羔一定是饿的咩咩叫了。那天傍晚我把羊群赶回来后,走进蒙古包里喝了一口水,那只可怜的小羊与其它羊羔一起张开嘴咩咩地叫着,而这只小羊的声音似乎特别可怜。我走进羊群,在羊群里猛跑一阵,抓住这只极不负责的母羊,把它拴在一个牛车的轱辘上,然后托着小羊软软瘪瘪的肚子把它抱出蒙古包,我把小羊放在母羊的肚子下帮它找到奶头。当小羊开始吮奶时,这母羊回过头看了看,惊恐地把屁股转向一边。我挤了一些羊奶抹在小羊的背上屁股上,举着小羊让母羊闻。母羊闻到自己的气味不那么惊恐了。我放下小羊让小羊吃奶,自己坐在地上像牧民们那样开始给母羊和小羊唱歌。 草原上的牧民坚定地相信歌声能使母羊平静下来,在平静中母羊和小羊能够不断地增进互相之间的感情。刚开始我觉得给几只羊唱歌有点不好意思,我低着头声音不大地唱着。慢慢地我抬起了头,声音也大了起来。星星在深蓝色的天空里闪烁着,风停了,蒙古包顶上烟囱里冒出的炊烟径直升上天空溶于黑暗中。十几米外强各利甫的妻子阿拉登在给另一只母羊和它的小羊唱歌。我记不住多少歌,反正是哪支歌跳进我脑子里我就唱哪支。我给母羊和小羊唱一支又一支的语录歌:“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语录歌唱完接着唱小学加幼儿园时的歌:“小板凳儿摆一排,小朋友们坐上来,……”。在音乐之声中母羊安静地反复咀嚼着,时而回过头去闻闻吃奶的小羊,小羊的小尾巴愉快地急速左右摆动着。 阿拉登当然是唱着传统的蒙古长调。她悠扬地拉着一个音调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一下子升高了调门接着又颇为圆滑地降了下来;或者相反,一下子降了调然后又升了上去。她的声音就像晴朗秋天里的山间溪流,平缓地流了不短的一段距离后突然一个急转弯,或是一个突然瀑布似的下落。意大利歌剧演员的嗓音经过严格正规训练,圆润光滑而洪亮,他们的声音可以充满整个演出大厅,取悦振奋观众。草原上蒙古牧民的嗓子没有经过任何训练。这嗓音粗旷随意轻松而嘹亮,具有迷人的自在潇洒的野味,他们的听众是并不比对牛弹琴的牛还懂音乐的绵羊山羊们,当然还有他们自己。绵羊山羊和黑黑的夜色围绕我们,阿拉登和我自由自在地唱着歌。歌声绕着我们停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升上宁静的夜空,消失在黑夜里。歌声中母羊平静地反复咀嚼着,小羊愉快地吃着奶,小尾巴不停地左右摇摆着。我的手感到小羊的肚子渐渐鼓了起来,然后硬了起来。 一年夏季的一天,乌兰牧骑到我们大队来演出。乌兰牧骑是政府支持的机动性很强的小型文艺演出队,他们在草原上巡回演出,经常下到公社和大队为牧民们演出。到我们队来的这支乌兰牧骑不到二十人。他们人人都是多面手,除了自己的专长的一门外,其它什么都会一些。乌兰牧骑的大部份成员是在马背上长大的牧民子弟。 演出在我们大队办公室房子的西南空地上,我们大队除了羊倌来不了,其他人都来了。我们邻近大队公社也来了不少人。人们围坐成坐半个圆圈,圆圈里边就是舞台。没有电,当然就没有扩音器。草原上只要太阳一出来就会起风。坐在前几排的人们可以清晰地听到马头琴和其它乐器的动听音响,坐在后边的就有时听不清了,但是传统的蒙古长调就是坐在后排的人也听得很清楚,尤其男女声独唱,在后排听起来与在前排还真是没有什么两样。你能想象任何一个摇滚乐队或港台歌星能在空旷的广场上不用扩音设备而开音乐会吗?草原上的牧民很少有机会聚在一起,当有机会聚在一起的时候大家就会坐在一起唱歌。