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古今】:白虎节堂·野猪林·夕阳西下·水泊梁山 作者:更的的


 

【闲话古今】:

 白虎节堂

林教头一路走来。什么教头?八十万禁军。什么级别?不知道。

豹子头名不虚传,一颗脑袋圆滚滚,两只眼睛圆滚滚,有如一对铜铃。一个肚腩也比较圆滚滚,半圆。另外半个圆下移了十五厘米,到了臀部的位置。对了,就是屁股。

难得好阳光,终日灰蒙蒙压在头顶的天穹放出一丝灿烂。六车道两侧桃红柳绿,人行道板五彩缤纷。路边还有分类垃圾箱:可回收,不可回收。两只雀儿在树丛间得意鸣叫。

然而总是高兴不起来,两条眉毛倒挂下来,一脸的愁云惨雾。

原来这林教头虽然事业有成、富贵荣华,却是人到中年,膝下尚虚。不数日前,娇妻林氏去大相国寺烧香求子。谁都知道,大相国寺乃是专治不孕不育的。没曾想被高衙内好一番轻薄骚扰,随去的两个婢女吓得花容失色,身子骨瑟瑟发抖,眼泪水嗒嗒滴。

本来这寺院庙宇的贼秃就无一个是活菩萨,整日吃饱了想的就是这档好事。见到林氏十分姿色,心里早早就痒得难受。见到高衙内一招得手,活脱脱一个欢喜佛。竟无一人出头相劝,反而乐得搔耳挠腮,喝了一个碰头彩。可恨啊!

忽然眼前豁然开了朗,迎面吹来凉爽的风,却是偌大一个市民广场,一色的镜面花岗岩铺就,油光闪亮,怕不有近万平方。市民广场四周,当然是绿树成荫、花团锦簇,更有潺潺流水,波光绰约,极好的景致。

广场对面,就是太尉的官邸。洁白如雪,广大巍峨,宫殿一般,据说是仿照美利坚国的国会大厦建造的。楹梁尺寸,没有一丝一毫差别,只是顶端少了一个铜人。

高太尉就是高衙内的老子,高衙内就是高太尉的儿子,不然哪来什么衙内呢?

高太尉今日着人前来召唤,说是有要事相商。林教头心里明镜似的,一本《水浒》早就将一切交代得明明白白。所以林教头今日轻装前来,身上铁屑也无一粒。就怕被人诓入白虎节堂,落一个持刀闯入、窃取国家机密的罪名。

白虎节堂,商量国家军机大事的要地,核武器也炸不开,不是开玩笑的。

官邸门口站两大胖保安、一名心腹扈从。问明来意,金属探测仪上下左右扫了两遍,连裆间也伸进去拉了几个来回。其实是都认得的,一个保安笑道,教头大人好大家什。

林教头回道:先生休得取笑。林教头又将扈从请过一边道,麻烦转告太尉大人,林某今日已经来过报到。事情如何处置,林某自然有分教,就不要掼浪头动刀动枪了。

扈从道,如何处置,不要莽撞。

林教头道,衙内看中贱内,林某重新找一个便是,自己兄弟有什么不好商量。现如今和谐社会,二奶、三奶极是平常。另有那等不晓事的,竟然养了百多个,或者就随便骗个中学生开处,比那皇帝老儿还要快活,却是不知道如何腾得出身子。

倒怕是那一干贼秃、臭和尚,人多嘴杂,嘛咪嘛咪訇,传出去要坏了衙内的声誉,又要遭人骂官二代。少不得要去警告一番,由不得他们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扈从恍然道,教头这等干练伶俐,太尉自然欢喜,教头将来必是飞黄腾达,说不尽的富贵前程,说不定前程犹不在太尉之下。

林教头剑眉倒竖,叱道:不知道是贼秃的嘴硬,还是林某的刀硬?要是头子不活络,轻易走漏出风声去,煽动不明真相,林某的朴刀也不是吃素的。

林教头又说,什么时候请各位弟兄喝酒。扈从及保安谢道,还请林大人多栽培。

几位又寒暄了几句,说说荤话,然后相互作揖别过。一场凶险消弥于无形,一个人喜滋滋地去了。

背后看去,臀大肌其实是蛮大只的,只是有些下垂了。

待得教头走远,扈从冷笑道,一介武夫到底拎不清,事情哪会就此罢休呢?戆大。


 

