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采风：

  莺歌漫步

    台湾的许多地名很美，说得上诗情画意。我下榻的所在叫桃园,然而桃园没有桃树，据说由于工业化开始得早，桃树砍光了。桃园这个名字在大陆并不陌生，因为有桃园机场么。不过我想顺便在这里说明一句，桃园机场是大陆官方的叫法，机场地处桃园县，就这么叫吧。正式的名称应该叫"中正国际机场"，只是中正这个名字在大陆有点忌讳罢了。再看周围，新竹、宜兰、花莲、绿岛等等美地名不一而足，有时间将另外撰文考证。

离我住地不远，有个市镇叫"莺歌"。光凭地名，就会令人产生诸多遐想与向往。实际上，莺歌既无莺舞翩翩，亦无莺呜婉转。莺歌镇旧时称为"莺歌石庄"，镇名源自于镇北山脉屹立一块鹦状石而得名。台北县莺歌镇志有如下的记载："本镇在清朝光绪年间名为莺歌石庄，因北面山脉斜坡屹立一大岩石，其形似莺，古称鹦哥石，清代改称莺歌石"。台湾光复后正式命名为莺歌镇。莺歌石是莺歌镇最具传奇色彩的名胜，穿凿附会的传说更增添神秘性，据传当年延平郡王郑成功率军击败荷兰人后，行经该处，有一只巨岛为害百姓，吐雾食人，瘴气蔽天。为了替百姓除害，郑成功便弯弓搭箭射穿巨鸟的咽喉，巨鸟中箭后，长鸣一声落倒山头。众人四处搜寻，但见山头有一鹦鹉状巨石，喉咙间有一空洞，显然被箭所射杀，众人方知此即为非作歹之巨鸟。此便是"鹦哥石"之由来。

我是乘火车去的。莺歌的火车站不大，仅两条月台而已。规模像中山公园旁边那个从前的西站。市镇跨铁道两边，所以有南北广场。由于客流量并不很大，售票处、候车厅就设在跨越铁道的天桥上，百十平方公尺就够用了，只消一套，倒也节省资源。

出得火车站来，便可见墙上绘有莺歌地图。于是顺着中正路，借道建国路，斜插到中山路，走马路对过一小巷进去，民房背后就是莺歌步道的起点。路边有另一方向的指示牌："孙膑庙300公尺"。在台湾，我已经见过太多太多的庙，一般没有新奇感了，只是这里指名道姓写着孙膑，还是得去看看。

孙膑就是人称"孙子"的孙武，是战国时候的兵法家，曾与庞涓共同拜鬼谷子为师，学习兵法。由于孙武十分优秀，庞涓非常嫉妒他。当庞涓当上魏惠王的将军后，借故处孙武以膑刑，去掉他的膝盖骨，后人称孙武为孙膑。孙膑庙是百姓口中的通俗称谓，正式名称叫宏德宫，宏扬武德之意。规模不大，却精致华丽，兴建于民国六年。宫内除主奉孙膑外，还包括王禅老祖（鬼谷子）、南极仙翁、三清道祖、九天圣帝、华佗真人、白鹤童子……等。其最大特色是后殿屋脊上坐有一巨形的孙膑神像，极见威武。据我目测，那坐像，至少二、三公尺高。我在庙中逗留的时候，太阳刚刚出山，道士还没有上班。没有打听到何人，为何兴而建了这宏德宫。

庙前宽敞，这在惜地如金的台湾是少见的。可能是因为地处巷道深处，又紧挨山脚的缘故，才留得这么一块空地。此时开来一辆厢式货车，司机一个人在车前车后忙碌着。不一会儿，车厢四壁展开，成了一个舞台，背景、音响、灯光一应俱全。原来，时值立委选举前夕，今天有某某立委候选人要来此拜票（竞选、拉票的意思）。这种便携式舞台给人感觉不错，后来在台南、高雄都见过，怕是台湾很流行。