每年的春节就是这样一次机会。 在我们大队,每年春节的早上四五十人集合在一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张张笑开花的脸,经过严冬的冷空气冰冻的更加红红的脸颊,大伙穿着新袍子戴着新帽子,脚蹬新马靴,骑着马和骆驼一个浩特接一个浩特地拜车。每到一个浩特,大家挤进较大的一个蒙古包中一个紧挨一个地坐下,围成三、四圈,挤得跟伊拉克蜜枣似的(美国人说挤得像沙丁鱼似的)。这时有人开始唱歌,立时有几个喉咙紧跟而上,正在说笑的人们也不说了,仰起头张开嘴马上加入。我坐在人群中,从我左耳传进的歌声与从我右耳传进的歌声调儿很是不一样,连我这不懂音乐的耳朵竟是听出了差异。我转头四下张望注意倾听,我发现每个人都在唱着一个很是有些不同的调儿!每个人只是专心唱着自己的调儿,并不顾及别人的声音。我很怀疑任何歌咏队的指挥能使这群人发声一致。 我看着这一张张兴奋的笑脸,一张一合的嘴,歌声直接发自他们的内心,没有丝毫的做作和装饰,他们不是在表演,而是在尽情地任意地表达着自己的心声和感受。有意思的是这各不相同的音调汇合在一起,成为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极为优美的和声。这歌声的感染力真是不可抗拒,我也不由自主地加入了这大合唱。虽然我不懂这蒙语歌词,不熟悉这歌的调子,我唱着随时蹦进脑子里的调儿和词儿,蒙语的或汉语的词儿。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唱的不同的调儿,和根本不同的歌词。唱了几首歌,主人给每人敬酒,奶酒或白酒,大家再唱几首歌,然后人们鱼贯而出,爬上各自的马和骆驼追着赶着笑着喊着往下一个浩特去拜年。到了这个浩特,大伙儿接着喝酒,说笑,唱歌。 那天下午我在一个浩特多停了一会,跟一个人讨论了些什么事。我在最后一个浩特赶上了拜年的人群。那时天已经开始黑了,我骑着马走近浩特,看见了蒙古包顶上天窗里透出的灯光,听到了传来的歌声。不同于任何音乐会上,收音机里,电视里,电影中的歌声,这歌声很难用语言去描述,而要用心去感受。我下了马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现在我站在这歌声之外,与我白天在歌声之内的感受又不一样:这歌声是那么和谐,轻松,深远与优美,我感到我的心已经随着歌声而去,溶化在这歌声中了。我抬起头望着深深的夜空,共产主义社会里和天堂中的歌声是这样的吗?我牵着马随着歌声走向浩特。这歌声飞出蒙古包顶上的天窗,但并不散向空中,而是沿着地面传向草原的深处。
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中,我在颇为原始落后的内蒙古草原上与蒙古族牧民朝夕相处,与羊牛马骆驼狗日日为伍,生活了七年。这七年大草原的豪爽潇洒和简单原始,造就了我的性格和基本人生观,给予了我以不变应万变的沉着和毅力。 八十年代初我来到许多人向往羡慕的人间天堂美国,在科学技术极为发达,教育普及先进,生活物质非常丰富,生活方式时髦现代化的西方文明社会中学习工作生活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的物质富有、现代文明的生活,并没有带给我如人们所期望的、与发达优越的环境相适应的,真实的自我,与愉快潇洒。 静观我周围的美国人民,个个忙忙碌碌,早起晚睡,紧张不堪。