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碎桃花红满地

      ——红楼梦中的柳湘莲与尤三姐

（１）柳与尤婚姻的基础

从表面上看，柳湘莲是红楼梦中比较正面描写的少数男性之一。如让当代女性在红书中选择情人或老公，相当多的人会选柳湘莲。也难怪尤三姐这样的绝色刚烈女子会一见钟情，为其徇情。

从书中描写不难看出柳湘莲对女性和某些男性都极具吸引力：年轻，貌美，风流潇洒。且素性爽侠，不拘细事。兼多才多艺：串生旦风月戏文，酷好耍枪弄剑，吹笛弹筝。

柳虽为世家子弟，但他的婚姻却不能按一般世家子弟，如贾宝玉一类的世家子弟来解决。他父母早丧，从书中描写来看，他并无一般世家子弟的生活，而是漂离流所，居无定处。看来家族中也无近亲监护人。另外从他的生活状况看，衣食虽无忧，但绝非富贵，应该是家道已中落。第三，世家对子弟的最基本要求，读书为官为宦，他也没有达到，他读书不成，没有固定职业，没有收入，靠家中余财为生。再加上他名声在外的业余嗜好：串戏，赌博吃酒，眠花宿柳，一般官宦世家，如贾家，史家，王家，或富甲之家，如薛家，甚或再低几级的富贵之家，都断不会考虑他为女婿的适当人选。

那柳湘莲的婚姻问题如何解决呢？先看他的择偶标准。柳湘莲只提出过一个标准：绝色女子。还有一个标准他虽没直说，但看来也是考虑的重要因素，也可能比容貌更重要，那就是门户。一般贫民家的女儿他是看不上的，贾琏介绍的他二房太太的妹妹应该是合适的人选。在他还不知道对方长相的时候，就已经基本答允了婚事，这多少和他的侠义情怀有关，但也是因为门当户对。他在婚姻大事上能听从，信任贾琏，薛蟠这一对狐兄狗弟，他的交友原则已大打了折扣。尤三姐符合他的基本条件：门当户对，绝色。他还有一条重要的标准，虽然当时没说，但从故事的发展看也是很重要的，即身世清白。由于他对贾莲，薛蟠的盲目信任，他忽略了对这一条的审核。最终导致柳湘莲退婚，尤三姐引颈自刎悲剧的，也就是尤的有污点的身世。

尤三姐的美貌是不容质疑的，宁荣二府尽人皆知。她和贾珍长期有染，甚或和贾蓉也不清不白，可能还有其他的前科，这在贾家也不是新闻。她和尤二姐由于家境不济，不得已屈服于贾家，以姿色换取贾珍等的帮衬。她们的老娘为了生活，只能装糊涂，姐姐尤氏（不同父也不同母）也默许。她们在贾府寄人篱下，孤立无援。由于家境和名声，嫁人也非易事。尤三姐对柳湘莲的钟情多半是理想化的。美貌风流肯定是占了很大的比重，柳的有口皆碑的豪爽侠义正直也符合尤三姐的梦中情人的标准。尤三姐性格刚烈，心高气傲，贾家那帮纨绔子弟在她眼中如行尸走肉，但由于社交圈子有限，本人又有污点，又不愿象其姐姐一样，给别人做外室，她看中柳湘莲是必然的。

（２）柳与尤婚姻的可行性

柳湘莲后来因尤三姐不清白而退婚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虽然柳本身也眠花宿柳，但当时社会对男女的要求是不同的（现在仍然不同），他的行为是可以理解可以接受的，尤三姐也不会为此在乎。但尤三姐就不同了，贞节是女人最宝贵的东西，它不但属于女性本身，还属于她的丈夫。不但柳湘莲在乎，所有的男性在娶正房的时候，都会把它看做不可协商的条件（蒋玉涵／袭人另说）。

最后的结局是尤三姐“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尤三姐这样做，只能证明她对柳的一往情深及她刚烈的个性。她之所以只有此一选择，是因为她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根据书中描写，尤三姐应是割断右侧颈总动脉，喷血而亡。设想，如尤三姐进剑不深，或位置不对，仅伤皮肉，那她和柳湘莲的婚事会如何呢？

试看柳湘莲的反应：悔恨不识这等刚烈标致的女子，随遁入空门，人间蒸发了。柳从来没见过尤，这一见便意识到她的美貌和刚烈。但也仅此两点而已。她仍然不是一个清白女子。由于她的自刎未遂，柳湘莲可对她充满敬意，但不会愿意娶她为妻。

（３）柳与尤的婚后生活

假设柳湘莲为尤三姐自刎行为所感动（注意，是感动，不是爱情），由于内疚，再加上贾琏等人的压力，最终娶尤三姐为妻。他们的婚姻生活会如何呢？

我们先看柳湘莲。柳可是情人的上佳人选：风流倜傥，吹拉弹唱。但绝对不是做老公的人选：无固定职业及收入，纨绔子弟的习性，吃喝嫖赌俱全。尤三姐是眼里掺不进沙子的脾气，她可容忍柳在婚前的风流逸事，婚后是不会再忍辱负重的。而柳为尤而改变生活方式和作风的可能性也不大，再加上尤的污点在他们中间总是个抹不去的阴影，他们琴瑟和谐，夫唱妇随，婚姻幸福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结论瞬间永恒，才成千古美谈。

是非是，我非我。

 

  黎娉儿文集：http://www.hxzq.net/showcorpus.asp?id=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