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哈尔滨
作者:隐于市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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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哈尔滨 耳朵里一阵刺痛,我从瞌睡中清醒。抬眼向窗外望去,已是皑皑一片。飞机在急速下降中。到了,分别二十年的哈尔滨。 二十年前,我是坐火车来的,还不是卧铺。傍晚出站,便被一伙热情的美丽的女警簇拥着塞进一辆面包车。“欢迎来到哈尔滨”,“包您住好吃好”,“有困难尽管说”……感动得,心里那个热乎劲不用说,东北人还真是活雷锋,还尽是女的…… 昏暗中也不知面包车拐了几个弯,驶进一个院子。下得车来,寒风吹得一哆嗦。随即被领到一处地下室,哦,那是个人防工事改建的旅馆,坑道里一溜上下铺。倒也暖和。床位价格比我们的报销标准还便宜一节,就这么住下了。然后打听着一路找去,拐两个弯,打来热水,在众目睽睽之下按照南方人的习惯洗脸洗脚。这时候女警们也来了,一边打闹着一边在算,你拽回来几个旅客,我拽了几个。原来这是一家武警部队的三产,这些姑娘大嫂也未必是真的警察,不过那个时代,穿一身警服比较容易得到老百姓的信任。在灯光下仔细看看,也不那么漂亮了,刚才的感觉是来自夜色中浓妆艳抹的效果。那个年代,南方人还没兴化妆呢! 飞机停下了,广播说,地面室外温度-16°C。天气晴朗,还是可以看见扫雪车在机场上来回转悠。哈尔滨机场不大,不过十多个登机口,恐怕是我到过的省会城市中最小的。出了机场,招呼TAXI也不用排队。向的哥展示一下手机短信上的Shangri-la,便把我送到了松花江公路大桥桥堍的香格里拉。服务生彬彬有礼,够五星的,哈尔滨的口音平添了几分温馨。房间不小,室内温度设定25°C,窗口可以眺望封冻的松花江和江上繁忙的大桥。未及坐定,侍者送来一盘免费的新鲜水果。宾至如归啊! 人家常说出差在外辛苦,可是我觉得,要是住宿不如自己家就会觉得辛苦,比方二十年前的防空洞。要是住的条件比自己家好,就不一样了。嘿嘿,我是不是有点像我的那位宗家——“乐不思蜀”了? 我匆匆放下行李,便往松花江走去。江面已经封冻,看不见冰,冰面都被雪覆盖了。兴之所至,下到江面上走了几步,与泛舟松花江的感觉全然不同。远望太阳岛,毕竟还是没有走过去,太远了。当年,关贵敏和郑绪岚的一曲《美丽的太阳岛上》风靡一时,令太阳岛名声大振,招来游客无数,我也是其中之一,尽管那时的太阳岛还很荒芜。哈尔滨市政府为此授予两位歌唱家“哈尔滨荣誉市民”的称号。可以看得见,现在太阳岛上多了不少新建筑,又有缆车可以过去,我还是没有去。旅游不坐缆车,是我的怪癖。 这边岸上,比过去多了许多游船码头,因为江面封冻而寂然无声,其建筑形式多少带些个俄罗斯味道。斯大林街的名称已经恢复,路面很平整,精心整修过,还有斯大林公园。防洪纪念碑那一带原本就是最热闹的一段,现在依然。那一段的江面上有雪橇车,骑马等等摊位,摊贩云集。再看防洪纪念碑,似乎没有印象中的高大了。那防洪纪念碑当年是哈尔滨的代表性建筑,就如上海的上海大厦(或者国际饭店)和北京的天安门,我是因为香烟盒上有其形象而特地到此一游的。曾经在此留影。付两元钱,自己动手填写个信封,也没有收据,过些日子人家自会把照片寄来。那时候的人很讲诚信的。现在也有照相服务,数码的,立等可取,我却没了兴致。不知怎的,现在我已经不在乎是不是把自己的形象放在风景照里面。我踏着冰雪,绕碑一周,也算是一种纪念吧。 中央大街原本就是哈尔滨最繁华的地带,就像上海的南京路,如今也成了步行街。