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生产队长 作者:百合花


 

 我记忆中的生产队长

明天是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建党90周年的纪念日。

党的生日总让我想起当知青时我们的生产队长,想起那一年6月30号晚上生产队的开会,想起队长的一句话。

我下乡的地方属于浅丘陵地区,生产队开会的工棚(当地人都叫它工棚,用现在的说法是会议室)独独的在一座小山梁子上。生产队开会每户社员家去一个代表,知青是全部都去。刚下乡时我对生产队开会有着莫名地兴奋,总觉得开会是大事。

开会的工棚是黄泥土坯墙的草房,大约有20多平米,一个约60公分见方的小窗户,一个单扇门。靠里面墙的那一头有一张课桌似的条桌,条桌后有一根条凳,那是主席台,生产队长的专座。面向队长专座的是5、6排不高的条凳,开会的人就这样排排坐着。

那时农业学大寨,白天劳动,开会全在晚上。一盏煤油灯放在条桌上,除了照见队长那张脸,其余的人都在朦朦胧胧中。

我们的队长姓张,长得也还端正,一张国字脸,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高高的个头,不算黑的皮肤,笔直的腰板。我们在队里的时候他也就30来岁。队长夫人是我们生产队老队长的妹妹,队长夫人长得不怎么样,黝黑的皮肤,一付奇大的嗓门,隔个山梁子你也知道她来了。

队长夫妇有三个孩子,老大是女儿,有8、9岁,老二是儿子,有4.5岁,俩姊妹五官长得像父亲,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非常逗人喜欢,遗憾地是这两个孩子都是哑巴。老三是个儿子,有1岁多,是个会说话的健全儿,这孩子后来成了他家的顶梁柱,这是后话。

现在我一想起队长夫人,脑海里就是一条田埂上,哑巴女儿走在前面,哑巴儿子走在中间,队长夫人用长布条(当地背小孩的背带)斜挎着小儿子于胸前,两个孩子在前面默默无语,她在后面吆喝不停:走这边,走那边,走快点,走慢点,尽管他们俩什么也听不见。

生产队的开会惯例是,由队长指名一个知青读报,读报之后由队长自己传达上级(大队或公社)的开会精神,最后再安排第二天或后几天的生产,某某某挑粪,某某某上那块地,某某某下那块田。通常是读报的时候就有人昏昏欲睡了,每次开会期间时不时会从某个黑暗的角落里传出有节奏的噗鼾声。

那天晚上照例是队长坐主席台,我先坐在队长旁边就着煤油灯给社员同志们读了一大篇报纸,读完报纸,我坐回观众席的条凳。该队长主持会议了,只见他清了清嗓子,眼睛眨了几下,最后眼睛翻上去盯着茅草房顶(相当于天花板的地方,这是他的习惯动作),“这,这......捏儿喂,明天是捏儿节气喂?”(捏儿喂—是当地的土语,翻译成成都话应该是:喂,明天是啥子节气喃?)。估计那天上级开会的精神是要提醒大家,第二天是党的生日,让他回来传达。“捏儿喂......,捏儿喂......,”捏儿喂了半天也没人接他的话,捏儿喂了半天也没能想起明天是什么日子。“不管它了,我们还是说一下明天的生产安排。”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你还是党员,咋就想不起党的生日喃。

前几年我们同队的知青又回了生产队一趟,见到了队长夫人、哑巴女儿及原来抱在怀里的小儿子。队长夫人老了许多,哑巴女儿已结婚,丈夫是一块儿长大的发小,并且有了自己健康的孩子。哑巴女儿还记得我们,给我们端凳子、倒茶,跑前颠后,满脸的兴奋。最小的儿子娶了媳妇,现在是队长夫人的靠山。哑巴二儿子当了倒插门女婿,离开了生产队。队长呢?队长夫人告诉我们:走了,走了几年了。

队长走了,无论队长走了几年,无论他后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给我的印象永远定格在那天晚上的会上:昏暗的工棚里,一盏煤油灯照在还算标致的脸上,眼睛盯着房顶的某一个地方:捏儿喂,明天是捏儿节气喂?

                                                                           2011-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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