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带我同行（5）——徒步第二天：从献九当到龙元
作者：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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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带我同行（5）——徒步第二天：从献九当到龙元
作者：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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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带我同行（5） 徒步第二天：从献九当到龙元
头晚在江边洗好的衣服，经过他俩反复扭拧之后才挂在绳上，晾了一夜，湿度竟然没有变化！岳说，用体温把衣服烘干吧。本来夜里就睡得挺冷，再往身上套又湿又凉的衣服，真难受。 上午10时，从献九当出发。出门便见美景，雾气缥缈，青山空濛，绿波奔涌，涛声轰鸣，林木碧翠，清幽醉人。置身此境，所有的困苦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12：05遇一山洞。洞虽小，毕竟是个洞！好一通高兴。我喜滋滋地坐在洞前的石块上拍照留念。又进去转了转，有5平米、10平米或是更大？处在广阔的空间里，目测的误差很大。离开山洞，又走了200多米，雨停。休息。 刚想坐下吃点东西，忽然发现水杯不见了。岳主动折回去找，没找到。我不甘心，又同岳一起回去找了一遍，仍然没有。我为第一个山洞付出了一个很有用的水杯，也算值了。只是奇怪，没见到过路的人，杯子被谁拿走了呢？后面的路上，我只好用微波饭盒喝水了。 我们休息的地点在坡路顶端。川对岳说，来，我们都摄一段背着包从下面走上来的录相。于是，他俩相互摄像，从刚刚露头开始，一直到全身都进入镜头，最后还举起手摆了摆，做潇洒状。我像局外人一样站在旁边笑。最后川对我说，来，清平，你也背上包走一回。我说，不，我不装相，我本来就没背包走嘛。 越往上游走，风景越美。独龙江峡谷几乎没有特别闪亮之处令人惊叹，但是她的美是沉静、柔和、细腻、绵长又迷人的。站在崎岖的山路之上向四周环顾，我总是遗憾自己只长了一双眼睛，无法更多更深地领略和品味独龙江峡谷博大又纯净的美。 江水转弯处有几间零落的木屋和几块整齐的田地，一股温馨从心头涌起……在美丽又原始的大自然中，每见到一处人间烟火，都令人格外地感动。 有一段江水特别地温柔。远远望去，江中有一石，极像一只小帆船；继续向前走，仍然像；直至走到近旁，还是像--我们为这块石头命名--石帆船。又一处江边，有一块黑色巨石，尤如一尾鲨鱼在戏浪玩耍，我们用相机把它存了下来。 雨又下了起来，后面的路难走了许多。走着走着，忽然看见前面路上有一对凤蝶！它们正立在人们走过的脚印里，猜不透在做什么。我只见过蝶恋花，从未见过蝶恋泥，压抑着心头的惊喜，轻声对岳说，快！拍下来。这对凤蝶很够意思--耐心地等着我们撑起雨伞把相机从防雨包里掏出来拍照之后才轻轻地飞走。 继续往前走。离江边很近，忍不住坐下小憩，一伸手就能摸到江水。我盯着不停奔涌变幻着的江面，恍惚江水正从我的心间淌过，有一种说不出的柔柔痒痒的感觉……宽宽的江面，有的地方像大块的绿色绸缎在轻轻地抖动，有的地方则翻起大片如花的白浪--是什么原因使同一段江面如此不同呢？我想，应该是江底的石头。山间有泉有瀑，江中有石有沙，山和水各具其貌，又彼此掺揉。山间的瀑，千姿百样，江中的石，形态各异，泉瀑为山增色，石沙为水添波，水石互彰，更壮其美。 半路见一溜索。本不需要过，队长认为如不体验一下这不久将要绝迹的东西该是多么地遗憾！于是，我们冒着不算小的雨，准备过溜索。因为不是非过不可，我的勇气怎么也提不起来，既惧怕，又经不住他俩的再三鼓动，矛盾着，斗争着，心跳得厉害，腿抖得直发软。 小东很快就借来了绳子和滑轮。他简单示范一下，动作麻利，轻松又敏捷，羡慕死我啦。 川第一个上去体验，溜了个全程。岸两边的高度差较大，溜索的竹绳又有很大的挠度，川溜到对岸，最后那段索绳几乎垂直于江面，全靠臂力拔上去，体力消耗很大，返回时已累得脸色发白，脖子被绳索勒出好几条红道子。这个体重不足百斤的英雄男儿，可敬，可佩！ 这时，过来一位村民，与小东说了些什么我们听不懂，只见他用小东借来的滑轮灵巧地溜到对岸，上岸取了另一付滑轮，又快速地溜了回来。我们看明白了，新取来的这付滑轮比前一付好用。溜索对于当地村民来说，如同我们上下楼梯一般随意，个个身轻如燕。 岳第二个上去体验。接受了川的教训，岳穿上冲锋衣以保护脖子。岳细心地看明白动作要领，溜出不远就做了一个翻转亮相，动作潇洒又漂亮，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过溜索。他继续溜到江心，摆了几个漂亮的造型之后就溜了回来，技术纯熟得近似于当地人，令我钦佩不已。 轮到我了，已经把溜的程序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可是，身体刚被小东和另一村民绑到溜索上，心就乱了，大脑空洞，唯剩恐惧。