经济好时收入颇丰,有房不止一座,有车不止一辆,住在河边湖边的还是家家有游艇,生活水平早已是在丰衣足食之上了;但是我却看不见人们普遍的心满意足,轻松与愉快。在美国患有精神抑郁症和其它各种精神疾病的人不断增多,不少家庭破碎,兄弟反目,我的年轻学生中就有不少于十分之一的人患有包括精神抑郁症在内的不同精神疾病,需要长期天天服药。发达的科技,普及的教育,丰富的物质,日益自动化信息化的现代生活,却带给了人们意想不到的精神苍白和心灵空虚。越禁越盛的各种毒品,有着悠久历史传统的酒精,后现代疯狂的重金属音乐,……,都不能解脱人们心灵的空虚。于是把上帝和神仙请了回来——各类宗教大为兴盛,人们纷纷回归传统的或新创的各路基督教,不少黑人皈依伊斯兰教,对基督教不满意的则转向东方的印度教,佛教、禅宗,日本神道,……。结果受过良好高等教育的信徒大增,各种邪教层出不穷。在美国西方文明社会形成了很是令人深思、极为耐人寻味的一大奇观:发达的科技,普及的教育,全空间的信息化,与空虚的心灵、大盛的宗教的有机融合。 中国的先哲圣人老子,早在两千多年前人类的物质生活还是相当贫乏的时候,就高瞻出人类物欲无限的本性,远瞩到这无限的物欲将会对人的思想,人的生活,因而对于整个人类社会所产生的决定性的影响。 不少现代社会的明白人经过摸爬滚打,却也悟出了物质与精神的真谛。他们放弃了过度繁华,放弃了过度现代化,走回相对的简单平凡,身体力行地推动着简单生活,步一百五十多年前戴维·梭罗(David Thoreau)的后尘,追求真实独立的自我,追求平和、轻松,追求与大自然合一(参见“简单生活”(美)普兰特著,陈子等译,中华工商联合出版社出版)。 很多习惯了现代文明的进取性掠夺性思维的人们,一致绝对地认为人类的物质生活就应该是越来越丰富,个人的财产就应该是越来越多,而不论这物质,这财富是不是自己生活之必需。他们批判攻击道:提倡简单朴实轻松,就是要倒退回到原始落后愚昧。我见过太多这样的高尚现代文明人,我们与他们之间缺乏的是一种共同语言。这些被市场经济洗了脑的现代高级消费者们,没有独立于物质财产之外的真正自我,他们是永远也弄不懂老子与梭罗的深刻与高明的。 带给我真实自我、愉快、潇洒和人间温暖的还是我心中的永远的大草原。这二十年来我一天都没有离开那辽阔无边深远魅人的大草原。我不断地与各种年龄的美国大鼻子们讲述蓝天白云下绿草丘陵上的羊群牛群马群骆驼群,草原牧民骑马骑骆驼赶牛车住蒙古包,无电无自来水无汽车的简单原始的游牧生活,牧民们的平和豪爽潇洒愉快,大伙儿普遍地缺乏现代文明的各种雄心与野心,我所知道的草原牧民中没有一个人患有精神抑郁症。这充满真情的种种草原故事,听得大鼻子们津津有味,如痴如呆,感叹激动不已,大伙一致高叫道:该写本书哇!草原生活的简朴、平和、直率、潇洒、充满人情味,这正是现代市场经济的机械化,自动化,信息化,金钱化社会所最缺乏的。 简单蕴藏着丰富,朴实意味着多彩,原始充满着深沉。这也是经历了现代人类永远不知足地追求物质丰富、社会繁华、生活奢侈之后,得出来的辩证法了。 但是,这不是说应该将人类社会退回到原始简单去,因为那是不现实的,不可能办到的。我们能做的是,在现代生活中加进更多的简单的内容,尽量摆脱沉重的永远不知足的巨大精神压力,轻松自己,简单生活,潇洒一把,尽可能随心所欲不逾矩地在自己人生的道路上走好这属于自己的唯一的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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