 野猪林

黑黝黝、密扎扎、阴森森,好一座林子!倒叫人平白打了一个冷战。

差役董超、薛霸押着一人蹒跚而来,这人自然是个充军的犯人,贼配军。一脸倒霉、面如傅金,额头上自然是烫了金印的,注册防伪商标一般,一缕白发挂下来遮盖住。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几百年来采药的、打柴的、打猎的以及躲苛政的两只脚一步一步踩出来的。进了林子,陡然便觉得眼前一黑,隔了半晌才重新看得清。

忽然就万籁无声,又有不知名的大鸟,在林间阴骘地滑翔,如幽灵一般从耳边掠过。极远处,影影绰绰一声低沉咆哮,不知道是什么畜生。

却正是直通沧州的一条近道,只需一日,穿过此林就能见到沧州城楼了。

小径上积满了绵软落叶,人走过去声息全无。这配军原本鞋底洞穿,一路上将脚板走得鲜血淋漓、叫苦不迭,如今到了这里,倒似乎走得轻快起来。

倘若仔细听,彷佛还哼着流行曲子:山丹丹的哪个开花哟红个艳艳的鲜――

约摸行了大半个时辰,两个差役便择一空旷处靠树坐下,从背囊里拿出真空和铝箔包装的卤干、凤爪、鸭肫、烧鸡、驴肉,还有两根带花的黄瓜,一瓶红星二锅头以及四听易拉罐的啤酒,也顺手扔了两块干粮给囚犯:咄,食!

黄瓜是刚刚经过一个村寨的大棚时买的,花了两钱银两买了四根,反季节蔬菜,顶端刚刚开出黄花。极嫩,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沁的是清凉。

吃饱喝足,两个差役又去林子深处很响地撒了大大的一泡尿。回来用绳子将囚犯手脚捆住,捆得很牢,两人便靠着树身打盹。不一刻,鼾声响了,此起彼伏,互不相让。囚犯将牙齿舔净,眼见无事可做,便也顺着树干滑下,放倒身子憩歇片刻。不料也是劳累过头,竟睡着了。

睡梦中,忽然被人摇醒。睁开眼来,却见两位差爷笑嘻嘻的,一人拽了一条胳膊将其拉起。一位道:贼配军,也是这任务要紧,一路上多有得罪,冤有头、债有主,小的也是听从差遣行事,其实却是怪不得咱们。如今这条道也算是到头了,也让你死得明白,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囚犯分辨道:罪人好歹也是朝廷命犯,要是今日送了命,两位恐怕也不好交代。

两位差役哈哈大笑道:罗唣甚么,躲猫猫懂不懂?

说毕,脸色陡变,杀气顿起,两根水火棍一左一右举起,照准囚犯太阳穴作势要抡将过去。不料配军却笑吟吟道:朋友帮帮忙,躲猫猫自然是懂的,现如今大宋天下岂有不懂躲猫猫的?

两位公差面面相觑,一时倒愣住了。

正恍惚间,却闻得耳边惊雷也似一声大喝,只见半天空里猛可跳出罗汉似的一个胖大和尚,一根精钢禅杖呼呼作响当头劈下来――

 


 夕阳西下

满山红叶,层林尽染。归鸦阵阵,太阳已经偏西,却烧得满天霞光万道。

不足一尺宽的蜿蜒山道上走来两位汉子,一位年事稍长,精光内敛,不怒自威。太阳穴外鼓,一看就是外家功夫高手。着一袭青色长衫,衣袂飘飘,一双踢死牛的千层底布鞋,走得风生水起。后面是个青年后生,白羊肚手巾红腰带,步步生烟,走得热了,敞着怀,露出一角通红兜肚。

夕阳西下,将这两人的影子曲曲折折投入悬崖。悬崖千仞,笔陡,那影子要一袋烟的功夫才能落到崖底。崖底是嶙峋锐利的碎石,石缝间挣扎出一人高的衰黄茅草。

走近了才看出,那后生的一只眼青肿得像熊猫一样,嘴角也破了,还在渗出丝丝鲜血。

一场恶斗刚刚结束,对手当然已经死了。浑身每一节骨头都断得零零碎碎,脖颈扭了一圈又一圈,鼻子也缩到面颊里面了。

后生道:这厮的大力开碑手想不到已经精进若此,一招排山倒海更是已臻化境,师兄腰间中了一掌应当无事吧?幸亏师兄功力精湛,不然人都要断成两截的。

年长者叹口气道:要不是今日以两敌一,只怕讨不到如此便宜。行走江湖三十年,从来单挑独斗,没想到今日要师弟援手,以多胜少,难免胜之不武,传出去只怕要被天下人嗤笑。

后生道:好在也无人得见,只要咱们两人守口如瓶,又有谁会想到?

