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晚生”的交流
作者:海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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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晚生”的交流
谢老师:红楼梦“甲戌本”第一回正文中出现了一句所有抄本都没有的话“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这其实是曹雪芹将脂砚斋写进了《红楼梦》正文中。“甲戌本”第一回回前有个独有的“凡例”,凡例后有首七律诗,现抄录如下: 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 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 漫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 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 这首诗是曹雪芹所作,还是脂砚斋所作,红学家至今不能确定。如果是雪芹所作,为何其他版本均未收入?若是脂砚斋所作,则足以证明他在红楼成书过程中的重要作用。这首诗和诗前的凡例,是成就甲戌本价值的一个重要因素。 晚生以为,您上下求索的漫漫精神苦旅中,缺少的不是众多的所谓的“庆友”们,而是一个“脂砚斋”。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甲戌眉批:……怅怅!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幸,余二人亦大快遂心于九泉矣。甲午八月泪笔。】 芹脂之季,手抄笔录,欲刻印少许与友切磋,困于币帛,亦难如愿。一唱一和,虽温馨宁静,面对风刀霜剑,也难免有凄零瑟瑟之时。 拜托科技和网络,今天芹芹脂脂们不仅可以开博交流,互相启迪激励,而且可以共建桃源,抱团取暖。不必寄望“遂心泪干于九泉”,可以尝试“随欲共存在人间”了。
“晚生”: 人常言,晚生可畏。此言果不虚。 芹脂“十年辛苦不寻常”,所求者何? 甲戌本中竟给出了答案:“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幸,余二人亦大快遂心于九泉矣。”芹脂“十年辛苦”所求者,不过是再遇“能解其中味”的“一芹一脂”。 鲁迅曾书录清人一联赠秋白:“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鲁、瞿一撰一批之情谊,堪比芹脂。 在市场乌托邦信仰者眼中,世界上的人都是“得发大财足矣”,他们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得一知己足矣”。在他们眼中,人人都在急匆匆赶赴“盛席华筵”,他们根本不相信在一些人眼中那不过是“古今一梦尽荒唐”。 老朽夤夜孤灯,造句填词,能有“晚生”从中看出“上下求索的漫漫精神苦旅”,此“旅”何“苦”之有? 芹脂所盼不过是“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有“晚生”在,老朽无憾矣。
晚生致敬前辈:红学中的诸多问题可能永远是疑案。每个人其实都是根据自己的“偏好”来为红楼做注。晚生更愿意相信红楼乃芹所著,而凡例后的那首诗是脂给芹的“判词”。“红袖啼痕重”,“情痴抱恨长”,写下来的当然“字字是血”。 晚生斗胆注红楼,其实是更愿意相信世上有过这样的挚爱和深情。惟因如此,人间才值得留恋。
您提到“偏好(preference)”,让老朽又一次感到惊喜。 30年来,我的主要研究领域就是“个别差异(individual difference)”,主要的职业活动就是考查“个别差异”。我深知,人们存在不同的“偏好”。发大财,仅仅是琏、熙凤、芸们的“偏好”,并不是玉、黛、惜、妙玉们的“偏好”。 即使芹为主笔,“披阅十载,增删五次”,其中也不知包含脂多少心血和智慧。甲戌已是“再评”,甲戌后不知又有多少增删。时光烟波的背后,不知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啼痕”和“抱恨”呀。 我们在芹脂的笔下,读到宝黛的“挚爱和深情”在风刀霜剑下凋零;我们又在鲁迅的笔下,读到子君、涓生的“挚爱和深情”在风刀霜剑下凋零;今天,我们又看到身边许许多多“蜗居”中海藻、小贝的“挚爱和深情”,在严酷的生存压力下凋零。 我想,那些相信“挚爱和深情”的晚生们,那些在意“挚爱和深情”的晚生们,应该有一个可以逃往的桃花源。
晚生来与前辈小坐: 您在跟贴中提到“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这让晚生想起南海先生曾有一联挽谭嗣同:“复生不复生矣,有为岂有为哉”(谭字复生)。 塞林格在《麦田的守望者》里说,年轻的时候,为了一个崇高的理想,可以高贵地死;长大了,为了一个崇高的理想,要卑微地活着。您的那些“庆友”们可以理解“高贵的死”,也能理解要是有了名利,就应该耀武扬威地活,他们不理解您为何不耀武扬威,或者就干脆做一只享受名利的快乐的猪,您为什么还要“夤夜孤灯”,案牍劳形,皓首穷经,为什么还要卑微地“俯首甘为孺子牛”。 晚生以为老毛能理解您,托尔斯泰也能理解您,一切能够放弃本阶级立场,放下本阶级利益,而为全社会谋求公正和公平的人能够理解您。 史铁生说,写作,永远地不能与爱情无关。我想这爱情是广义的,也包括来自亲人和朋友的爱和温暖。无论是鲁迅还是康有为,如果没有友情照亮了他们夜行的前路,也许他们都不能走到这么远,远到现代人还不能望其项背。 晚生祝愿您在安慰自己,鼓励别人的写作中,得到更多的能“解其中味”者,祝愿您得到更多来自真正的友情的温暖。
斗胆效颦南海先生: 有晚生小庆所有非小暖小庆晚生送暖恨晚确如“铁生”所说,写作,永远不能与爱无关。 确如“晚生”所说,惟因挚爱和深情,人间才值得留恋。 博主4岁,爸爸入狱,十年后才获释。其后又是15年的改造,爸爸把反革命帽子戴了25年。在博主成长的道路上,由于得到来自小学老师、中学老师、草原牧民、知青朋友、陌生朋友的许许多多的关爱和帮助,才侥幸没有被生活的坎坷所淹没,才有幸体验了许多人间的美好,享受了许多生活的快乐。 老朽知道,这不是一个利益交换、适者生存的“物竞天择”,而是一个快乐付出、不计回报的爱的链条,爱的接力。我只希望在这个接力中跑好自己的一棒,不要掉棒,不要因自己而迟滞这维系民族文化、承载民族命运的爱的源流。 老朽知道,中国人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梦想今日能够得以实现,有赖于百余年来谭嗣同、李大钊、瞿秋白等许许多多人前仆后继、前捕后继的努力。欲把中国引上共和之路,仍有待许许多多人前仆后继、前捕后继的努力。 鲁迅曾说,他的呐喊是为了“慰藉那在寂寞里奔驰的猛士,使他不惮于前驱。”在那些奔驰的猛士中,有使鲁迅“一生足矣”的知己秋白。 老朽也希望能够呐喊几声,“慰藉那在寂寞里奔驰的猛士,使他不惮于前驱。”因为,在那些奔驰的猛士中,也有使博主“一生足矣”的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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