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友主编:内蒙北京知青诗文集《扎洛集》介绍
作者:昭昭搜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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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蒙北京知青诗文集《扎洛集》介绍
李三友主编 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
由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李三友主编的《扎洛集》已于2009年11月正式发行。 “扎洛”是蒙语,是当年对知青的简称,该书主编李三友曾是锡林郭勒盟阿巴嘎旗的“扎洛”。《扎洛集》沿用的是20世纪70年代初北京知青在锡盟草原插队时手抄本的书名,当年所传阅的手抄本诗文也大都被收录在本书中。 本书分文抄、诗抄两部分,共汇集了北京七十名知青在锡盟牧区插队期间所写的诗文,计二十余篇小说、散文、书信、日记,三百余首诗歌,并附有若干知青当年的照片。这些诗文多写于1967年至1974年间,从整体上勾画出了北京知青从初到草原到告别草原的脉络。正如该书扉页所写:对于知青自己,这本书是切身的纪念,对于历史,这本书是真实的文物。
扉页一: 封面之上,众知青,坐立几行。 初看去,粗服敝袍,疑似丐帮。 三男含笑抚三犬,三女得意拢三羊。 四骑士勒马包前驻,甚昂扬。 白云起,青波荡,碧空净,绿草芳。 正二十上下,体健身强。 人生最是青春好,老骥犹思胡天长。 待从头翻看《扎洛集》,热衷肠。
扉页二: 一切都已经那么遥远 一切又仿佛就在昨天 锡林郭勒的狂风暴雪, 依然在我的心头震撼。 马头琴声的悲怆苍凉 依然在我的耳边回旋。 在那茫茫的大草原上, 踏过了多少严寒酷暑。 在那小小的蒙古包里, 凝聚过多少苦乐悲欢。 一切都是那么平凡, 一切又都使人眷恋。 因为这是我们自己的历史, 是劳动和汗水谱写的诗篇。 在我平淡的一生里, 我还有什么可以怀念? 在我难忘的回忆中, 我永远是个知识青年。
诗文摘选:
放羊的一天·口占版 作者:潘重远 1973年冬(作于巴嘎杜琪)
山坡上,羊一片。 往东看,自家的圈,在路边。 往西看,巴勒金家,冒着烟。 往北看,几个查干,别人家的圈。 往南看,十几里,连部后山。 一天里, 或许有几个骑马的人跑北跑南, 有幸来个拖拉机, 突突几下开过去,日落山。 赶羊回家,烧茶做饭。 这就是一个女知青放羊的一天。
查干:蒙语,白色。这里是山名。
放羊的一天·演绎版 太阳西斜,我牵着马站在山头上。 山坡上,羊群散了一大片。 往东望去,自己家的圈是那样安静的没有生气。 一条蜿蜒的草原车辙,在圈的后面伸向远方。 往西望去,巴勒金家,冒着缕缕炊烟。 从远古走来的游牧民族,生生不息,代代繁衍。 往北望去,几个叫什么查干的山头环环相连。 在那广袤草地上点缀着,其他牧民、知识青年的羊盘。 往南望去,十几里的地方,是连部的后山。 有我心上人在那里,盼着他能骑马跑来,让我望眼欲穿。 或许有台拖拉机从这里路过,突突几下便开了过去。 这喜悦来的这么短暂,使我浮想联翩不着边际。 天边只剩一抹晚霞时,我把羊群圈进圈里。 低头钻进蒙古包,点起炉火烧茶、做饭。 这就是一个知识青年牧羊女生活的片断。