折返回来，踏上莺歌步道，渐渐往高处去。凡遇险峻处，脚下石阶便成了木质栈道，原是政府为老年人健步，也为观光客赏景而修。此处也叫山林公园，没有界限，不要门票。整座公园依山而建，恰好连接宏德宫、莺歌石与碧龙宫三处主要景点，沿途鸟语花香，树木扶疏，行走其间，真是清风徐来，心凝形释。路边有凉亭，可随时小憩。山路成之字型走向，沿步道，从不同的方向仰望，均可观赏莺歌石，各有其风韵。时不时遇到树木稀疏处，朝下看，鸟瞰莺歌镇全貌，大汉溪在阳光下闪耀，远处三峡依稀在目。在新旧混杂的建筑中，可以辨别出我计划下午去参观的、风格迥异的陶瓷博物馆。走着走着，遇一岔道口，有路牌标明各景点位置，按其指点登高，很容易就来到了莺歌石下。

到了石下，反而看不出什么。莺歌石的幽洞已经混凝土加封，许是为了安全的缘故。传说这洞深不见底，有说是日军撤离时，储藏黄金宝石的地方；亦有传说该幽洞能直通八里观音山，是一处风水穴道。但因深邃不可及，从没有人能够证明，而且据说有人以绳索缚着砖块放下以测深度，却始终不见底。莺歌石的脚下有残存的香烛供品，似乎也是沾了仙气的。近处草丛里插着几种某某旅游团的团旗，旗上有密密的签名，颇有登上珠穆朗玛峰的意境，比起大陆同胞喜欢亲自操刀刻下"……到此一游"，则是另一种文化。

莺歌步道的另一头是碧龙宫。原本是供奉"龟公石"的小庙。六十多年前，当地一农民在无意中发现原本在一棵大树旁的这颗大石块，想搬动它，却又搬不动，好生奇怪。顿时觉得这石块有灵性，随即向此石块祈求，赐患有痼疾的家人康复，结果没多久家人的病情好转了。消息传开，闻讯者纷纷来此祈福，石块逐渐成为民众信仰的对象。时旷日久，"龟石公"愈发灵验，约在四十年前，众信徒共同出资兴建此庙。因龟石公的背面似八卦，此后即把此守护神称为"八卦祖师"。久而久之，信徒愈多，地方人士拟将此区辟为风景区。七十九年发动募款，八十年开始改建，终成如今模样。碧龙宫依山而建，气势宏伟，经数百阶梯通往正殿。最引人注目的特色是金碧辉煌，建筑群皆由金黄与红两色搭配而成，远望起来真像是黄金打造的城池。时值中午，更显耀眼。

莺歌镇又以陶瓷闻名，出了山林公园，自然还要去陶瓷老街和陶瓷博物馆走一走。据传始于嘉庆年间，由泉州人带来的手艺。经日据、光复和经济起飞几个时期的发展，如今号称台湾的景德镇。又说已经超过景德镇，我无从评判。看看陈列商品，不仅仅日用陶瓷，建筑陶瓷、艺术陶瓷、工业陶瓷都具相当规模和水准。

早期莺歌的窑业中心就在尖山埔街，如今工厂已经现代化，择地另建。如今全长250公尺的尖山埔街汇聚八十余家陶瓷店，陆续规划出陶瓷老街步道、陶瓷博物馆等相关景点。走进陶瓷老街，仿古瓷、结晶釉、文趾陶、茶具组，每每令游客惊喜赞叹，赏玩而不忍割舍；同时，陶瓷建材及艺品店亦逐渐迁进老街，业者并提供导览服务与手拉杯体验之旅，陶瓷老街的风貌更显多样丰富。在陶瓷老街的入口处，还保留了一座老烟囱，那味道就像徐家汇那个大中华橡胶厂的老烟囱。与周围现代建筑相映成趣，给人些许时光倒错的感觉。

莺歌陶瓷博物馆是展现地方特色，结合当地产业、保存文化的艺术馆。是一栋地下两层，地上三层的灰色清水模现代建筑物。地下二层为小吃与快餐，地下一层是商场，商品当然都与陶瓷有关，楼上则是陶瓷历史展、精品展、制作过程展等等。建筑形式以钢骨架、透明玻璃延伸空间的虚实对应，呈现质朴的美感。是知识性、感受性兼具的休闲游憩好去处。

离开莺歌，返程还是乘火车。一圈绕过来，就近从南广场上车。南广场摆着一台二十年代的蒸汽机车，火车头上还有镇长的题字"莺歌号"。文物耶？古迹耶？反正我发现台湾人很会为观光客制造景点，增加一丝游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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