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行 作者:老歌


 

  云南行

(一)瑞丽永远记住了我们

2008年9月29日上午,我们一行十人乘飞机抵达昆明,当天在昆明转乘飞机直接飞抵德宏州府所在地,潞西市芒市镇。原团部篮球队队员、一直留在瑞丽农场的成都知青毛弟率三辆小车在机场接到我们便直奔瑞丽而去。

虽是可以勾起若干回忆的故地,再访时却也少了些似乎是应该有的情绪。尤其是面对日益花花绿绿的瑞丽城。昔日的淳朴几乎完全消失,倒把颓败掩隐在如今的光鲜里。但我们并不十分在意这些,只想四处走走看看。

但瑞丽是异常热情的,毕竟我们曾经在这里耗费了青春生命。几十年过去了,我们是否可以试想:若数以万计的知青们大多数都留下来,那瑞丽又将会是怎样一个情形?我想大胆的说一句,若知青们都留下,瑞丽将不会是如今面貌。一则会改写农场历史进而改变瑞丽的文化格局;二是八十年代的瑞丽将更加混乱不堪。

我还记得在离开瑞丽的前两年,瑞丽农场有两年的年终总结是由我亲笔撰写的。手头所有资料都表明,在瑞丽农场自1959年成立至1978年,除六十年代中前期有过一个盈利仅仅几千圆的年头外,其余年份皆为严重亏损。知青来了后,农场情况开始有所改变。到知青大规模返城的前一年,瑞丽农场的盈利创历史的达到了数十万圆。而知青的突然离去,使得瑞丽农场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以至其此后竟有一蹶不振之势:胶林沉寂,机关瘫痪,学校也没了铃声。那时仅有5万人的小小瑞丽县城,也因了知青大规模的突然消失而了无声息。

还好,仅仅是假设罢了。一切都按照历史的偶然与必然行进。于是,瑞丽永远记住了我们。

我们一行十人9月29日抵达瑞丽,到之前毛弟就告诉我们,瑞丽农场表示欢迎,并安排好接风宴。

瑞丽农场李书记(左二)在当地颇著名的傣家风味的餐厅“棒赛撒撇园”设宴款待我们一行席间,原雷允分场五队的袁老五起身代表我们敬酒谈及往年知青在时,称我们为知青阿叔阿姨的李书记禁不住有些黯然神伤还是举杯吧!未来总会是美好的!而此时的农场李书记却不知怎的悄然回避在身后

     
                                                         (照片为毛弟所拍)


(二)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歌按:也许真的是老了些的缘故,此次的云南之行,行前记得清清楚楚是把新添置不久的佳能G9放进了旅行箱,但到了瑞丽打开旅行箱怎么找也没有。是记忆有问题么?结果还真的是。待打电话回家问儿子,他在电话里说:“送了你们回家就看见沙发上摆着相机,我就带走了。”无奈,只好继续用手机拍照。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是一支唱遍了大江南北的傣族风格的歌曲,而这支歌会在包括北方在内的许多旅游地的景点都时不时的似隐似现的在游人耳边回旋。我曾经问过很多人,知道“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唱的是哪儿吗?皆答曰“西双版纳”。

这是一个重大谬误。

这支歌写的是瑞丽,唱的更是瑞丽而与其他任何一地都无关。我们这些当年在瑞丽奉献过青春年华的老知青们,只要一听这支歌就会勾起无数回忆而狠不得立马激动得流出泪来。

世人的谬误使得我们这些老知青很是不服,却也无奈。

作者叫杨非,已经故去。所以,到瑞丽的第二天,我们就在毛弟的带领下,驱车去瞻仰“有一个美丽的地方”的作者杨非墓。

杨非年轻时曾在瑞丽当兵,那时他所在的部队驻扎在瑞丽的勐秀山上。等秀山于我们其实并不陌生,但也不是很熟悉。这么说是因为当年我们曾驻扎在这山里伐木砍柴,我们一行中的人至少有我去过,建新夫妇也去过,但都没了当年的任何景物的印象。毛弟说:“为什么杨非会在这里当兵的时候写出这支歌是有道理的。”于是我们知道了些原来不知晓的。

勐秀山在瑞丽的西面,山高林密,当年还都是未开垦的原始森林,林间野兽众多,不知名的各种鸟儿更多。但勐秀山是个特殊的地理位置,站在山顶,可以俯瞰瑞丽城全貌。杨非所在的部队就驻扎在山顶。

瑞丽是个很有些故事的且历史渊源厚重的小城,除了是傣族的发祥之地外,还有个别称:孔雀之乡。这很美很美。

   
    天晴朗时可以俯瞰瑞丽美景(大卫拍摄)

时常站在勐秀山顶俯瞰瑞丽城的那时还很年轻的杨非,经常会为眼前的美景激动得不能自己,于是在一个夜里,澎湃着写下了这支后来传遍大江南北传唱至今的“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为纪念杨非先生,瑞丽市专此立下了“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创作地碑(大卫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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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访问弄岛七队

我们一行一到瑞丽,从北京专程而来的大卫最为心切,用他的感慨说:“自打1976年离开,到现在重返,已经过去了32年了。”其心情可见。

弄岛分场七队是大卫1969年刚来云南时下到的生产队。到我们支边时,已经改了建制,叫云南生产建设兵团第三师第十一团四营七连。但无论是生产队还是兵团的连队,都是我等少不更事时初踏社会的第一个存身所在。

