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美女今何在——读子蕴书有感
作者: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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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美女今何在 ——读子蕴书有感 几十年过去了,曾经的美人儿们大可以说,那时都怪自己年少无知,受了别人的蛊惑,受了谁的呢?中央文革领导小组,或四人帮,或林彪;都是听了毛主席的话,积极参加文化大革命,争先恐后残酷无情,都是为了走毛主席的革命路线。 叶剑英讲过:文化大革命中死了2000万人,整了1亿人,占全国人口的九分之一,浪费了8000亿人民币。胡耀邦说:文革中有一亿人受到批斗,8万个家庭被彻底消灭,5百万人被判刑,703万人被打成终生残废,被逼自杀的有2百万人,近20万人被以莫须有的反革命罪枪毙。 十年文革,人性的丑恶发挥到了极致,夫妻决绝、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的人间悲剧屡见不鲜。我66年十五岁正上中学,属于比较听话的好孩子,但对父母充满了仇恨,大义灭亲,壮着胆给他们贴了一墙的大字报,妄图与反革命家庭划清界线。在那个年代,谁不想打人,谁不想骂人,谁不想批斗人,谁不想努力表现自己最革命最无情最听党的话听毛主席的话。 在子蕴新出版的《跨越文革的人生岁月》一书中,让人意外地看到了一位美丽、善良,不打人,不骂人甚至还救人的好姑娘。 “生死之交”一章讲述了作者文革中把一个朋友的妈妈藏到家里的故事。这位妈妈被学校造反派打得遍体鳞伤,伤痕累累,随时有可能丧命。在那个时期藏人,无异于动乱时期把什么六呀四呀的暴乱份子藏起来一样,需要何等的胆量和见识。通过这个故事,让我们看到了子蕴不光外表长的美,还天生具有的大慈大悲,温柔善良的一面,也展现了她侠肝义胆,嫉恶如仇,为朋友两胁插刀的侠女风范。 书中对文革的描述寥寥数笔,通过一个纯真无邪的花季少女对文革的观察,勾勒出了文革的本来面目:“把老两口五花大绑押上了卡车,据说是遣返回原籍,罪名是历史反革命。可怕的事还在后头……许多中学红卫兵,把房东的家抄了个底掉,开始时让婆媳二人跪在地上……说是婆媳俩想变天,他们解下皮带开始拼命打她们,那个女红卫兵边抽打边歇斯底里哭。房东老太太先时还大声的说:打的好,打的好!渐渐就气弱了……过了几天,婆媳俩双双被打死了……”作者在书中写了一群才华出众堪称美女的姑娘,她们性格不同,出身不同,结局也迥然不同。 “高中同学茵,父系的亲属都在台湾……温文尔雅,典型的大家闰秀……茵很朴素,衣著得体但不鲜艳,她总爱穿一件蓝色的外套,冬天戴着个大口罩,口罩遮住了大半个脸,只露出一双圆圆的清澈的黑眼睛,老实讲我俩不是一类人,她是精致的易碎的古代瓷瓶儿而我是粗糙随意的现代陶瓷罐……不知是哪个学校的红卫兵连续三次抄她家,茵的爷爷,妈妈相继被打死,奶奶被打瘫,爸爸的肾被踢出血。据说打她的家人时,让姐妹四人站在一边看着……茵刚十七岁,最小的妹妹十一、二岁……四个女孩子被红卫兵关在一间屋子里,没有行动自由,巨大的悲痛和惊吓使茵得了癫痫,从此稍有惊吓刺激就人事不醒抽风吐白沫……茵为了生存,大概是为了改变自己的成份,她匆匆嫁了个清华大学在读的出身红五类的哈尔滨青年,但是她复杂的社会背景,影响了她丈夫的入党及其原本顺畅的政治前景,丈夫反悔了,而茵则陷入了另一轮新的不幸的痛苦之中。终于有一天,集所有不幸于一身的茵在又一次癫痫发作后再没有醒来,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千般无奈,带着满心的伤痕和不甘,我的好朋友茵就这样悄悄的走了……而此时她还不足三十岁……” “令我崇敬又心痛的知青英雄蒋美华”是上海知青,“她是资本家出身,积极要求入团,一心想和家里划清界限……仓库着火了!房顶上一根梁柱烧断砸了下来,瘦弱的蒋美华用肩膀和双手扛住正在燃烧的柱子,让身后的人们冲出去,直到自己昏倒……烧得面目全非,几经整容,她没有头发,戴着假头套,手和脸,身体都严重烧伤,鼻子是假的,鼻孔出气很困难,而且异常干燥……她以前可真算是个林黛玉式的美人儿,白晰的皮肤,娇好的容颜,苗条的身材,无可挑剔……”一个漂亮的姑娘,来到北大荒,走上了毛主席指出的康庄大道,最后的结局是生不如死。 