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告雨季里的故事（四）：凌晨枪卡壳
作者：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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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告雨季里的故事（四）：凌晨枪卡壳
作者：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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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告雨季里的故事（四）： 凌晨枪卡壳 昨天傍晚，打通了原团直工程连知青昆昆的电话，他在电话猜了好半天才知道是我，于是我们亲热无比的寒暄。我问起姐告连那些哥们儿的电话，昆昆叫一声“哎呀！”他说他也好多年没看见那帮兄弟了。但他说他有姐告刘崽儿和曹妹儿（也怪了！曹妹儿明明是条粗鲁汉子咋的会叫妹儿的到现在也没闹明白）的电话号码，我知道只要有了姐告连任何一个人的电话，想要找谁那都是易事，我立即要了来。和昆昆通完电话，我忍不住的又给刘崽儿打了过去。电话里，刘崽儿虽然亲热无比却也客客气气，全然没了当年的豪爽。他是重庆人，所以外号叫“崽儿”，是一条刚直的硬汉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怎么也不能把电话里的他和当年联系起来。放下电话后，我呆呆的坐在傍晚雨中的小花园里，突突的想起了刘崽儿的一个小故事。 七十年代初时，边境上有段时间很是紧张。多半是老蒋原李弥残部会怎样怎样的搞破坏当然也包括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等等，所以叫“敌情”。 与内地不同，边境上只要一有敌情就异常紧张，这种紧张是内地人体会不到的。 雨季刚至，团参谋长就到姐告连蹲点坐镇去了。我们知道最近一定又有什么情况，自然，这情况是又有了新的“敌情”。 刘崽儿的故事是在参谋长去姐告连蹲点之后的一个夜里发生的。 姐告连不论白天还是夜晚都设有固定或不固定的全配置武装岗哨，按当时的条例规定，夜晚若有人在十公尺以外不能准确回答当晚“口令”而行为诡秘不作声者，可以立即开枪射击。这命令就是“格杀勿论”！ 这天夜晚下半夜，轮到刘崽儿值哨。他的哨位是暗哨。 值夜班最难过的是凌晨时分，到那时候你想要睁大眼睛都不行。迷迷糊糊中，刘崽儿猛然觉得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什么在晃动，他立即警觉起来。黑暗中，刘崽儿努力睁大着双眼，可还是什么也看不清楚，但凭直觉，那一定是个人。背心里突突冒出一片冷汗，刘崽儿顺过枪指向草丛，低喝一声：“口令！”只有微微的风吹在草丛里发出的“簌簌”声。 “日你先人的！是哪个？再不说话老子开枪了啊！”还是无声无息。 “遇见鬼了！”刘崽儿故意把枪栓拉得七里哗拉的响，然后“咔嚓”一声把子弹推上了膛，接着又一声暴吼：“口令！”这时候，刘崽儿终于看清了，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个黑糊糊的人影正猫着腰伏着．．．．．．准确的说深度近视眼的刘崽儿是感觉到的。这感觉绝对不会有错，他相信自己。刘崽儿汗毛倒竖，放低了身子举起枪感觉着瞄准。在那身影突然暴起开始奔跑的同时，他抠动了扳机——“啪啪”．．．．．．暗夜里的寂静被清脆的枪声打破了。刘崽儿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是打出了一个标准的点射。这也是平时训练时反复练习出来的：在规定时间内用三个点射打完十发子弹。 黑暗的草丛中，一个黑糊糊的身影猛然跃起，刺啦啦的朝着草丛深出射了出去。 “站到！”刘崽儿暴吼着提着枪追了上去。 那黑色的身影跑得飞快。刘崽儿在跑动中又一次抠动了扳机，只听得“咔”的一声闷响，他知道狗日的枪卡壳了。 