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时代(续篇四):九.“瘟神”被亲人隔离 十.意外遇表叔 十一.四面楚歌
作者:草木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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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时代(续篇四): 九、“瘟神”被亲人隔离 这次理发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不知什么时候竟带回了一身跳蚤,搞得理发的张伯什么也不说,半道撇下我,不知去向。 当我走近家门,只见母亲与祖母老人家早己候在门边,二张紧绷的脸对我劈头盖脸:“你这次好啊,居然把个跳蚤也带回了家?只顾自己在外玩的开心,你这害人的东西,尽添乱。劝你不要串联你非不听,家里这么多人,恐要给你害了,走到哪,都让人生厌的害人虫,你这死不了‘瘟神’……” 怪不得,张伯去了哪么久,原来,通风报信来了。 以前,身上骚痒到没有望这上面想过…… “啊,我身上有跳蚤,怎我没感觉?”我还似信非信,找些理由争些面子。 “俗话说,‘债多不愁,虱多不痒’,你白天东赶西赶,晚上躺倒似睡死一般,自然不知痒处,还有脸说?衣领里都能见到,要不是熟人交情深,谁愿来帮你理发?你今儿个只许坐那张小板凳上,休要乱动……”老人家滔滔不绝地训斥着。 这吸血鬼怎让我带回了家?我一脸的无辜与纳闷。 “里面全是换洗衣服,你从里到外彻底换装,记住,千万勿莫要交叉接触换过的衣裤,一定要将包裹扎紧,以免跳出来再害人,切莫大意。”老人家怒气未消的又扔给我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包裹。 一番训戒,好在无人旁听,否则,那些同龄玩伴肯定会疏远我,取笑我的,真羞死人了。 洗完澡回家仍旧坐在那张板凳子上。 院子里早已支起一只大锅,只等我回来将换下的衣服进行煮杀。看她们铁青的脸,恨不得也要将我送进铁锅里去“沸腾”一把。今天在这小凳子要坐多久,晚上睡觉去哪里?连吃饭都不让我进家门,看着她们忙上忙下,再也不敢吭一声。 棉祆也送进大锅里煮了,坐在那张板凳上冷的打颤…… “走,跟我走!”这是二叔的声音。 “去哪里?”我疑问道。 “送你去旅馆!你现在是家里重点对象,需破格关照。你这次回来,搞得兴师动众的,害得我去找老杨给你弄个包间,看你多大面子!你不晓得,此虫跳劲十足,跳到谁身上谁遭殃,又是冬天难清理的,要害众人的,你离我远点啊!”一向温和的二叔,此刻,也对我发号施令起来。 “我什么时候回去?”我不放心地问。 “何时回去,我会通知你的。早饭就在街上吃,中、晚饭我会送来,知道了吗?” “是,是……”此刻,我乖巧多了。 住了二晚康乐旅馆,终于回家了。 “你哓得伐,为你住店,我与杨师傅讲了多少好话,你一走,害得店里又要忙半天,这个人情又得我来还,整天乱‘窜’我说你什么好?你換洗的衣服还未干,今天,跟我去再洗一把澡,我带了一些我的衣服来给你换一换,洗完澡才可回家。”二叔的语气柔和了许多。在二叔的全程监督下,完成了数番冲洗,換上了他的衣服,尽管有些肥大,穿着不得体,好在是晚上,丑陋的身姿无人欣赏。 尘封的往事早己湮灭在如烟的岁月中。接待站里每天数百上千人的流动,统统睡地舗,这交叉感染又何止我一人?整日里与小兔形影不离,难道他能幸免吗?只是羞于启齿谁也没有去提及而己。我孤陋寡闻,时至今日还没有读到此串联学生中羞人的一章,大概也是为了顾及面子。