毛弟说去弄岛七连路不大好走,耗时也会长些。十月二日上午,除了建新两口子要去寻他们原来所在的机修连外,我们一行乘坐毛弟借好的面包车,一路颠簸着朝弄岛七连而去。

实际上,去最基层的连队看看,也是我们一行很真实的一种心情愿望。

瑞丽城不大,人口也不过十二万,加上常年流动人口也不过十五到十七万人。其市场容量不可谓不尴尬。

弄岛作为一个镇,在瑞丽市可以说是重镇。始终有这样一个说法:到了德宏(州)不到瑞丽,就算不得到过德宏;而到了瑞丽不到弄岛就算不得到过瑞丽。

改革开放后,被边境边卡封闭了几十年的瑞丽一打开国门,弄岛便成为一个与毗邻的缅甸之间重要的通道,设立了“口岸”。弄岛口岸的繁荣在九十年代末和2003年之间达到顶峰。而自从云南在临沧新开设了“口岸”之后,弄岛突然就冷落下来。但这一切与我们的到访关系并不是很大,我们的目的并不在此。

   
    丛生的杂草簇拥着往日的“石碑”,我们也簇拥上去与碑合影留念(中为大卫)

   
    我们鱼贯进入了连队

   
    大卫说这就是他们那帮北京知青原来住过的草房

   
    几乎没什么变化的连队住房这位老工人说:“虽然我不大认识你,但我记得你们那时候的知青啊!”还是32年前的破房子,门口闲坐成一排的老妇们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

这位大嫂问:“你们是谁呀?来找哪个?”“你就是大卫?我记得我记得但你咋变样了?”终于有人认出他了。大卫禁不住的感慨万千。

大卫少不得要问问现在的情况。扳着手指和昔日连队的大嫂算算如今过日子的帐。

这位大嫂说现在橡胶树就是你们知青在的时候种植的树大多都承包给老百姓或附近的傣族人了,年轻人几乎都出去找钱了。

我们没事了就天天坐在这烤太阳(云南人管晒太阳叫做烤太阳)。


(四)拜望重返瑞丽的老知青伍勇和孙老师

再访瑞丽有一件事必须得做,那就是去拜访重又回到瑞丽生活的两位老知青,一是成都知青伍勇,一是北京知青孙老师。

来之前就听说,他俩一先一后的重在瑞丽扎了根儿,所以必须得去探望。

伍勇是我中学同学,原来在二营。他因了种种“劣迹,曾调动过几个连队,弄得我也说不好他刚去云南时在哪个连队了。最后好象是被调到了二营四连。他是属于最早发家致富的那拨人,虽说也是乘着改革开放的大潮,但毕竟得先有那敢于弄潮的胆识。若干年后的许多当年的老知青对自己并不好的处境总免不了的爱怨天尤人,譬如“被那年月耽搁了没文化没知识还没技能”等等。实际上,多年后绝大多数老知青都如此,一没文化,二没技能,三还下岗;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尚在学校念书的孩子,其生活不可谓不艰难。有一次同学/战友聚会,一女同学很不好意思的对我说:“你是电视台的,认识的人多路子也多,能不能帮我找个工作?我下岗两年了,每个月只有三百多块钱……”我当时无言以对。只能很尴尬的说:“你说的没错,帮你找个工作对我来说也许并不是太大的问题,但关键是你,你能做什么?”她无语。其实我也很得罪人但我只能这么说。看着这位女同学好似饱经风霜憔悴而又有些陌生的脸,我感到了残酷。这种情况不在少数。但是,改革开放之后,命运与机遇使得每个人实际都处在了同一起跑线上。所有如今生活得艰难困窘的人至少有一个是自己的缘由,那就是不思进取。而不思进取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会是首先被时代抛弃而远远落下的人。而伍勇却是早就远远的跑在人前的人。

几年前,伍勇两口子回瑞丽游玩,听说了原来三营的一位北京知青孙老师退休后回到瑞丽办了个小小的家庭式农场,栽种果树等等,历来生性豪爽的伍勇羡慕不已,遂立即决定也回到瑞丽。于是在三年前,伍勇在瑞丽姐勒的山坡上也租用了一块地,盖起了一幢二层小楼,在他那三十亩山坡地里栽种起了脐橙。他的地与孙老师两山对望,其间仅隔着一条小溪。为了方便相互之间的走动,伍勇曾在小溪上架设了一座小桥,后来被许多去探访过的知青戏称为“京川大桥”。即一为北京知青,一为四川知青。我们来到之前,伍勇把这座桥给拆了。问他为什么?他说一来他不在的时候出现过多次有贼利用这桥来回方便的偷盗,二来他也想把桥上的钢材取下来用作它途。我们少不得表示遗憾,伍勇却笑着说:“想要去看望孙老师也很简单,我骑着摩托一会儿就过去了。绕点路算啥?等会儿我就带你们过去。”