美貌是一种诱惑,往往招致许多灾祸,子蕴具有惊人的美貌,女性的温柔,才华出众,追求她的人大有人在,她的爱情本不该曲曲折折,但她的命运与一个出身卑微的男人交织在一起,就注定会轰轰烈烈。 子蕴的眼光不错,她苦恋了数年的小伙子D的确不同凡响,高高的个子,宽肩膀,面容清癯,棱角分明,敏锐的黑眼睛,昂首挺胸,气宇轩昂,仪表堂堂,为人谦和,工作出色。拿到现在,可说是无可挑剔的男子汉。那个年代出身决定一切,D是黑五类子女,父母文革初被轰出北京城,D为了养活兄弟姐妹,毅然决然地下乡插队,靠自己一人没白没夜拼命地干活,养活一家人。 当我读到这里的时候,暗自想,如果是部小说,因为家庭出身,爱情戛然而止,合情合理,一对痴情的男女主人公一定不要走到一起,才能完成最终的爱情绝唱。 可惜,回忆录不能杜撰,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真实是回忆录的灵魂。一个红五类才女,爱上一个黑五类狗崽子,仅靠鸿雁传书维系感情,在那个年代,这样的恋情不说是旷世奇恋,绝无仅有,也是凤毛麟角,只能在文学作品中出现。 子蕴为了爱情作出了重大的牺牲,她在艰苦的北大荒兵团工作数年,放弃了回北京的机会,为了与D结合,往北,往更偏僻更荒凉更寒冷的大兴安岭山区居住。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果不其然,结婚后,柴米油盐酱醋茶各种琐碎事接踵而来,D爱玩不顾家的缺点显露了出来,虽然D有许多让我们感动的地方,可这样一个人注定不能成为一般意义上的成功人士。他不是大款,不是大官,不会拍马。其实这正是他的可爱之处。 子蕴的书在台湾出版,读过的人好评如潮,其中陆幸生先生的书评写的尤其好。陆是记者、作家、专业人士,不过文章的好坏似乎与专业不专业无关,有多少名家对上山下乡这段历史还高唱着赞歌呢。 该读书的时候,全国数以千万知青屈从最高统帅毛泽东之命在乡下务农“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一代知青集体被剥夺了青春自主权,被剥夺了读书学习的权利。青春一去不复还,如今两鬓斑白,已经成为爷爷奶奶的我们,即便不能讨回丢失的权利,即便没有人偿还曾经的损失,难道还要为这段荒唐屈辱的历史歌功颂德涂脂抹粉吗?每个人都有值得一书的往事,都有值得大书特书的爱情、初恋,都有说不尽的友谊、情义,子蕴为我们作出了榜样,说她的经历坎坷,不如说是她长的美,心灵美,美女似乎不应该有这样不平坦的道路。现今的美女讲究傍大款,那时的美女完全可以傍个当官的,最起码嫁个出身好的,也就不会受这么多罪。历史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能有几多真实,子蕴秉笔直书,文革,上山下乡,这段历史就是由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的真实故事组成的。 在公园里看到我的同龄人结帮成队慷慨激昂高唱老(红)歌,我就想,唱吧,唱吧,当年的贵族红卫兵什么要武彬彬从不忏悔,照样过着贵族生活,凭什么让你们永远背负沉重的十字架。你们唱的是优美的旋律,熟悉的歌词,并不是故意唱红歌,讴歌那个年代。谁想回到那个在毒日头下劳作一天只挣十分工五分钱的年代;谁想回到每年一次探亲,一家人哭哭啼啼,回农村要带咸菜、挂面、酱油膏的年代;谁想回到为了上大学、招工回城,可能冒着被指导员队长书记强奸的危险的年代,没有一个人肯走回头路。我们这一代人,唱红歌不过在回忆青春,追忆逝去的年华。子蕴的书里提到不少老(红)歌,那一首首耳熟能详的歌曲仿佛让我们回到了童年,少年,青年,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也似乎变得亲切起来,但带给我们最强烈的感受是绝不能走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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