长者道:经此一役,觉得世上事实在无趣。回去后当将帮内一干事情交于师弟掌控,从此浮云野鹤,忘情于山水之间,再也不为这江湖虚名争强好胜了。

后生沉吟一会道:师兄将如此重担相托,倒叫人诚惶诚恐,只是帮内那些琐事,师兄不过问也好。倒是师兄这血海穴一掌的伤势,怕也不是一年半载能好得了的。待师兄把身子调养好了,帮主自然还是师兄来当。

长者闻听,回首呵呵冷笑道:早知你觊觎这帮主之位已久,本帮大小数千人,每年各个分舵交来的份钱也有近万两。今日要是给人一掌打成两段,也就遂了你的心愿。

后生微微退后半步,阴恻恻笑道:一个废人,还霸着这帮主之位。只要把你今日险些丧命的消息透露出去,只怕你在帮中从此威信全失,就算是占着帮主位置不放,也是无人听你调遣的了。一个时辰前,若不是我出手相救,现如今师兄已是僵尸一具。就凭这点也当让贤了。

长者勃然怒道:倘若其时我死了,不知道你一个人又如何脱身?

后生就有些赧然,低头将红腰带杀一杀紧。忽然出手道:下去吧!

双掌猛地推出,却看见一脸阴骘,早有两掌一左一右在对面等着了。四掌相接,砰然有声。

太阳已经落到山后,山岩的阴影里,两个人僵持着,脸上有黄豆大的汗珠滴下,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渐渐滑向悬崖边缘。

鹧鸪啼,几颗石子垂直掉落。

 


 水泊梁山

芦花放,水泊便围了一圈飞扬跋扈、起起伏伏的白。

三、五只鹭鸶翩翩飞。有一只不飞,单腿站着,大概是精英。

梁山显得格外青黛,参天古木在阳光下奕奕生辉,满山遍野极其生命地绿,极好的一道生态风景。

山寨埋伏在绿树丛中,聚义厅自然是看不见的,"替天行道"的杏黄大纛也看不见,什么"替天行道"?说说罢了。宣传。

聚义厅,也就是一座木结构房子,居于山寨中央。里面设了一个主席台,台下排了百把张交椅。其余的基本上是集体宿舍,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两人一间。其余喽喽,则是睡的通铺,一间房睡二、三十个,睡得汗气脚气冲天。

对了,几个领导核心住的是单间,地理位置也好一点。入云龙公孙胜也是单间,不但单间,而且是三间,那是一座道观,神神叨叨地供着三清。

除了三个女生,大家都是兄弟,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平日里切磋武艺,喝酒吃肉,摩拳擦掌,快活得紧,简直不知今夕何夕。心里想的什么,那是不知道的,反正看起来幸福得不得了。

朱贵在山下开了一间酒肆,装修不俗,一面酒招迎风招展。店招是宋公明亲笔题字,楹联则出自圣手书生之手,几个书法是很值些银子的。这倒也不是水泊梁山的第三产业,其实是一个伪装的传达室。有什么消息,一声呼哨,一只小船箭一般射出,消息就送到山上来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兵马不动,也是一样要粮草。数千兄弟吃喝开销,每日是要不少银两的。还有不少马匹,也是要草料的。原来有卢俊义和柴进的万贯家财入伙,消消停停过了几年。只是坐吃山空,纵有金山银山也是耗得尽的。只好冒险三打祝家庄,再打曾头市,把一些财物细软古董字画打劫了变卖。这就有些难为情,这个、这个打家劫寨,说出去名声不大好听。好歹灵机一动,说是农民运动,好得很。

然而,这也不是长久之计。食堂里的伙食看得出的,已经好几天都是窝窝头、小米稀饭和大白菜。嘴里淡出鸟来,李逵开始磨板斧,弟兄们暗中已经商议着出去剪径了。

难道让时迁再干那见不得人的营生,张清重操人肉馒头店,阮氏兄弟继续打鱼,戴宗经营宅急送,鲁志深张罗少林武校,乐和去吹笛子卖艺,武二郎和李逵卖虎骨酒?那宋江只能回到司法系统做簿记或者改行作律师了。

前几天,白胜和杨雄下山打探回寨。道是如今金融风暴,经济不景气,还有人要送家电和旅游消费券上山来拉动内需呢,打七折的。

所以这几天领导班子很焦急,及时雨的鬓角已经白了,而吴用倒挂着眉毛、捻着胡须一言不发。倘若这白花花的芦花变成了银子,那倒是一世衣食不愁。

看起来,要在聚义厅开一个会议,说一说目前的时局和方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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