   
    伍勇比画着说:“我的三十亩地基本都栽满了脐橙,而且是最好的品种。不瞒各位,我还喂了些鸡呀猪的,原来还喂养了一大群野鸡,巴适惨了!但是莫法,晓得噻,我这个人喜欢东跑西跑的,一年倒有半年在外头耍,咋顾得到哦,所以喃干脆就把野鸡送人了。算你们运气不好,否则,你们来了老子立即杀了给你们几副颜色好生品尝品尝。呵呵……”我问他租用着三十亩地的价格,他立即笑了,说:“我晓得,这二年跟农场不好打交道,那些龟儿子心太狼。我晓得只能跟傣族谈。为啥喃?好谈些噻。你们想嘛,孙老师比我早三年谈租用的地,那时地价该比现在便宜些的吧?但是孙老师却比我租得贵。”我笑着打断他,说:“你娃咋那么罗嗦哦?直接说你租的好多钱一亩?”这回伍勇笑得诡秘,说:“老子租用三十年,一亩地一年五十块钱,孙老师一亩地三年前还租成八十。老子一听这么好的事就一伙把三十年的租金都给了老傣族,他们高兴惨了。不瞒你说,三十年的租金才四万五。四万五老子就可以在这耍三十年,你说划得着不?呵呵……”伍勇这小子不愧是生意人出身,算得比谁都精。若要说谈生意,孙老师怕永远不是伍勇的对手。而孙老师却另有一番令人敬佩的特色。

“还不瞒你们说,我那些脐橙对我来说其实根本无球所谓,结了就结了,哪个想吃就各人来摘。我请了两个农工来帮到打理,我自己嘛,是懒球得整的!”我又笑着打断他,说:“晓得你是有钱人所以啥子都无球所谓。”“说那么多咋子哦你哥子。说实话,我没想那么多,只要是知青兄弟伙们来了,哎呀!只要是朋友,来了想吃自己摘,想干啥就干啥!我这还有辆小汽车和一辆摩托,不管你们什么时候来,想用就自己开走。一切都自己动手。我是懒得管那么多的哦呵呵......”的确,与我们相比,或与许多人比,伍勇还真算得上是有钱人,但那都是他多年来辛辛苦苦赚回来的。九十年代初,在他成都那幢三层楼的家里,我与他聊过一个通宵,茶都换了三杯。他细细的给我摆谈了他多年的生意是咋走过来的。说实话,我只能表示佩服。他吃过的苦,我是吃不下的。所以,日子永远过得紧巴巴的人不必眼红眼热的对待有钱人。写到这里,我突然想,伍勇结束知青生活后创业的那二十多年的日子,也许是值得写上一笔的。以后抽空吧!一定要写写这小子。至少,在我了解的作为商人的伍勇后,我觉得他是少有的极有商业道德的极为豪爽的商人之一。

与孙老师态度截然不同的是,伍勇把重回云南的日子看作是自己安享晚年的乐子,决不与钱计较。所以,云南瑞丽姐勒山间的这一隅就成了伍勇两口子的度假行营。夏天热了冬天冷了他就一定会回到瑞丽两层楼的小巢。(遗憾的是,竟然忘记了把他那幢小楼给拍下来)

孙老师其人原本我们都不熟悉,他说他那时在三营,在云南待了没多少日子就回北京了,一直在教书。

孙老师是位极其认真而严谨的人,教了若干的书后,身体却出现若干问题,糖尿病、高血脂等等吧,所以退休后就在家待着还病病歪歪,家人都担心得不行。回到云南重新扎根于孙老师也纯属偶然。而当孙老师一旦决定了重回云南“扎”把子根儿,就先做了个准备。可能谁也不会想到孙老师为了回瑞丽开办家庭式的小农场而重又进了大学进修。在中国农大,孙老师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学习有关果树的栽培知识及技术,待学成后便立即下到瑞丽,开办了家庭小农场。在伍勇的带领下,我们一行绕道也只几分钟,到了孙老师的小农场。

对于我们的到来,孙老师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这使我们能感觉得出孙老师内心的平静。

孙老师就是孙老师,是读书人,是知识分子。对我们的到来他并不感到意外,反而对我们细心的讲解他栽种的这些果树。虽然我们都不懂,但还是感到了他的执着认真和专业。

   
    认识认识认真的孙老师吧!他正对陪同我们前往的当地朋友小牛耐心的讲解栽培技术。而每一个挂了果的火龙果他都细心的用布袋装好,以防止山中鸟儿的啄食。看他对小牛讲解的认真劲儿,我们想:也许他下意识的认为,当地人小牛是可以为之的。

这就是孙老师栽培的火龙果。据他介绍,这是他专门采用引进的南非品种。与国内产的火龙果不同的是,这种南非产的一是内瓤是红色的,二是比国内以海南为主要产地的要甜许多。我们走之前,孙老师专门摘了一只送给我们。待拿回酒店切开一品尝,果不其然啊!内瓤是红的不说,而且还特别的甜。以前品尝过的大多是海南的产品,内瓤却是灰白色的而且也不甜。