先是大腿上的肉被绳子勒得钻心地疼，然后是木滑轮咬掉了我右手心的一小块肉，伤口被雨水齰得生疼。 他俩站在岸边反复地向我大喊："再往前溜一点！再往前溜一点！"我有力气溜向江心，但没有勇气--身体被吊在半空，心便悬了起来，明知很安全，还是吓得发抖，我毫不犹豫地返了回来。他俩万分遗憾地说，再往前溜一小段，就可以把你拍得像溜到江心一样了。 其实，世上的许多事情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恐惧的心理，负面心理能销毁人的意志及一切。 对于我来说，能体验一下滋味足矣。没有照片，只有录相，录相中的我像一只大笨熊。雨大，他俩必须有一人撑伞，另一人顾了摄像，顾不上拍照。 他俩因要保护机器，必须打伞。我不敢用伞，两只手得用来保持身体的平衡。我惟一的防雨用具是凉帽，保护眼镜不被雨水打湿。雨大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拧一下帽子。衣服就不必说了。 下午4点，小东领我们到一村民家吃饭。这家的木屋建在一块很大的石头上，很有创意的建筑！我站在下面欣赏了好一会。石头滑，尤其是在雨天，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爬上去。 屋内的房梁上挂着一大排各式各样的兽骨，主人介绍每一付骨头的时候，显得很骄傲。如今国家已有明文规定，保护野生动物，禁猎，这些兽骨便成为主人光荣历史的见证了。 与后来的生活相比，这顿饭算是很丰盛的。有在木火里烧得黑黑的土豆，很小，直径约二三厘米，但味道不错。还有一盘玉米面炒面。看着盘子里的炒面，我问小东怎么个吃法，他抓起一小把炒面，往嘴里一扔。我也试着用小勺舀了一点儿放在嘴里，舌头马上就动不了啦。于是没敢像小东那样吃干炒面，用热水泡了，再放一点盐，味道很香。我平时就喜欢吃土豆和玉米面，刚好适合在独龙江生活。这顿饭我吃得很饱。之后的路上没少挨饿。 吃饭的时候，主人家的小狗进来了。我这个怕了50多年狗的人，在云南竟然慢慢地习惯了与狗亲近。我一边吃饭，一边把剥下来的土豆皮扔在地上喂小狗，它吃得比我文静多了。饭后，小狗已经把我当成好朋友了，它离我很近，用友善又忧郁的眼神儿深情地望着我，我也专注地望着它，一种别样的感动令我差点儿落下泪来。有生以来，我头一次与狗离得如此地近，彼此久久地相互凝望，像两个心灵相通的朋友。 继续上路，风景没有本质上的变化，却处处都不一样，无法用语言和文字描述，但心和眼清楚地享受着。每当站在桥上，我都好久不想离开，百看不厌的江水和石头令我痴迷。 傍晚时分，我们经过小东的叔叔家。小东是龙元人，这里离龙元不远了。见到小东的儿子，三四岁的样子，小脸儿脏脏的，眼神怯怯的。川把我们仅有的一些干果和巧克力分给了他。小东把叔叔家的米酒拿出来招待我们，我们都喝了至少一碗。没觉得好喝，只是想增加一点营养。回到沈阳之后发现，我的指甲和趾甲都不同程度地变形变色了，直到它们一点儿一点儿地被剪掉，才又恢复了原状。 我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望向来路，江水，山峰，云雾，美不胜收。我想，当地人是如何看这风景的呢？自来就生长在这样环境里的人，早已与美景溶为一体，独龙族人像这里的风景一样，温和，质朴。 再上路时，已是晚上7：20。我怕天黑之前赶不到龙元，一个人大步流星地先走了。路非常清晰，我走得很快，他俩忙着摄像拍照，被我落下很远。小东也没追我，再回头时，已经看不到他们三个人的影子。我极少有这样的机会，小小地体验了一下走在最前面的感觉，真好！ 我向来最怕下坡，每遇陡坡，总是战战兢兢地慢慢挪步。这次忽然有了灵感和勇气，把岳提前教我的方法应用在实践中。有生以来第一次迈着大步快速地下陡坡，心中好不得意！可惜无人为我喝彩。 终于走到了龙元，登山鞋已经湿透。我以为湿透了的登山鞋是最狼狈的样子，特意拍下来立此存照。没想到之后比这狼狈的时刻太多，连想为狼狈相立此存照的心情都没有了。 住在村委会，刚好有三张床，暂时还不用睡帐篷。我们牢记着老地的教导，能住在房子里绝不睡露天。 无论如何，总要想办法把湿衣服晾起来。他俩一进屋就开始找钉子。川的眼神最好，扫几眼就在墙上找到好几根钉子，但地方都不对。他用工具往下拔钉子，难以想象地艰难！钉子被潮湿膨胀的木板挤得极死，这是北方绝对没有的现象。他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绳子拉起来。这两个伙伴实在是能干，令我一服再服。 一大堆连泥带水的脏衣服被晾在了绳上。我用二天的时间明白了当地人的衣服为什么总是很脏。我们也不敢随便洗衣服了。 队长说，明天不不走了，休整一天。我首先想到的是终于可以睡个懒觉了，暗自高兴。床上的被子很潮，我们的睡袋也是潮潮的，虽然有雨披盖着背包，但湿气无孔不入。床不平，睡得腰有点儿疼，但比起后来睡在满是树根草根的凸凹不平的泥地里要强许多许多倍。 补记：2009年5月，在贡山至孔当的路上，遇到一位认识小东的村民。他告诉我，小东的儿子前一年夏季被独龙江的大水冲走了……我心很痛，因所带资金有限，仅托这位村民带给小东二百元，聊表一份诚挚的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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