突然接到父亲的电报,要我火速赶往浙江的蜂场。甭容置疑,自加入红卫兵以来所发生的事,父亲肯定已经知道。我才不想受他管束呢!正在焦虑之际,上海的二爷给我来了信〔父亲的叔叔,没有儿女,把我父子视为他的儿孙〕,要我带上大弟及表弟去上海陪二位老人过年。我心里一阵窃喜,拖三拉四地给父亲回了信,过了年就来,让他放心。一来,要降降父亲火急的脾气,同时,也好在二位小弟面前充充“上海通”。 二爷真能,居然给我们找了一个绝佳的住处。说是什么亲戚的亲戚在上海玩具厂工作,现回杨州探亲了,在豫园商场里面〔城隍庙〕有个小房间。于是,把兄弟三人按排于此,哦,还有一台九英寸的黒白电视机,兄弟们乐的手舞足蹈。 头天晚上,我在这里意外地遇上了我的表叔。这个倒霉蛋从部队刚到地方不久便遇上了“造反年代”,厂里的造反派说他是“资反路线”上的代理人,运动一来,自然要被“革命”。年纪青青的他,自认“根红苗壮”又是党的人,当然不会轻易认错;可造反派不依不绕,由文质彬彬升级到坚决“打倒”。自然,表叔不愿受皮肉之痛,于是,躲而避之。一场围剿阻击的时代游戏由此展开,不等朿手待擒,他便遛之乎也〔数月前〕到了上海。 表叔由他上钢三厂的哥嫂与二爷资助他〔他称二爷姨夫〕,在此躲避人祸。每天夜晚我俩交流着所见所闻,从阶级成份说起〔见第三章〕到中国最大的“走资派”与江西的方志纯及上海的“红小鬼”等等,还有数不清的像他这样的“资反路线上的代理人”……他深信:不久,这些新老干部会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这个深信与不久,让他耗去了二年的青春时光,他本该在花前月下寻找他的罗曼蒂克,却不料,“被造反”而白白地将宝贵的青春年华葬送在“亡命天涯”上,成了晚婚一族。二年后,一声号召,我丢了书包扛起锄头,为圆回家的梦,也步表叔后尘,成了迟婚大哥。 这是在异地过的第一个〔67年〕春节,也是一个无忧无虑快乐的新年好时光。当我重返常州时,接到了父亲第二封电报……
这封电报比上次措词更为严厉,几乎用勒令的口气,要我接电三日内启程去蜂场。我仍不慌不忙回了一封信,以学校要复课作为理由来搪塞,心想“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千里之外能奈何? 第三封电报沒来,人却回来了。于是,对我的去留,家人展开了一场众口一词的帮教。 “自从加入红卫兵以来,热衷于什么串联,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从不言语一声,连个家都不要了,眼里还有什么家?害得家人坐卧不宁,四处寻找。现在,居然也扒起火车来了,上上下下多危险,有个三长两短如何是好?这次又带回一身跳虫,苦得家人……”连来二封电报你置之不理,你这样发展下去还得了?苦得我日夜兼程,千里迢迢的来“请你”?外面乱糟糟的……你要糊涂到何时?父亲怒目而视道。 “可不是吗?被他穿过的衣服,我总觉得后背发痒,要不是老杨帮忙在他店里住了二天,这家真乱了套。从未有过一个人出门,现在发展到单身也会去串联,说什么去上海找二爷的,真是大改相,要好好调教、调教!”二叔也乘机数落起我的种种不是来。 望着母亲与祖母阴沉的脸,感到“众叛亲离”,所有家人都前所未有的一致要我“滚蛋”,而且是越快越好。见大势己去……罢!罢!罢!我现在找千万条理由也是枉然,还不如再找回些面子:“我可以去蜂场,不过,啊……啊,反一学校复课你们故意不通知我如何是好?如我知道的话,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我要回家的,即便,不给我打票,我也要扒车回家的!反正,你们都知道我扒过车!” “又使性子了,冻着、淋着、磕着……扒车危险的,你要复课决不拦你,不信,将车票钱先给你……”祖母唠唠叨叨不放心地说着。 “算了,既然如此,我也不计较了,跟父亲去浙江,这下你们该放心了吧。”我珍势找个台阶下。 亲人们见我同意,久愁的心结终于舒展。一场家庭“批斗会”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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