据孙老师介绍,他的这些火龙果目前的产量还不大,但一斤可以卖到八块钱,而且到了收获季节,都是一些高级酒店专门派人前来购买。

我们该走了,多少有些依依不舍。回望过去,孙老师栽种的火龙果一排一排一拢一拢。在火龙果上方,是孙老师在大棚内栽种的一种我们原来没听说过的葡萄:玫瑰葡萄。据他说,这种玫瑰葡萄的味道好极了。看着孙老师的装束和容貌,我问:“孙老师,您现在的身体怎样了?”孙老师认真的告诉我说:“没啥了吧!原先在北京的时候咋检查咋不对,哪哪儿都是毛病。来这几年了,每回去医院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我长长舒出一口气。这年头了,身体比什么都重要。但身体健康的头一条,就是心态。

与伍勇不同,孙老师种植的果树是要拿到市场上去的。这是他的事业。是继教书之后的另一番也是全新的事业。

天边,晚霞开始烧下去,渐渐泛出了晚霞的粉紫色。但对于我们眼前的一切,无论是伍勇还是孙老师,我们感慨万千,他们对生活追求的心会一直燃烧下去。

我坚信。

(以上图片皆为毛弟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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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想念大辰/请教大辰“吃”字该咋写

大辰在QQ上问:“你小子的云南行还有五么?”我赶紧回答说有有有全都是吃的。手里这么回答着打字,脑袋里却一下跳出他很历史的形状:当年壮硕的中等身材与如今发了的福似乎并不矛盾,只是在当年的壮硕上略略增加了些许丰腴罢了。嘴角一贯的在微笑与非微笑之间的表情和总把混杂着睿智、不屑、玩世不恭、什么都无所谓的满不吝、满腹经纶、仗义、刚正、狡狯等等的什么都统统隐在眯缝的小眼里的样子却很是让人想念。还有,脑袋上那习惯的板儿寸与如今几近那个“什么”的头……俺实在不愿意打出那个“秃”字因为没秃,也不愿意用“谢”字,但大辰原本那头厚实的浓密头发却实实在在的稀疏了许多。但他的阅历和肚子里的故事却实实在在多了起来。

在云南的时候,大辰爱时不时的来团部晃悠。记得有一回是跟谁打赌,大辰说老子上山放牛若半年不下山也不剃头敢不敢赌一条“金沙江”(2毛9一盒的香烟)?说这话时大辰那一脑袋浓密的秀毛儿其实就已经该剃了。当知青的时候都那样儿,不管干啥,只要二股筋一涨,没什么不敢的。更何况仅仅是打赌呢?于是那哥们儿一口应承下来:“赌!”这之后,大辰果然猫在山上半年多才下山。还真应了那句男人的名言: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来便不出来。待下得山来,好家伙!整个儿一长毛野人!打赌的结果自然是大辰赢了。于是一众哥们儿兄弟的知青便陪大辰进到县城,打算先狠命的在县城唯一的饭馆撮一顿然后去也是县城唯一的理发室把毛儿给剃了。说到这儿,我不知道我是否也有老年痴呆先兆?远距离记忆忒好!记得那天大卫在门外大叫我说快出来快出来看看这谁呀认不认识?我赶紧着跑出破草屋,只见那:端的是一副粗犷模样啊!原本好端端的一张国子脸被那浓密的还灰不拉叽的长毛生生的改变成长条儿,不过也好!倒显出几分这条壮硕的汉子难得的妩媚来。见我疑惑,他猛地发出一阵大笑,吼一声:“咋啦?小子!不认识啦!”吓得我一激灵,至今还记得。(哈哈哈)

呵呵……想起大辰就说远了。

呆了半晌,大辰回答了两个字:“谗我!”我能感觉到他在呆了半晌之后咬着牙打出“谗我”时的心情:老子太想吃啦!其实,想吃不过是假借的词儿。想,是想瑞丽了。俺知道。

从云南回来不久,毛弟在QQ上就悄悄告诉我说:“我把那些巴适的傣家菜的照片发了些给大辰,结果招了一顿骂!”然后我和毛弟就在QQ上用若干夸张大笑的表情拼命大笑。不过,没把这笑传达给大辰。但若是要传达过去的话,那也不过是“要想吃你就去噻!”只是可惜,大辰还没那工夫。您想想,身居着那位子,隔三差五的四处溜达,一不小心就跑到米国看奥运去了,还乐滋滋的跟俺们说:“真是啊!在米国看开幕式还真的不一样。啧啧啧……人家张艺谋就是张艺谋,感情!那点活儿本来好好的真他妈棒。可到了央视那帮孙子手里,咋该有的却都没了?”他说的是米国转播的开幕式和咱央视那帮的开幕式那就几乎不是那么一回事。差远了!真要如此,那咱也只能说自己活该!活该你丫没在米国看开幕式。于是俺心说了:大辰您倒是在米国看了开幕式了俺们可没那福气就在家待着看央视那帮傻播爷转播。他咋转播咱就只能咋看不是?咱不就是去了趟云南瑞丽嘛?那咱俩换换?咱去米国您去瑞丽?您吃傣家小菜俺替您吃米国大餐行不?

