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鸡记忆
作者:隐于市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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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鸡记忆 那年代,咱的级别还不能随便坐飞机。眼看除夕了,协作单位说车票难买,可总得在节前把咱俩送走呀。他们说无法保证两张卧铺,也无法保证两张是同一趟车次。我仗着一贯以来走南闯北练就坐着睡觉的功夫,与W君达成赌一把的协议:一张卧铺先给他,不同车次让我先走。结果呢,两张票是同一趟车的一卧一座。 那是一趟兰州始发的车。我坐在三人座靠走道。我的右手边是一个年轻女孩,不很花哨,她说是南京人到兰州读研的,聊聊文学聊聊音乐都还可以。靠窗的位子那位是从江苏来兰州打工的。那时候打工不像现在单凭体力就可以,多少得有些特长。他好走动,说是有熟人在其它车厢,喝酒去了,直到夜深入睡的时候才就座。对面的人看我同女孩聊得起劲,没有插嘴,我也就没有太留意。没有什么人站在车厢里,秩序还算可以。上车前,兰州人曾经告诫说路上小心,看来也是多余的操心。 车过天水,就是那个羲皇故里,已近半夜。我正迷迷糊糊打瞌睡呢,来了一乘警,一边巡视一边告诫:“旅客们,看管好自己的行李,贵重物品不要离开手边。喂!醒醒,醒醒,不要睡觉。硬座车厢不许睡觉。”我就纳闷了,走遍半个中国还没听说硬座车厢不给睡觉的。看那乘警一脸严肃,也不想争辩。既然被吵醒了,又冷得打战,就从兜里掏出游戏机玩起了俄罗斯方块。车过宝鸡的时候,车站上静悄悄的。天冷,我们也没想到开窗看看,都说是贼窟,只想早点离开。记得在那也是以盗贼闻名的鹰潭,一开窗就会有手伸进来取走桌上的食物甚至挂钩上的衣物或包包,不像这里一切都静悄悄。那女孩看着我玩游戏,看着看着头一歪,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我不敢动了,这一不动,手里捏着游戏机也睡着了。 忽然觉得有人用脚轻轻踢我,一下,二下,好几下。睁眼一看,对坐那位正朝我使眼色呢。我不明所以然。他环顾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对我说:“刚才有人想拿走你的游戏机。” “哦,谢谢。”说着我就收起了游戏机。 “上来一帮盗贼,千万别再睡着了。” 他这一说,我打起精神前后看看。果然有几个人来来往往在车厢里走动。不时停下脚步,把手伸进熟睡的人的口袋掏些什么。偶尔也会当着缩缩发抖的人,打开某个旅行袋拿走些什么。我旁边那女孩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看我也醒了似乎有了救星,紧紧抱着我的胳膊不说话。 那帮贼人的头儿,长的高大威武。他自己似乎不屑动手,也不知用什么方式示意手下几个喽罗有选择地半偷半抢旅客的行李。我真想站起来与他决斗,拼死一搏。但是他的一帮喽罗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而这一车的旅客恐怕没有人会出手相助。无奈,我只得用眼瞪着他,黔驴技穷式的自卫!他几次走过我面前,我都瞪着他。那帮人居然没有惹我。不一会儿,他们转移到另一车厢去了。这整个过程里,我的右胳膊都在女孩的怀里,体会到她在颤抖,寒冷?害怕?应该是兼或有之。而靠窗那位,喝多了,一直在熟睡中。 未几,有一人从别的车厢过来,轻拍靠窗那位的肩膀,又似乎同他耳语几句。因为他说过他有许多熟人在其它车厢的,我们也就没有太在意。 再过一会儿,乘警又出现了,还是一路嚷嚷着那几句告诫旅客的话。乘警的话是不错,可是刚才上演惊险一幕的时候他去哪儿了呢?刚才受了欺负的人们开始喧闹起来,靠窗的邻座也醒了。 “我的钱,我的钱没了。”他惊呼道,一边解开外衣,向我们展示他的已经被割破的羊毛衫,里面衬衣口袋里什么也没有了。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刚才看似与他耳语的那位,不是同伙,而是盗贼。 车过蔡家坡,就是诸葛亮打最后一仗的那个五丈原,一切重归宁静。 一路上,靠窗那位好像再也没有吃什么,也没说话。一年心血啊! 到南京下车的时候,女孩已经恢复常态。我在站台上同从卧铺车厢出来的W君会合的时候,她领着来接她的男友赶来向我致谢,把个W君看得莫名其妙。 后来我把她的地址弄丢了,也忘了她叫什么。 再后来我几次路过宝鸡,就像躲避瘟疫似的,只想尽快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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