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系青神:上山打柴
作者:耘石子
|
|||||
梦系青神:上山打柴
四十二年前的1月20日,我们全校从初一到高三,几百人齐刷刷离开家园, 奔赴乐山地区青神县,开始了我们插队落户的生涯。 往事遥远。经过记忆的筛选,好多人和事都渐渐淡去;有的事并没有刻意,却深深留在记忆里,想起来仍像在昨天。 那是在下乡不久。队里让我们趁着冬闲多上山打点柴,春耕开始就不会有时间了。 上山打柴,对于喜欢山的我感到蛮兴奋的:想象满山遍野地跑,捡了或者砍了枯树枝丢进背篓,乐悠悠背回家,浪漫又好玩。 第一次上山,我们三个知青真的一人背了一个背篼,跟着学珍她们一起出发了。看看同行的社员们都只带一根绳子、一把镰刀。怎么是这样的?她们对我们笑笑,带着我们走了。 打柴要渡过岷江,走进中岩山,爬好多山路。 学珍她们说,以前过了岷江,山上是黑压压的森林,直连到乐山。据说林里还有老虎,人都不敢深入。大炼钢铁时,把树林砍光了,都没什么柴好打了,老虎更不知哪去了。如今在封山育林,飞机撒马尾松树种,刚长出一些小树苗。 那天,我们其实主要是在观摩社员们打柴——与我们的想象可是大相径庭。 因为封山育林,树是不能砍的,她们动作利索地割、砍下一些不成材的灌木,铺好绳子,长枝条垫底,中间是一把把杂树枝,还有缠窝(音,漫山都是的蕨类植物)等可烧的东西。够多了,周围和面上再围上长枝,特别是面上,要有两根大点的主杆,捆成立梱后,好背在背上。最后,还要留一根粗点、直点的棍,下山杵路,歇息的时候杵在立梱上作支撑。 我们疑惑:都不是干柴,这些新鲜的植物能燃吗?社员说,背回去放放就干了,那缠窝、还有一种小杂树(忘了树名),就是湿的也很好烧。哪有那么多干柴给你们捡呀? 也是,队里家家户户的外墙边都是围满了立梱柴,原来全是冬闲时打下的。既保证了全年甚至几年的烧柴,又为房屋隔热保暖,一举两得。 那天,社员们一个个立梱沉甸甸的。我们却是轻松,一人背篼里松松的装了几根干树枝,跟着就回来了,自己都忍不住要笑。 有了这第一次的经验,以后我们可是越来越像地道的农民一样打柴了。我们的茅屋外也开始有了稀稀落落的立梱堆在那里。 很多年过去了,不知怎么,有好几次梦回青神的,都是上山打柴。 谢谢昨天的海燕,拍下了中岩山我们曾经的打柴路,转贴在这里(下图)。 不过这是一段较为平坦的路。还有好多路是比较陡的,所以要用棍杵着下山保持平衡。 记得沿途路边有许多佛龛,里面有着残缺了的佛像。那就是如今的风景名胜地——中岩山中岩寺,我们当年打柴的地方。
(二) 上山打柴,去掉了最初的浪漫,是件辛苦的事。 路远,一清早就得出发。跑十几里路过河,上得山来,空手已气喘吁吁,还要打一大捆柴禾背回家。 感到如此辛苦,背一捆草回去烧不了两天,不合算,我们就尽量多割一些杂木。山上青㭎树到冬天枝条干干的,我们以为是枯枝,把它砍了下来,后来才知错了。 社员们柴打够了就不上山了,我们没有存货,反正也没事,仍上山去。 有一次我和WU单独上山,坐在山上畅想畅谈,连砍柴带玩。 在一个看山的农妇指点下,我们砍下几棵长得歪歪斜斜不成材的小青㭎树。虽是不成材的树,砍了还是有点心虚——过江时会有人检查的。于是我们把树干砍短,藏在杂草杂枝中间,精心伪装。如此这般,耽误了不少时间。树棒到底比草重多了,越背越沉。我们俩走走歇歇,好不容易赶到岷江边,夜幕已开始降临。好在,赶上了末班船过江。 走在路上,天完全黑了。 月黑天,真的是手伸到眼前都看不见,“伸手不见五指”绝不夸张。上了田坎小路,辨路都十分困难。一整天了,又累又饿。忘了那天妹妹为什么不在队上,还没人给我们做饭呢。 我们就这样忍饥负重、摸索着,艰难地往家赶。 也弄不清离家还有多远,忽听远远有人叫:“回来了,回来了!”接着是一片欢笑声——是熟悉的,我们队社员的声音! “等着啊,我们来了。”终于来了救星! 我们是只听到声音不见人,直到两个黑影跑到我们跟前,才辨出是学珍和秀英,我们队最强的两个女劳力,也是在那几年中给我们帮助最多的两个姑娘。 “这么黑,你们怎么看得见我们?我们是什么也看不见。”这问题我至今都没弄明白:我那时的视力可是比1.5都强。 她们笑着接过我们的立梱:“快走吧,全队的人都在等着你们呢。”那时我们知青房还没盖起来,暂住队里的公房。公房前的晒坝上像开大会一样聚集了一队的人,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回来就好了。”“你们再不回来队长说要去报警了。”…… 开得门来,大家涌进屋子。队长和几个社员为我们生火做饭,他们说,门锁着,要不早就帮我们把饭做好了。 边做饭边听我们说打柴的经过,一屋子的笑声。 可敬可亲的父老乡亲,在那些艰苦的、亦乐亦忧的岁月里,温暖着我们的心。
打柴的路
耘石子文集http://www.hxzq.net/showcorpus.asp?id=118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