怎能没有呢?拉拉杂杂的写了那么多,惟独还没写瑞丽的“吃”。吃,在瑞丽其实算得是一宗美事而无论你来自何方哪怕你吃过天南海北吃过七荤八素。

我想了想,加上这次的云南之行该是结束知青生活离开云南后的第三次了。第一次是1990年暑假背着照相机只身独往;第二次是2001年,与重返的数百知青同往还拉家带口子;第三次就是这次了。而这三次中唯有此次的心态最为放松。只要心一放松下来,就格外的注意在“回去”后的诸多细节。说实话,前二次去瑞丽,尽管也吃得开心,但偏偏没将“吃”真正放在心上,这回就不同了。也许是如今的日子到底是原来好些了的缘故吧。

到达瑞丽的当天,由瑞丽农场李书记做东,在瑞丽市内颇为有名的那家“棒赛撒撇餐厅”好好的吃了顿傣家菜(见《云南行/(一)》)。这之后,又有若干顿吃请。如果我们一行不惦记着四处走走看看,估计每天都得“大吃特吃”。至于咋吃的谁请的我还得好好想想,该咋跟大辰汇报。如果大辰能事先看见这博,也还想大辰告诉我,该咋写?是实话实说呢还是咋的?

请教大辰,“吃”字该咋写?


(六)她在电话里喊:明天我请你吃饭

在云南时曾有个身份:老师。呵呵……这身份是始终让自己乐呵呵的称谓。虽说我这身份多少有些“伪”的成分,但那时候“当”起来也是实实在在认认真真的。

瑞丽那时候还不叫市叫县,县城那时有所中学叫瑞丽一中,算得是重点中学。那时节,能进重点中学的自然是在县城里的学生,瑞丽中学有个文艺班,其间的学生皆为学校里出类拔萃者。后来知道,这个班里的学生还有许多是干部子弟。是否是干部子弟才能优先进入这个班我不敢妄断。那时的瑞丽县很小,加上农场也只有五万人。但干部的数量不会因了这个县小其编制就少,所以从概率的角度讲,估计那时候满大街都是干部和干部子弟。那时候我还真没少“带”这个班的学生,包括比这个班高一年级的都特别熟悉。但跟这个班,尤其是到了七十年代后期,云南省波及到瑞丽这个边境小城的文革派系斗争到了最后的关头,在农场的两派都想拉着我这个宣传干事帮着搞搞文字及宣传,而我那时虽不怎么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也隐隐的感觉到不对头心里也暗暗告戒自己千万不能介入否则估计没好下场。于是对分属两派的邀请一概拒绝而且软硬不吃。然后一躲就躲到瑞丽一中,天天和那帮文艺班的学生混在一起。

那帮学生比我们其实小不了几岁,大多是60年出生的吧。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在辈分上是大了一辈儿。尽管似乎是大了一辈儿,但称呼的是老师。被叫着老师,自己也就喜滋滋的受着。

知道我到了瑞丽,她在电话里喊:“来了嘎?明天我请你吃饭!”电话里的她就是这个班的学生。那时候这帮学生,无论男生女生都喜欢来我那破草屋玩,关系很是密切。说实话,那时候就没少到这帮学生家里蹭饭吃。包括有的学生家里杀了猪宰了牛什么的,也都会悄悄的包上一大包送到我那破草屋里。那是最让人兴奋的事。记得有一天晚上,已经十点过了,门缝里突然挤进一个人,我一看,是瑞丽中学文艺班的江峰。他一进门就兴冲冲的说:“我刚从家里赶回来,家里杀猪了,我给你包了一大包来。”江峰家在弄岛,老爹好象是弄岛公社的领导吧。那夜里我是兴奋得不行,逮着那肉立马就开始往嘴里塞。那年月,吃肉那可是天大的享受啊!而如今吃请呢?

接完电话,身旁的如红等一众便问:“谁呀谁呀?又是请你吃饭的?”我说是原来瑞丽一中的学生。于是红等便起哄,大声揶揄着说:“又是学生呀?那你可是桃李满天下呀!”我赶紧回答说明天请我吃饭的是晓瑞,现如今市里政府的一把手。“哦哟哟!”红等一听是政府一把手,那起哄就更来劲,“啧啧啧……政府一把手?那算得是一只大桃啦!还有小桃小李子候着的吧?”多年未见的当年曾有过师生情分的这帮学生,都混得不错啊!早听说了,在那个班里,除了晓瑞成了市长之外,其余的还有若干局长之类。本人自然欣然领受这顿请吃。而此时的吃,却与当年的吃发生了质的变化。难得是还是那情分!曾经的知青们都知道,不仅仅是在农场,原来几乎不来往的县如今的市里,其实都还记着我们这些没少给瑞丽舔麻烦的知青们啊!

明儿赶早吧!有好吃的候着呐!


(七)吃在瑞丽

耽搁了好几天,今天终于坐下来说此云南之行的这吃那吃的了。

上回写到“知道我到了瑞丽,她在电话里喊:来了嘎?明天我请你吃饭!”这个她,是现任瑞丽市的政府一把手。以前我也回过几次瑞丽,但都因她出差而未能见着面。后来通过一次电话,她在电话里说:“早听说过你以前回来过了,但你来了也不有找我,所以我就不找你了。”听这话有些儿个“不满”的埋怨:因为你来了不找我。所以,当我听到她在电话里喊要请我吃饭时我心里还是暖暖的。说句实话,只要我们这些当年的知青再次回到瑞丽,无论是农场的老职工还是县里的朋友都抱以极大的热情待若上宾。使得我们无不感动!

