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记事——再教育第一课:天篷元帅
作者:闲龙野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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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队记事 再教育第一课:天篷元帅 1969年2月23日,农历正月初七。也不知是我们离娘心切,还是人家落实老人家的最高指示立功心切,不等过了十五,我们就被敲锣打鼓地送到了这蛮荒之地。 一群傻小子、俏(傻)丫头,颠簸了八九个钟头,才到达了我们插队的公社。往村里去没路了,就此换乘马车,还真不错,贫下中农们早就在公社候着呢。一下汽车,就听见有人操着坝上口音,扯着驴嗓子大声喊叫,“快上皮车,快上皮车,水泉儿的上这边的皮车!”。 “啥叫皮车,皮车在哪儿?”,分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这傻青年,这就是皮车,快上吧”,一个身穿白茬皮袄戴着皮帽子,手里提着大鞭的家伙指着马车大声喊着。我一看,啥皮车呀,不就是马车吗,和城里见过的没啥两样,只是这里是三匹马拉车,一匹驾辕,两匹拉套,三匹马鼻孔里呼呼地喷着白气。明明是马车,为什么叫皮车?到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这皮车就是胶轱辘大车,下脚(车轴)也是铁制的钢轴,钢轴两端由滚动轴承连接,再加上三匹马力,载重量超大,并且又快又稳。就这样的车,我们一个自然村(两个小队)才有两辆。其他的都是勒勒车,木制的轱辘,木制的滑动轴承,稍一缺油,咯吱吱的直响。与其配套的,自然是老牛,拉不了多少东西不说,更是慢吞吞地急死人,真是老牛破车。 管它什么马车牛车,一上车我就看见大头的神色不对,原本活跃分子的他,怎么现在一言不发?虽是一言不发,可还是不老实,坐在那儿东扭西蹭的,没一点稳当劲儿。好不容易进了村,车还没停稳,大头早一步跳下来,绕到车倌跟前,“大叔,哪儿有厕所?”。“甚厕所?”,问了车倌一个大睁眼。我这才知道大头坐立不安的原因,赶快跑过来,“就是茅房,解手的地方”。“茅肆就是茅肆,还弄甚的厕所,咱这地方甚都缺,就是不缺茅肆,漫滩都是茅肆,你们随便吧”。“不是,大叔,我是解大手”,大头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不管是屙还是尿,哪儿都行,真是拐子屁股,邪门儿,活人愣让尿憋死”,车倌显得不屑一顾。 我赶忙一拉大头的胳膊,“快,房后”,说着,我俩前后脚跃过了院墙,来到了房后。我刚蹲下,就听见大头那厮一阵稀里哗啦,然后就是一阵的长吁。我心中暗想,幸亏是黑夜,若是白天,非憋死你小子,那脸色一定憋成了猪肝。向前张望,一片漆黑,看看大头所在的方向,还蹲在那里,好像意犹未尽。我正要起身,忽听见了什么动静。什么声音?我侧耳细听。沙沙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哼哼的声音。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两耳听着,这声音越来越近。我定睛一看,我的妈呀,起码有六七头猪,趁着夜色,口中大声哼哼着向我们奔袭而来。 我裤子一提,来不及系住,冲着大头高呼:“大头,快跑,天篷元帅来也,这厮们可是咬住不松口的畜牲”。耳听得一阵风声,细看时,却是大头从我的眼前跑过,原来这厮也遭遇了八戒子孙的袭击。跑出多远,没有听到追赶的声音,这才停住脚步。向后张望,不见猪影,侧耳听听,一阵吧叽吧叽的声音随风飘来,其中还夹杂着争食撕咬的吱吱声。原来是那天篷元帅们没顾上追我们,它们在争享我们遗弃的美味。虽然受了一场虚惊,毕竟解决了不便之苦,我和大头没事人儿一样地溜达着进了队长给我们安排的临时住处。 还没在炕沿上坐稳,便听见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抬眼看时,小不点和叶子丫头两个女生惊魂未定地跑了进来。我已大致猜出了缘由,只是一脸坏笑地不好意思说破。没想到大头那个坏小子哈哈一笑:“二位嫦娥仙子,想必是遭遇了天篷元帅的调戏,这便是再教育的第一课,天篷元帅来也! 特别说明:我插队的那个村,历来养猪养鸡不建猪圈鸡舍,只是任其在草滩上乱拱乱刨,就连那驴儿也没有驴圈,任其在村子里乱转。村里比较讲究的人家只用草坯圈一个小囫囵,也不安门设顶。不论男女老幼便后,不必操心卫生,自有那猪儿舔食干净,只是绝不会咬人。直到我返城多年后,才听说那里掀起了一场运动,叫做猪有圈舍人有厕,也不知是否真的落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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