奔跑中，刘崽儿放声大叫：“有情况有情况．．．．．．”远处有狗在狂吠。 隐隐感觉着的方向，前面不远处飞奔的人影是朝着清水河的方向跑，只要过了浅浅的清水河就是国界的另一头：缅甸。 刘崽儿心里有个本能的意念：再咋个老子也不让你跑出国去！ 离清水河越来越近。暗夜里的冷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 情急之下，刘崽儿在奔跑中从腰间掏出了木柄手榴弹。 七十年代初期，建设兵团配备的武器多为中国造。刘崽儿掏出的木柄手榴弹也是。木柄底部有一个可以旋开的引弦盖。拧开引弦盖拉出引弦，将引弦末端的小铁环套在小手指上，然后投掷出去，投掷出去时的力度将拉响引爆弦。从拉开引弦到爆炸的时间是７秒。这是木柄手榴弹引爆的基本操作动作和原理。 在距离清水河不足三十米的那一刻，奔跑中的刘崽儿“砰”的一下，猛然跌倒在地。这一跌，把他的身躯直接平展展的给扔了出去。他的胸部、膝盖及面部在跌下去的那一刻发出一阵被镇住般的疼痛，脑袋也同时发出“嗡”的一声响。那重重的一跌，似乎被猛然呛住了一口气。 迷迷糊糊中，前方暗夜里的人影飞快的跃过了清水河。刘崽儿在心里大叫一声：跑了！ 背后有光亮在闪烁，同时响起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刘崽儿知道是救兵来了。 跌倒时被憋住的那口气在这一刻猛然间如被扎破的气球般的泻了。刘崽儿直直的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黑暗中，有声音低声命令：“注意警戒！隐蔽搜索！动作要快！”有急促的脚步立即向四下里散开。 有一团昏黄的光照射到脸上。刘崽儿刚想挣扎着爬起身，只听耳边一声大喝：“别动！”随着喊声，刘崽儿的手臂被死死按住。 “电筒照过来。”又是那声音的命令。几只电筒同时照射过来，顺着刘崽儿伸出去的手臂，大家清楚的看见：手榴弹引弦铁环处伸出去的那根引弦被拉绷得直直的。 有人蹲下,轻轻拿起手榴弹，又轻轻的从刘崽儿小手指上摘下引弦小铁环。 刘崽儿被几个人慢慢扶起仍坐在当地。 那个声音说：“好险！力道再大些手榴弹就引爆了。”周围的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是怎么回事？”那声音问。 刘崽儿想站起身，可两腿软软的怎么也站不起来。 “不急不急，先歇歇。”还是那声音。 此时刘崽儿才知道是参谋长亲自带领着连里众人赶来的。 有两个人把刘崽儿架起来，他勉强站稳，伸出手想说什么，却嘴角哆嗦着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有人点了支烟，塞到刘崽儿嘴边。刘崽儿猛吸了几口，镇定镇定情绪，哆哆嗦嗦的问：“老．．．．．．老子的．．．．．．眼．．．．．．眼镜喃？”立即有若干只手电筒的光四下黑暗里晃动。 “在这。”有人把眼镜给他戴好，刘崽儿这才长出了口气,也终于缓过了神。 参谋长问：“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刘崽儿：“老子日他先人的枪咋在关键时刻卡壳了？否则那狗日的跑不脱。”参谋长扭头便走。黑暗中，甩过来那晚的最后一道命令：“全部回连队。”写到这儿，我自己也在笑。等见着了刘崽儿非得问问他是否还记得那个夜晚？估计他不会忘记。但若还记得就再接着问：你娃当时咋个回答咋都是答非所问喃？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刘崽儿来说，夜岗哨猛然间遇见这样的突发事，谁会冷静如常？ 军人也不过如此吧。 但事后众知青兄弟们都庆幸：还好,摔得还不算太猛，若力道再大些，手榴弹一爆炸，刘崽儿就没了。 这是大实话。 第二天，众知青兄弟坐着聊天，说笑间有人问：“哎！刘崽儿，当时你遭吓欢了哇？”刘崽儿豪爽着笑着回答：“老子怕个球！哎我承认，是紧张得很。但是老子真的没怕。啥子嘛？一个对一个哪个怕哪个？要是老子眼睛看得清，那狗日的早就遭老子一枪给弄翻了。”这也是大实话。 我信。 2007-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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