我曾听伍勇说过这么一件事。1996年,由瑞丽县政府组织举办了一次最大规模的知青返乡活动。活动一展开,便在整个瑞丽引起了巨大轰动,那几日整个县几乎全体老百姓都如同过节般的兴奋,就因了当年的老知青都要回来探望这块土地啦!在大批知青抵达的当天,尤其是农场的各分场各生产队只要有车的哪怕是台拖拉机也都纷纷开进了县城,就为了迎接重返瑞丽的知青。原属二营的某个连队也开来几台车,包括汽车和拖拉机,但一直等到知青逐渐被原属的连队接走或由县里逐渐安顿完毕,仍没见着原来自己连队的知青。哪怕只来了一个呢?等到最后,他们确认了自己队里真的没有一个知青回来,于是那种沮丧那种落寞那种尴尬那种似乎是被抛弃的感觉一下全都袭上心头。他们只好孤独的开着车回去。那天晚上,这个队里竟悄无声息,如同死一般的寂静。直到后来有知青知晓此事后赶紧组织了些人去到这个连队探望熟悉或不熟悉的老职工……于是热泪盈眶于是杀猪宰羊……伍勇和我说这事时,表情凝重而深沉。只有一个字:情。

所以我理解。理解她在电话里所说“你回来过但你没找我我也就不找你”的话里的心情和分量。

这里面除了当年的情谊,还有自尊心、珍惜和尊重。

我在电话里也喊:“好啊好啊!好些年没见着了你说吧在哪儿?我们一准到。”“你格认得原来的糖厂,就在它呢对面,叫南卯百味。”原来的糖厂距县城三公里。那时节,我们每天天不亮就会被急促的哨音叫起来出操往返跑。于是我说:“咋个认不得?认得呢嘛。”“那就说定了嘎!不得变了哦!我今天还有得事情不有得时间,就定在明天了。”通话完毕后,我还在品味那浓浓的瑞丽腔。当年我跟她们一班人混在一起,一直混到我能讲一口正宗的瑞丽话,以至于外县的当地学生都以为我就是瑞丽中学的教师而根本不是知青。

第二天一早,毛弟率领我们一行十人,浩浩荡荡的扑进瑞丽城里的华丰(瑞丽城内最大的一家市场,里面有吃的有百货等等啥货物都有)一人一海碗傣族“耗帅”(一种傣族传统的米粉制品。类似与米线,但口感比米线劲道)吃完,而后立即开往姐高。

   
    姐高如今算得是瑞丽一重镇,新立的“国门”威严伫立当地称人其为“大国门”

   
    三亚有“天涯海角”,在瑞丽则有“天涯地角”。这让我们觉得很是好玩开心,于是站得端端正正的留念于“天涯地角”在姐高转悠了一圈之后,我们一众人等便提前到达“南卯百味”。

两辆车刚一进“南卯百味”大门,还未停稳,便听到有人叫:“你们格是市长请的知青客人啊?”我赶紧应下,“是呢是呢!”待停好了车,我们呼啦啦的一众人等下来,见一位中年女子迎面过来,笑容可掬的招呼着:“是喽是喽!市长昨天就招呼好了要好好接待你们各位知青老师呢。”于是我们感谢着按照她的指点进到一个傣家风格的竹棚子里坐下。

姑且称其为老板娘吧!

坐着闲聊,等请客的主角儿。

不一会儿,她来了。于是寒暄于是问好于是重又坐下。顷刻,各色菜肴陆续上了桌。

   
    这道傣族菜叫“竹虫杀大鲁”

   
    此为傣族极爱吃的“大马蜂蛹”。用滚油稍稍一煎便起锅,那味道......啧啧啧

   
    当地山间有一种叫“奶浆菌”的菌类,极为可口。“奶浆菌炒瓢根白”

   
    此为一种生长在各种植物上的寄生可食菌类,当地人称其为“竹花”。加之凉拌,味道清香可口哦.

   
    这道傣家菜值得隆重推出和介绍:傣族名为“撒撇”。其为从牛“苦肠”中将牛吃下去的草等尚未被完全消化的呈浆状的墨绿色汁取出,其汁水便为“撒撇”。食时将此汁水为主要佐料凉拌米线、牛百页、肚条等。味微苦、清涩,为大凉之食品。“撒撇”原为傣族群众家中自食之菜肴,在八十年代后期被推出世,疑似傣家之大菜。凡第一次到瑞丽者皆会被当地朋友先请去品尝的第一道大菜。

   
    酸笋煮五花猪肉。还可煮鱼、鸡、排骨、沙鳅鱼等。酸笋是傣族最喜爱的笋类。其笋经过腌制后产生一股很特殊的酸味道,许多第一接触的人多感觉不好闻而不敢下箸。坦言之:本人到如今也不敢吃。

说句大实话,别看当年我等曾在瑞丽待过那么些年,但其实很多吃食都没吃过,而且有很多东西当年根本就没听说过。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在离开云南之后的几十年,似乎连“吃”都不会了。也许原本仅在竹楼中才会有的菜肴都纷纷现身。

