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大烟的故事
作者: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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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大烟的故事 打小我们就知道这抽大烟不是好事,那林则徐禁烟的光辉事绩我们都记得。也认为这祸害中国人的大烟,早已被消灭了。 直到文革,我参加了抓烟鬼、烟贩的行动,再看到大字报揭发的名人抽大烟之事,才知道这大烟并没在咱新中国绝迹,还有不少躲着抽的人。文革当中一阵狠抓之后,那些烟鬼都送了劳教,于是我以为再不会见到大烟了。 待到边疆插队,却又见到了大烟,当地少数民族凡男性50岁以上者,绝大多数抽大烟,这种状况不免让我们大吃一惊。 在边疆,大烟很容易从境外买到,我到境外看过种大烟和制作的情况,整个过程都很简单。当时还没有海洛因,加工后的大烟仅在周围地区销售,价钱也不贵,所以一般老百姓都买得起。种大烟看来跟栽花差不多,那罂粟花开起来很好看,山坡上大片罂粟花盛开之时,可以用美不胜收来形容。等到花开败之后,花蕾下结出一颗核桃大的果实来,这就是大烟果。我见那些种大烟的用一种况似西餐叉子的工具,在烟果上划出一条条直痕,那大烟果便分沁出白色乳汁来,凝聚在果实下部。待其干涸变为褐黄色后,摘下果实,再将那已凝为塑胶状的果汁剥下,便是生的大烟土。这个过程,是不是有点类似收橡胶?虽说是每颗果收不了多少生烟土,但聚少成多,种一亩地罂粟,也能收不少大烟土。这生烟土是不能入口的,要放在锅里用火熬过,便成了黑色的熟烟土,这就是成品了。抽大烟的人,买了烟土后,用手抠下黄豆大的一块来,放在一支毛线针般的细铁钎上,在烟灯上转动着烤,烤到滋滋冒油时便成为可以抽的烟泡了。一般的煤油灯或蜡烛不能当烟灯用,得用园形烟罩罩上,形成无烟的长长的火苗,这样烤出的烟泡没有异味。烟泡烤好后,放到烟枪口上,把铁钎抽掉,形成一个中间有一管道的枣状物。吸食者口含烟枪一端,将烟泡凑近火苗去烧,一口口的吸入那烟雾。抽一口,那烟泡便矮下一截。一个烟泡一般可吸三、四口,当然也有烟瘾大发时,一口就抽掉大半截的。那烟枪其实跟个旱烟袋差不多,只是头上没烟锅,直接开了个小园孔,不知道为何会被称作“枪”。 刚下边疆时,当地政府也曾作了禁烟的努力,各个寨子都开办了戒烟学习班。以我所在寨子为例,在距寨子相对远的地里搭建个大棚,把所有抽大烟的人“请”到里面住着,派我们这批知青荷枪实弹地守着,每天发一种药给这些烟鬼吃,饭则由家人送来。 直到此时,我们才见识了什么叫毒瘾。那些被关着的烟鬼,都是傣族中、老年男子,平时性情极为温和,待烟瘾发作之时,先是作苦苦哀求状,要我们放他们回家抽烟,见我们听不懂,他们连比带划,泪流满面,那意思是要是不放他回家,他就没命了。见知青们不通融,他们又集体凑了一大笔钱,想买通回家之路,又被拒绝。随后几天,什么事都发生过,有满地打滚、鼻涕口涎满脸不想活的;有想以暴力冲关的;有让家人在送来的饭菜中藏烟土的。到了后来,我们发现他们家里送来的毛烟是喷洒过鸦片水的,他们抽了毛烟后便安静了,知青看守们便睁只眼闭只眼的不再管,只图落个清静。 本来这学习班应当办到烟鬼们断了烟瘾后才结束,可能是迫于民族首领们的压力吧,没多久就停办了。那些傣族老乡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点上烟灯过瘾,经此一难后,瘾头更大了。 看到如此普遍地吸食鸦片现象却无人过问,知青们也就渐渐地习以为常了。听说服熟大烟对头疼脑热、肚子疼有绝好的疗效,知青当中也有人试过,还真的有用。我下乡后一直没病没灾,也就没试过吞熟烟土治病。 有一天晚上,我们几个男生在一个毕少家喝茶、聊天,她家喔(父亲)靠在火塘边抽大烟。我们平时都见惯了,也闻惯了大烟那股特殊的香味。并没在意,仍然聊我们的。那老头过足了瘾后,突然做势要把烟枪递给我们,让我们来一口,这下子众知青都楞住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敢接招的。那毕少见我们窘态,卟哧一声笑了,跟她咩(母亲)一起责怪老头,“人家知青没禁你的烟就是宽待你了,你拉人家下水呀?”那老头嘿嘿地笑着,挺憨厚的样子,慢条斯里的冲他闰女说了句:“你不是怕他们呆不长吗?”那毕少脸腾地红到了脖根,大叫一声就跑到里屋去了,她叫的那句按现在的话便是“死老爸!” 我们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当是老头拿我们开闰女的玩笑。没想到那咪巴(老大妈)更开放,把烟枪接过来,朝我们直比划,“你们谁抽大烟,我就把闰女给谁。”挺认真的样子。 这下子知青们更是面面相觑,随后便一阵爆笑,互相推荐让贤。闹上一阵子后,有人提议:咱们每人来一口试试,不会上瘾吧,这样就表示咱们都在追这毕少,把球踢给她,让她从一群烟鬼中来选吧。众人都认为这主意不错,既可抽上一口鸦片满足一下好奇心,又能摆脱被人将军的窘况,行、就这么办,冒它一险。 当时的情况是我们已经学会了大多数傣语,但我们说昆明话傣族却只能听懂几句简单的日常句子。我们商量如此复杂的事儿,他们肯定听不懂。 商定之后,由我第一个打头阵,向咪巴讨要烟枪。我觉着她递给我的时候有点儿不太情愿,看来我并非她心目中的最佳人选。我接过烟枪后,屋里静了下来,大伙都等着看我走向犯罪道路。在老头为我烤烟泡之时,那毕少悄悄地溜了出来,躲在她妈身后,偷看第一个为她献出……献什么?还真不清楚…… 抽进平生第一口大烟(或者说毒品)其实一点感觉也没有,反不如在旁边闻着香。我匆匆抽了一口后,按预定计划其他人又接过了烟枪,说是要与老地公平竞争。烧了两个烟泡,每个知青都抽了一口大烟。 这回轮到我们来开玩笑了,非要那咪巴和那毕少表态,选谁做上门女婿。一阵阵轰轰的笑闹声把邻居都引了来看热闹,直闹到夜深才罢休。 第二天上工时,全寨子的人都在讨论选女婿的事儿,知青抽大烟反而没人当回事了。 工休时,我懒洋洋地躺在草堆上,隐隐地忽然有想抽口大烟的欲望,问其他人,都说有这感觉。这下大伙警惕起来了,纷纷议论,都认定这大烟肯定不能再沾了,否则定会上瘾的。有故做聪明者作出结论:传说中少数民族的迷魂药看来就是这大烟,这就是让上门女婿非得回来的最好手段。 后来我们自然是再也不敢抽大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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