蹉跎岁月——拉不完的旋律(四)
作者:草木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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蹉跎岁月 ——拉不完的旋律(四)
“千真万确,不信你去问汪姨!”我决定“单刀赴会”,一探真伪。 我们家与汪姨原本不认识,在倒流回城的日子里才有缘相识。她在文革初期受打击,是原街道负责人,刚恢复工作不久。 “上面有要求,这一次要净化城市,同时也要妥善安置插队、插场人员回城滞留问题。你家的情况我也知道,确实,一个养殖户因与一个‘阶级敌人’扯上边,一夜间沦为贫困户,让人同情,可我也爱莫能助。签于你家情况特殊,你父母及弟妹另当别论。你嘛,也是目前形势需要,还得下去过度一下。”汪姨不紧不慢说着。 我心里一阵窃喜,感觉父母、弟妹回城有望。大妹已在乡里企业上班,就我一人下乡,真乃柳喑花明。 “下去几年,一直没建房,我一没住、二没农具如何(回城时送给人了)生存?”我不放心地打探。 “你先下去吧,住嘛,你先在村子里想方克服一下。农具嘛,我来安排。我的工作也面广量大,就说你邻居大光吧!他父亲的历史问题,他也受牵联,原本有单位,也给弄下去了。高度近视的,缺了眼镜难以行走的人。唉!我还要去他原单位帮他落实工作。等我忙完这阵,再来处理你家的事。”大光,我昔日练摊的搭档,一个不幸的人。 这是一场推心置腹的谈话。 齐姨给我送来四十元下乡过渡费。并告诫我,临行时别忘了给周老太道别。我心领神会。 那一刻,彰显的是平等与互信、彰显的是良知的回归;那一刻我被感动了。平和的谈话取代了昔日锣鼓的喧闹、取代了喧哄的口号、取代了所有形式的软暴力驱赶。所有这一切,给予的是对人的尊重。 倾刻间,我觉得我长大了,能为家人切起一道挡风的墙。我愿意用我的下乡来换取家人的回城,哪怕是永远。这单刀赴会,竟成了赴会交单刀。为了家人不再下乡,我完全从心底里交械投降;但,这是一次愉快的妥协。 我回到了村里,又不能明言是被动员回来的,以免给老队长增加不必要的心里负担。 我见到了久违了的小霞。 自我离开村子不久,她也回了南京。最近疯传,城里有招工的指标下乡。她先下来,不管怎么说,姐弟二人总可走一个吧(弟弟在邻村插队)。她宁愿牺牲自己,也要让弟弟回宁。啊,多好的大姐! 我俩互诉衷情,倾诉着书信无法表达的思念。在那段日子里,我俩忘却了人世间所有的烦恼,我们用琴声传递着心中的期盼,久违了的欢乐在心中荡漾。浅涧、池塘留下了许多永远无法复制的合影;田埂小道、金陵古城留下了多少不知疲惫的双双足迹。(这一次,她把我带回了她的家。)我们没有甜言蜜语,没有山盟海誓;只有互相鼓励。我们深信:凤凰涅盘,回家的路不会太长! 第二年的春天,似乎春回大地特别早,也特别温暖。我俩先后登上了诺亚方舟,离开了村里,穿上了梦寐已求的工装。那一刻,欢欣雀跃。可几年来上上下下的折腾,心儿已破损。两个家庭无法在短时内精神复元,更不希望两个灰色家庭的成员组合在一起。昼夜期盼的回归,做父母的,谁也不想失去自已的儿女。我们没有走出时代的阴影,没有走出家庭的束缚,一段罗曼蒂克就此夭折。但,我们把各自的初恋献给了对方,把纯真的情感留在了那个时代、留在了那片土地上、留在了各自的心中! 二十年后,我在宁的一个老字号店堂前,听到久违熟悉的声音,当我回首一望,几乎惊呆,啊!像小霞?!我用小名直呼她(我怕认错),她竟懵住了。当双方确认后,一场谈话却显得语无伦次......那一刻,觉得世界太小了,好像就在跨步之间。 我们谈古论今,感叹苍海成桑田,心中不免涌起诸多感慨。她告诉我,她父亲身体欠佳,欣慰的是,已落实了政策,现是秦淮区政协委员。小弟也很好,家里人都好! 岁月就在不经意间流失,金色的年华在磋跎岁月中无情东去。有些事让人难以置信,又四年后,一纸商调函把我从县城送回了故乡,我又回到了原点。 注销了多年的原居民身份终得恢复,祖孙二人不在为熟睡中的甜梦被打断而烦恼。周老太的“夜访”也将寿终正寝,与我之间结的“梁子”,不知能否冰释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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