对我的疑问,瑞丽的朋友们回答得很干脆:现在生活好了。

想想也是啊!那年月我们在瑞丽时能吃些什么呢?在我印象里最深刻的是“苦青菜”。“苦青菜”是一种深绿色叶子菜,细细的枝,近巴掌大的叶子,吃起来味道苦涩。就这苦青菜那时全连百把口子人一顿饭只有一小簸箕,连队食堂的大厨先在一口硕大的铁锅里把水煮开,再把那一小簸箕苦青菜倾倒进去,然后放一小勺(炒勺)花生油,抓把食盐进去就成了。每人打了饭后食堂师傅再给你舀上一瓢苦菜汤,若能见着丁点油花花就算是你的运气了。没了油水,那时都还仅有十七、八岁的知青们只能死了命的吃干饭,往往一顿饭能吃下去至少一斤米的饭。后来我调到团部,以为可以吃得好些了,还是那样。记得有一年吃洋丝瓜(四川叫作葫儿瓜。其状如葫芦,青色)竟然连着吃了半年多。早上丝儿,中午片儿,晚上块儿。吃得我等清口水都吞不下去了。直到现在,我只要一看见这瓜就倒胃口。老子是坚决不吃。

那时的吃,连同那特殊背景年月的记忆一直延续到现在。

所以,当我们坐下来吃请的时候,见到一道道菜肴端上来,都有些发傻。禁不住的总问:“这是什么?那又是啥?”看看看看看看......

   
    这道菜是将当地一种蕨类植物的根茎捣碎后再用芭蕉叶包好蒸熟。口感滑腻其味清淡而清凉

    
    寻常的土鸡在罐内被细细的火煨熟香味扑鼻,一端上来便引人食欲,而其香又似不同寻常。小英突然诡谲一笑:“格晓得啊?这是大烟煮鸡哈。只有我们这点可以吃得着呢。”于是我们皆一楞。小英又掩口一笑,道:“放心得了,不有得哪样事情,就是你们在着的时候见过的罂粟果哈!”罂粟果当年我就见过,是一个长约五至七公分、有如橄榄球状呈枯黄色外壳的果实,里面几十粒罂粟种籽如黑芝麻。

   
    需要隆重介绍的是这道《香茅草烤鱼》。香茅草是提取上乘香精的最佳原始材料,价格昂贵而如今日渐稀少。鱼是傣族人最爱的食品之一,只要允许,几乎每餐必备,且烹制法颇多。此道鱼是用当地原始森林中自然生长的一种香茅草“捆扎”好后用明火烤制而成。烤制好的鱼,外脆里嫩,香味扑鼻,味道极美!

   
    傣族在传统的泼水节期间,每幢竹楼的女主人都会提前制作好香喷喷的用芭蕉叶包裹好的糯米粑粑,这也是泼水节最重要的甜食,故称泼水粑粑。当年只要一到泼水节,我们就会去串寨子,而无论认识与否,任何一幢竹楼的主人都会在煮上一壶大叶茶后,隆重的端出一盘泼水粑粑来待客。那时如我等知青,只要进了寨子,不把肚子吃撑那是决不手工打道回府。所以我们都会盼着泼水节的到来,一来热闹好玩,二来也可吃到嗟来之食。说到此,心中颇为感慨。七十年代初的傣家寨子,真可谓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啊!只要是外来的客人,傣家人都会奉为上宾以礼相待。若与汉人相较,傣族人的心是异常的纯净和善良,其民风淳朴宽厚。而至今日,世风日下,皆为我等汉人之故。汗颜!

在南卯百味,市长小瑞举杯向我们各位知青敬酒。待敬过北京知青大卫后......小瑞市长提议,接待重返探望第二故乡的知青老师当有歌舞助兴,于是率先带着原来文艺班的同学们舞蹈着唱起了“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左起依次为先市侨联主席邓庆菲,原宣传队员现南卯百味的老板娘,市长刀小瑞(傣族),市邮政局干部(忘记了名字/汗),在缅甸做生意的李瑞明(景颇族),赋闲家中的多云峰(傣族)

舞兴不减。又跳起了藏族歌舞“洗衣歌”。小瑞对我说:“你格来记得?还是你们教给我们的哪。”

   
    左一为第二天接着请我们吃饭的原文艺班学生、现瑞丽市姐告管委会社会管理局局长小英

   
    老知青们少不得也得表演节目。此为北京知青大卫、当年全德宏州数第一的《沙家浜》中刁德一饰演者。此时,大卫趁酒兴一人表演起了刁德一和胡传魁两个角色。几十年未见,其声虽稍嫌沙哑,但唱腔韵味儿仍不减当年风采。此一指,(胡传魁)唱到:这小(哇)刁,一点面子也不讲......(若在当年演出有此笑容,那就是政治事故啦!)

这顿饭,是我们此次到瑞丽的第二顿吃请。与第一顿农场李书记请客氛围不大相同的是,说起农场和当年的知青以及农场的现在及以后,多少会有些唏嘘。而此后的几顿饭,都是由当年有师生情分的朋友相请,那氛围除了高兴就是激动。故感慨颇多感慨颇多啊!

