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非典型的日子里(4月18号) 作者:老笨


北京现在内外都紧。 

原先是所谓外紧内松的,意思就是外国人紧,中国人松。两周前,一个老师的姐姐从国外回来戴了口罩,大家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她。她去超市,甚至有人从她身边过的时候骂她一声:“事儿逼!”后来就内紧外松了。而到了现在可哪儿哪儿都紧了起来。到处是戴口罩的人。 

大前天,五更时分,突然有电话把我惊起。学院的学生会一个女生用哭腔告诉我有一个我们系的学生突然昏迷不醒,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我当即吓醒,然而没什么可选择的,只有硬着头皮前往。临行,夫人就像送我出远门一样,把口罩给我戴上。 

北医三院里情况显然更加紧张,所有的医生就像太空人一样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像个粽子。令人佩服的是他们的沉着镇定。 

学生作了CT和相关检查,说是癔症,输液后逐渐醒来,原是一场虚惊。事后,夫人说,对我的行为感到自豪。我说:如果我是警察,哪怕小偷手里有刀我也得追,因为那是职业的要求,没办法的。我只能乞求上帝保佑我。 

然而次日,学院却传出一个继续教育学院的成人学生患病住院的消息。该班级立刻停课。后来才知道,他是到医院治疗盲肠炎的时候染上的,此后就再没到学院来上课,所以没有在学院传播开。而且,尽管一度报了病危,但目前已经开始好转,总算是好消息。可是,由于大家并不都了解情况,话就渐渐走了样,说什么的都有。书记问我要不要给老师买中药预防,我当然同意,尽管我并不相信那些草沫草棍。 

昨日,情况更加紧张。说是有两个到学院进修的学生发了烧,送进医院,一日后又住进了隔离室。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人强调说:“进了隔离室能有什么好事?”据说还要4天才能确诊。于是学院上下又是一派紧张。那些与两个学生有过接触的学生隔离了,很多学生当初为了在学院找个床位打破了头,可是现在却争着离去。两个学生焦急地问管宿舍的人:“我们没地方去怎么办呀?”对方回答:“怎么办?洒点消毒水接着睡呗!”其实,据我所知,现在医院的政策是只要有发烧的人就留下观察。只有这样才能堵住病源。那两个学生并不一定是什么那个“非”病。 
学院有很多漂亮的表演系女生,她们本来就比别的学生更加关爱自己的身体。没想到这样的时刻她们也能找到新的时尚:都戴了各色各样的花口罩和玻璃眼镜,戴了很酷的帽子招摇过市,自然吸引了众多男生的目光。 

课堂上,学生的人数一下子减少了很多,而老师也不再考勤。所有教室都开门上课了,成了真正的“开门办学”。即便这样,学生也还是越来越多的人把口罩戴了起来。如果突然有一个人打了个喷嚏,那情景就会像是发生了人肉炸弹,课堂里必是轰然一声。这也还好,更加过份的是,有我学院一位平日患了过敏性鼻炎的老师(他总爱打喷嚏)到超市去,忍无可忍地打了个喷嚏,结果竟被周围的顾客骂得没敢继续买东西,灰溜溜地回家了! 

学院有的办公室开着大门,门口却排上一排椅子,表示让风进不让人进的意思。 
书记又来问我了:“咱们系是不是应该也给学生买一些预防性的中药呢?”我说:“学校没有这个开支啊?”可她说:“别的部门已经买了。”于是我连忙说:“咱买咱买!”这一下要指出不少经费。但你想,学生也是人家的儿子,如果是咱儿子,咱会咋样? 

说到儿子,更加精彩。我儿子在西安交大,那一日我打电话过去,儿子说正在发烧,已经两日,恶心得不能吃饭,躺下也困难。他们学校医务室竟然只给些感冒药。我一听就急眼了,拨通了班主任家里的电话,很严肃地(现在想想,当时态度应该再好一点儿的)指出他们这样做是不负责的。第二天,得知儿子退烧才放下心来。可是儿子说,听说西安也有了,不过是媒体没说而已。西安目下医院里最可怕的是甲肝,说是患者极多,情况不详。 

在学院的国际培训中心,一个漂亮的日本女生在向老师请假。那老师问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女孩颇费踌躇。我看出名堂,说她一定不不太有把握能回来了。她便感激地连连点头。 

一个叫拉萨的埃及女生看来是真正热爱中国文化的,她坚决不回国,她的姐姐沙蜜只好到中国来看她,把妹妹嘱托给了我,伊妹儿说:“老师好!我是沙蜜,拉萨的姐姐,我好想您!您是很好的人,一次见一个人您就影响他。 

我非常感谢您,您支持我的妹妹,老师您是一位作家会描写情绪,所以您可以理解我怎么爱拉萨,我很喜欢帮忙她的人,拉萨一般赞美您,从很长时间我希望给您发伊妹儿,但害怕了麻烦您,真不好意思,老师我想您是拉萨第二个父亲 

我到北京的时候我希望见您但我在北京只呆几个小时没有空,我非常对不起,下次我就见您,我给您送一件礼物是埃及的传统艺术品,我希望您喜欢,老师我非常着急中国目前的卫生情况不好,每天我给拉萨打电话,真不好意思麻烦您请您注意拉萨,您在北京我非常放心,老师问您的老婆和您的儿子好,多谢,输家是(应该是“暑假时”)我希望你们都参观埃及,老师请您认真地考虑这问题,注意身体,拜拜。”像她妹妹这样的老外还有一些,一个马来西亚学生依然在要我指导他的剧本。我问他你难道不怕吗?他回答说我们那里也是一样的,更何况政府不让我们回去。 

昨日北京天很阴,下课回家的路上,突然听到乌鸦叫,抬头看时,正是在学院最高楼的天线杆上站立着一个黑黑的身影。这本来没什么特别。北京春天会有很多的乌鸦迁徙。可是那一瞬间,我发现周围所有走路的人都惊讶地抬起头来,每个人都流露出不安的神色,默默地仰视着它…… 

今天情况好像更加不安,一个朋友来信说:“刘老师:最近非典猖獗,您接触人多,一定要注意。我们院已经出现非典,死了一个80岁的老干部,他家人有3个人得了此病。五一最好别凑热闹。祝好!” 

其实,北京已经到处是这样的传闻,什么某某学校发生12例,中关村的那个公司如何关闭,谁谁家的院子里出现了疫情……真假难辨。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人心开始慌乱了。 

我对学生说:这是对人类的一次警告。这是对人类智慧的一次考验。这是对人类素质的一次检验。应该相信政府已经在用最大的努力防治疾病。在这个关键时刻,全国民众和全世界人民只有团结起来。抛开狭隘的国家利益、政党利益、个人利益。应该坚信我们人类能够战胜这次灾难。在灾难过后会更全面地思考地球的未来。向那些英勇的医务工作者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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