沿街的建筑虽然不很高大,但是洋味十足,别有风情,许多商品同俄罗斯有关。马迭尔饭店的牌子还是很有卖点。就连放在露天裸卖的冰棒也号称马迭尔。也不知哪爿店,很高音量放着《美丽的太阳岛上》,好像只是郑绪岚的声音。据说关贵敏因为练什么功,被封杀了。走过中央大街,拐向西十二道街,不远就是名声大噪的索菲亚教堂。如今周围的破烂房屋都拆了,腾出一片广场。于是教堂显得高大起来。近年来教堂的外部整修过了,几乎跟新的一样。不过不论东正教还是犹太教如今在我国没有多少信众,教堂的功能是恢复不起来了,现在叫“哈尔滨市建筑艺术馆”。花了二十元买张门票,进去看看。内墙穹顶依旧斑驳,不知是故意留着体现沧桑还是外墙已经用光了维修费用。我进去的时候,中间台阶上正站着几排歌者,在电子琴(不是风琴)的伴奏下高歌《小路》、《纺织姑娘》、《喀秋莎》等等,未及看展览,已经进入了意境,感觉不错。展览不过是一些图片,从十九世纪哈尔滨的历史说起,到近年来保护历史建筑,也介绍一些业已消失的建筑,我记不住。毕竟我对哈尔滨的感性认识还是太少。 走出索菲亚教堂,虽然还不到下午三点,日头已经偏西。赶紧去看看伊万雅阔列维奇创建的秋林公司。热心的哈尔滨人为我指路,乘74路,到果戈理大街下,便是秋林公司。哈尔滨的公交车居然没有空调,投币只需一元。车厢内倒也不冷,大概是拥挤的乘客体温所致,公交车门窗的密封还是比较好的。 当年的秋林公司如同上海的中百一店,乡下人来了没有不去看看的,实在是最繁华的处所。对于别的我没有什么印象了,依稀记得只有红肠和大列巴。红肠不见得做的比上海的好。大列巴(俄式大面包)可是别有风味。抱在怀里那么大,梆梆硬。其实只是皮脆,中间还不是很硬。酸酸的,味道特殊。现在人家流行什么杂粮面包麸皮面包,不知道大列巴能不能挤进健康食品的行列。二十年前大列巴五元一个,买回去足够几个人分着吃。如今大列巴二十元一个,似乎不如从前印象中的大。虽说大列巴的价格涨了四倍,可是我的薪水涨了一二十倍啊,大列巴不贵。我买一个,吃几口,尝尝味道,也是一种怀旧,余下的后来留在旅馆里了。记得从前大列巴在秋林公司二楼卖,边烤边卖;现在挤到地下室去了。还有许多出租柜台也卖俄式面包,很难分别正宗与否。秋林前几年ST过,繁华不再。据说现在温州老板入主,牌子保留着,难说今后何去何从。 第二天东道主在一个叫做绿色庄园的地方请我吃饭。那种饭店我在北方许多地方见过,其实就是一个大暖房。真真假假的花草树木夹杂餐桌之间,营造一种田园氛围。这种饭店一般都在郊外,地皮便宜的地方。请我点菜的时候,我不假思索地说:杀猪菜、大丰收、小鸡炖蘑菇、大鳇鱼……侍者听得目瞪口呆。 盛杀猪菜的碗虽然不小,却全然没有脸盆装的气氛,酸菜的味道也不够地道;大丰收就像我在上海的“东北人”饭店里吃过的那样,醮着鸡蛋酱,算是东北风味;小鸡炖蘑菇里鸡多蘑菇少,大概是因为现在榛蘑比鸡贵的缘故;鳇鱼售罄,没口福;至于饮料,不用说,自然是蓝莓咯!而主食则跑不掉韭菜盒子。 临走的早晨,再看一眼晨曦中冰雪覆盖的松花江,以及车来车往的松花江大桥。谈不上思绪万千,只算是又来过了,旧地重游,无需过细,匆匆足矣。 从前,要离开哈尔滨也不容易。作为一个外乡人,几乎不可能排队在售票窗口买到票。要到车站附近找一个举着代买车票牌子的旅馆接待员,再跟他去住两宿,多付几元钱,他就替你买票。好在代购费有凭据可以报销。 我等着TAXI来接。新结识的的哥承诺,去机场只收我一百二,尽管打表加过路费得一百五六。他揽一次去机场的活儿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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