(如上照片皆为毛弟所拍。)


(八) 难忘瑞丽江绚丽晚霞

在瑞丽的吃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我们心里都很感动,我们吃进去的不仅仅是傣家菜肴,是热情,是那些年月的人对那些年月的情的延续和追忆。

在距城区约十多公里的勐卯(为原瑞丽老城的一个乡镇,也是原瑞丽农场一分场所在地),作为请客主,小英特意把我们安排在了此间的一个小小的、甚至是偏僻的、几有二三幢陈旧竹楼的“小度假村”,小得我连名字也没记下。前一晚,小英还悄悄问我说:“格想可吃景颇族菜呢?”我说不敢不敢真的不大敢吃景颇族的菜,吃不大习惯。于是小英就我们带到了这里。也就是在这里,我们第一次品尝到了那道令外地人谈虎变色的“大烟煮鸡”(而此鸡却在不小心在“吃在瑞丽”博中披露了)。

   
    席间,我们兴致勃勃的合了影。前排左起第四位便是当年的学生小英。现为瑞丽市姐告管委会社管局长(毛弟摄)

离开瑞丽前,在毛弟的陪同下,我们专程在傍晚时分去了瑞丽江边。在我的记忆里,在傍晚的瑞丽江边看晚霞,尤其是在姐告江边看晚霞,是非常难得的享受。

我只能用手机,勉强记录了些瑞丽江边晚霞的绚丽。

   
    我如当年那样背向缅甸面对瑞丽江,想再找回当年对岸的凤尾竹林,可惜,那堤岸上的竹林早已稀疏。

说实话,有时我很难说清瑞丽江在我的记忆中该是个具有什么词性的概念。因了我们曾在这江里挣扎,这挣扎的全部含义是我们青春着的生命啊!但瑞丽江的确是美的,是大美。这大美,也静静的消抹着我们所有的委屈与磨难。当然,历史间的苦难任谁也消抹不去,但我们总可以替换。在记忆里悄悄的抽掉些不快抽掉些委屈抽掉些苦难,至少我希望美好!若有晚年,我希望伴随着的是美好。

   
    我不知道脚下的岸边是否就是当年我们负重泅渡下水之处。但天边的晚霞仍在,如那时般的在朝我招手。

所以,应该说瑞丽江很美,很美。她的美在于她毫不炫耀的悄然气质。她的霸气就隐藏在她悄然的不惊不诧里。当年曾有过的在瑞丽江里挣扎的情景(见敝博《知青那点事》中的“初涉江湖凶险-那年我十七岁”和“与大江搏命-第一次赤条条来去”)于我是一缕永远抹不去的记忆。那时候我们就领略了她悄然的霸气。而真正领略她的美,也是在那一时期。

我曾在傍晚十分静悄悄的坐在江边的细沙上,静静发呆,看那江,也看江对岸的凤尾竹林。

   
    如今的瑞丽江边,已经没有了当年堤岸上郁郁葱葱的凤尾竹林,也没有了一直延伸进姐告寨子里的细腻沙砾。尽管遗憾,但我们也没有丝毫理由去责怪谁。至少,瑞丽人也希望能如大都市的人那样住上高高的楼。当年的姐告寨子也消失了,那些记忆里的小扑少小扑毛又去了哪里?他们的孩子也没了父辈年少时江边细腻的沙和那雾霭中的浪漫。可如今的孩子们还知道么?关于瑞丽江,他们的记忆里有些什么?

在我的记忆里......

瑞丽江在眼前悄悄的铺展来开,那沙是青白色的,沙砾很细腻,细腻得只要你把光着的脚踩进去,就会有被温柔一下包裹住的温馨。那细腻的沙,也从江边悄然把自己湿润清新的气息一直延伸进姐告寨子里。

每到傍晚时,渐起的雾霭在江面上浮出,在江面与江对面的堤岸之间形成一层似有似无的不断变幻着的隔断,江对岸的凤尾竹林便被轻飘飘托起,犹如在就离你不远的半空中,于是,傍晚里原本显得黑沉沉的凤尾竹林一下便轻盈起来,在微微的江风中整体轻轻摇曳。

每天这时候,也是寨子里的小扑少(小扑少为傣族未婚少女的统称)晚饭后到江边汲水的时光。

这是一道极为独特的风景。当夜晚来临之前,身穿紧身桶裙的小扑少,一个,两个的款款而来,从自己的那幢竹楼。一只盈握般粗细的竹挑横担在圆润的肩,肩挑两端,悬挂着两只小铁桶。而每当这时,耳边便会时不时的响起细如蚊吟的乐声,那是姐告寨子里小扑毛弹奏的蚊子琴。渐渐的,在雾霭中就有三三两两裹着毛毯的小扑毛(小扑毛为傣族未婚小伙子的统称)悄悄走来,斜斜挎在身前的蚊子琴便在轻盈的脚步里渐次弹响。伴随着蚊子琴声的是傣族小扑毛委婉的歌声,间或也会有几声小扑少的和声及轻盈的嬉笑。为他们伴奏的,是瑞丽江水轻轻的哗啦哗啦声。那该是瑞丽江——水的祝福。

那时,静静的坐在瑞丽江边,可以为这景这情痴迷。于是,耳边便时时有瑞丽江水的流淌声。

那些年月,在回忆中多为苦难,绝不仅仅是我们而与共和国的命运息息相关。

这水声,一直伴随着我的记忆。我宁愿用这江水悄悄洗涤那些曾有过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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