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欧拾趣（三）

    崇山峻岭中的酒店

晚餐之后，酒店休息厅传来一阵钢琴声。导游说过，如果运气好，酒店会安排音乐欣赏之类的节目。可能是小型演唱会，也可能是钢琴演奏。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那是一架尊贵的斯坦威钢琴。一位满头白发的老琴师双手随意地在琴键上起伏，琴声美妙。他应该是酒店聘请的当地民间钢琴师。

我认真一听，曲调多么熟悉。是的，那是《多瑙河之波》——已经演奏到序曲之后的小圆舞曲了。在那个文明遭浩劫的年代，《多瑙河之波》是我能接触到的最美的曲子，至今我仍能记住整个旋律。当年友人曾用手风琴演奏这首罗马尼亚乐曲，可以说那就是西方音乐对我的启蒙。

他乡遇知音。他乡遇知音啊。

我坐到老人斜对面。他似在为我一人演奏。

我双手开合，但没有声音。我心里在鼓掌。

一曲终了，掌声四起——周围已经有了不少欣赏者。老人抬起头，和我眼光相对，略有笑意，然后微微点头，继续演奏。

《索尔维格之歌》，又是我喜爱的曲子，甚至可以脱口而出。莫非我和老人有缘？我记起这是挪威作曲家格里格的名曲。老人弹奏的是他的国粹。

接下来，《重归苏莲托》，全世界流传最广的意大利民歌，帕瓦罗蒂的保留曲目。曲中的转调和最后几小节接二连三的半音阶，我曾经反复揣摩才自认把握得住。听钢琴弹奏《重归苏莲托》，美丽的海洋、金色的蜜柑、远去的恋人随着旋律一一出现，这又是一种体验。

再下去，《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我的太阳》、《蓝色的探戈》，还有《蓝色的多瑙河》，都是我耳熟能详的乐曲，听得我如痴如醉。此后老人弹奏的旋律渐渐生疏——我知道的西方音乐毕竟有限，但我仍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同行者赞叹我如此热爱音乐。我说：哪里哪里。

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真正听钢琴演奏。

而且，是在这崇山峻岭之中一个让人怀旧的异国酒店里，面对一个白发老人在斯坦威钢琴上弹奏我所熟悉的曲目。这样的机遇难道还会有第二次么？

      

      

      

      

      

     

 

 

  雨雾峡湾

不身临其境，很难想象地球上还有如此奇妙的地方，这就是峡湾。

峡湾是高纬度地带深入内陆的狭长海湾。远古冰川作用在内陆形成“U”形谷地，天长日久直达大海，被海水淹没就形成两岸陡峭的峡湾。除新西兰、智利等国偶有所见外，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峡湾在欧洲，而欧洲的峡湾主要在北欧，北欧的峡湾则主要在挪威。

挪威的峡湾被国际著名旅游杂志《国家地理旅游者杂志》评选为保存完好的世界最佳旅游目的地和世界美景之首，并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在众多的峡湾中，长达两百多公里、最窄处却只有两、三百米、水深竟至一千三百多米的松纳峡湾是全世界最长、最深的峡湾，是举世无双的美景。

我的松纳峡湾之行没有遇上好天气，甚是遗憾。不过雨雾弥漫的峡湾也够让人心醉。

首先你无法相信这竟是海，因为风平浪静、波澜不惊，更没有潮起潮落。然而，那些不知疲倦地盘旋在游船上空的大群海鸥正在提醒你，这里就是海。它们非常灵巧地啄食游客抛起的面包，不时发出欢快的叫声。还有三、五只海豹，突然在水面冒头，但瞬间即无影踪。在深入内陆一、两百公里的水面上见到海豹，也是一大奇观。如果艳阳高照，会有很多海豹在水面嬉戏。

你也无法想象船下令人颤栗的水深，因为一般河流的深度不过几米到几十米。三峡水库蓄满水的深度也只在一百米上下。北疆喀纳斯湖是中国最深的湖泊，最深处也不到两百米。只有俄罗斯贝加尔湖水深（最深一千六百多米）才可与峡湾相提并论。

峡湾两岸的山高一般一千多米，最高达两千四百多米。因为船就在海面行驶，映入眼帘的是整个海拔高度，当然十分壮观。因为纬度高，虽是炎炎夏日，连绵起伏的群山山顶也覆盖着皑皑白雪。日照之下冰雪消融，悬崖峭壁上到处是美丽的瀑布。举目四望，大大小小的瀑布至少有数十条。整个松纳峡湾可能有上万条瀑布吧。这个季节由瀑布带来的雪水，甚至会使峡湾海水上部形成一、两米厚度的淡水层。

峡湾两岸常见零散的别墅或不同规模的村落。那些色彩斑斓的木屋精致清爽，各具特色，点缀在绿树青山之前，波光粼粼之上，一切都恍若童话世界。不少人家出门无路可走，与外界联系包括小孩上学都全靠海中泛舟，真是世外桃源。不由得想起老子《道德经》中的妙语：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峡湾中人的生态似是“小国寡民”论的现代版诠释。

      

      

      

      

      

      

      

 

  为之60文集：http://www.hxzq.net/showcorpus.asp?id=1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