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满都宝力格

       ——寻找父母足迹的孩子

    特木日忽，出生在都沁乌拉脚下，都沁乌拉形似铁砧，是满都宝力格夏草场的地标，他的父母据此为其取名“小铁”。记得在1999年2月完成的一篇文章里提到了他的故事，找到，贴在这里（还有一件事，顺便提及，1972年5月13日的这场大风雪席卷了东乌旗，《狼图腾》的狼群袭击军马群的事情就是根据这次的风雪编的，其实，满都宝力格作为边境牧场，是鼻疽马隔离区，根本没有军马）。

到1972年的时候，随着知青家庭的组成，孩子的问题自然显现出来。

珠子的孩子是我们那儿的第一个知青后代，他出生在1972年5月那个刮着特大风雪的日子里。

那场五月雪把羊群埋在深深的雪下，只能用木锨一层一层地把雪掀开，一只一只地把羊挖出来。雪化成水又冻在羊身上，体弱的小羔浑身结冰，很难存活，只好都放在蒙古包里。蒙古包里有火，小羔们围在铁皮炉子旁烤着，一不小心跌一跤，贴到炉子上，身上就留下一片焦黄的煳毛。

那几天乱了套。有的母羊吃不到什么草而没了奶，有的母羊发疯似地到处找自己的小羊。尽管很多母羊和小羊身上都做上了各种记号，但蒙古包里挤成一团的小羔身上串了味儿，有些已无法找到亲生的妈妈，只好赶快让它认个养母，而我们用牛奶喂那些最弱最小的。

阿嘎每天早上见到我们，都会在大羊小羔汇成一片的高高低低的叫声里，把右手往额上一碰，汉蒙话混杂地说：“乱七八糟白那[1]，乱七八糟白那！”我们就在笑声里开始一天的忙乱。

就在一片混乱之中传来消息，珠子在折腾了一夜后生了个儿子。接着又听说孩子得了肺炎。那是段家家自顾不暇的日子，珠子是怎么过来的？难以想象。

记得那时知青的家信常是报喜不报忧的。偶而讲上一两个笑话，家长心里也酸酸的，脸上出不来笑模样。

我问珠子，孩子怎么得的肺炎？珠子就给我讲了她的“笑话”。

珠子临产前，正巧“6.26”医疗队在我队巡诊，于是就住在了珠子包。医生们给珠子做了产前检查，并让大闯烧锅开水。大闯第一次做父亲，在等待孩子出生的那段漫长的时间里，他尽心尽力地把家中所有的水都烧成了开水，结果，刚生下来的孩子没洗成澡——活孩子怎么能用开水烫呢？

母羊还要舔干净刚生下来的小羔呢，何况刚刚当上妈妈的珠子。等到体力恢复过来，珠子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洗孩子。那时天还很冷，珠子和大闯冲锋陷阵般地给孩子洗第一次澡，在笨手笨脚的忙乱之中冻着了孩子。

消息风一样地吹遍草原：珠子洗孩子，洗出个肺炎。

后来，珠子和大闯把小孩儿送回了北京。一年多后，他们回去探望。珠子是肿着眼睛回来的。一路上，她就像祥林嫂一样跟每一个见到的人讲着这次探家经历，每次眼里都含着泪。如果碰见与她的小孩儿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在珠子倾盆的泪雨里，孩子的家人会在滔滔的安慰话中紧张地把孩子从珠子怀里扯开，抱着跑掉。她告诉我：

一进院子，孩子见到了我们，一愣，然后大叫着冲向屋里，说：“奶奶，奶奶！外边来了两个黑人！”

（在高原上风吹日晒，知青个个都是黝黑黝黑的）

他奶奶从窗户看见了我们，说：“怎么是黑人呢？是你的爸爸妈妈呀！”

他听都不听，三下两下爬到椅子上，踮起脚尖摘下挂在墙上的像片，紧紧抱在怀里，大声说：“这才是我的爸爸妈妈呢！”

晚上，他奶奶让他跟我们睡，他大哭大闹非要找奶奶。……只有等他睡着了我才能抱抱他。他已经不认识我们了……

[1]白那：蒙语，有的意思。乱七八糟白那：直译就是“乱七八糟的有”。意译就是乱七八糟的一天又开始了。

 

保罗：

听爸爸妈妈讲，我出生时，风雪交加，母亲5月13日待产，到15日近中午我才来到这个世界上，两个月零七天时送到了北京我祖父母身边。我在两岁多以后便有了清晰的记忆，也便有了几次和父母重逢时的记忆……

 

请参看：

美丽的满都宝力格，特木日忽出生之地（图九帧）

满都宝力格的美似乎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纵马驰骋于都沁乌拉与乃林高勒间，极目远眺，一望无际的丰美草场上点缀着繁星般的牛羊群落，马儿们自由地追逐奔跑；抬头仰望，清澈透碧的蓝天和变化万端的白云形成了无数令人遐思的奇景；心潮起伏，那令人陶醉的草原的气息直沁心脾……

回眸凝望，都沁乌拉形似铁砧，千百年来稳稳伫立在这苍茫的草原上。1972年5月那场罕见的五月雪后，特木日忽就降生在铁砧山脚下的蒙古包里。特木日忽（TERMURIHOO）蒙古语意为“铁”、铁一样的汉子，寓意刚强、刚毅、生命力顽强。出生后不久，特木日忽即被母亲放在木箱里，随父母与勒勒车队启程转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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