潘重远 女,北京22中66届高中学生。 1967年11月赴东乌旗满都宝力格牧场白音乌拉大队插队。潘重远拿出这首诗时介绍说:这是我放羊八年写的唯一的一首诗。这首诗有两个版,短的是在山头放羊时的口占版,长一点的是我后来又加工的演绎版。诗前所说的巴嘎杜琪是满都宝力格牧场的一个小山包。潘重远回京后在文物部门工作。
雄鹰展翅(节选) 作者:赵秉宜
突然,蒙古包像着了魔似的狂抖起来,大风尖利地呼啸着,死死地扭住蒙古包,好像要把它拔到天上去。灯火一下子向南歪过去,险些灭了。“变天了。”乌吉玛想。也就是在她感到变天了的同时,门帘一掀进来一个人。这个人身高体壮,背稍驼,秃头闪着光,没一点头发茬,一双细长的吊眼深深地凹在额头下闪着冷冷的光。“解乐格楞来让我替阿爸下一夜。”桑吉说着,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仿佛什么事情也触动不了他的感情。“天不好,得特别注意,别丢了牛。”乌吉玛叮嘱着,她跟这个牧主桑吉一向没太多的话。“给你这个达哈(蒙语:山羊皮外氅)。”桑吉接过来出了包。风越刮越大,坐在包里都觉得四面泛着寒气。“其其格,看看刮的什么风,小牛犊冷不冷。”乌吉玛说着把手电递给其其格。其其格系了系头巾掀起了门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一切都好像扣在了黑锅底下。西北风打着呼哨把大团大团雨和雪的混合物摔在敢于迎着它的一切东西上,不一会儿,就全是雪花了。其其格双手遮住脸艰难地走到小牛犊的圈边,打开了手电照见了小牛犊们舒服的睡相,她又照了照牛群那边,听见了桑吉的吆喝声。 大风雪整整刮了一夜,拂晓的时候才停住。暗红夹灰的彩云燃烧着黎明的天空。天色蒙蒙,空中飞散着闪光的冰花,西北风有气无力地刮着,阴凉阴凉。刚刮完白毛风的草原景象叫人看着不痛快,积雪厚薄不均地堆在小坡小坎的背风处,雪面上一层硬壳,上面布满了风塑的波纹。 太阳快出来了。这时从场部后山头冒出了一个小黑点,那是个骑马的人。马一直大颠着,离戈毕大队的营子越来越近。这是一匹黄马,它高昂着头,两只耳朵精神地直竖着,鼻子出着粗气,它匀速地大步地颠着,把一股股马蹄刨起的积雪和沙土抛在后边。马上稳稳地坐着一个人,穿着新加伏恰(蒙语:有布面的羔羊皮袍或二茬皮袍),帽耳没系,迎风啪啪地飘。这个人看上去40岁刚出头,由于长年的风吹日晒,端正的长方脸满是古铜色,浓黑的眉毛,眼睛角有点上挑,棱角分明的嘴唇在紧绷的时候,显出一种刚毅的神情。他这时出神地凝视着越来越近的戈毕大队的营子和越看越清楚的畜群。他就是戈毕大队大队长乌力吉。4月16日,他接到场革委会的通知,当天就到了宝力格旁边的额仁高毕公社开会。这是临近几个场社联合召开的关于划阶级的经验交流会。原来打算用三天,接到天气要发生变化的通知后缩短为两天。17日傍晚,会议刚结束,乌力吉就马不停蹄地往家赶,还没到场部,就刮起了白毛风,他只好在本场的白音乌拉大队歇脚,帮助一个放牛的老贫牧圈了一夜牛。在这样的夜晚,乌力吉从来没有睡觉的习惯。他心里惦记着大队,如果他现在是身在大队,肯定是在马群、牛群或者是在羊群……他仔细地想着每个畜群的劳力安排,他又想到了刚当上不到一年副队长的解乐格楞,不由得有点不放心,如果发生什么特殊情况,小伙子能考虑周全吗?风刚刚住,他又上路了。这会儿,他的心早飞回了大队的每个蒙古包。最把头的蒙古包是阿拉西阿爸的包,乌力吉眯起眼睛,认出了拴在牛车上的是杨医生的马。“阿爸病了?”他脑子飞快地闪过了这个念头。 阿拉西阿爸的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他闭着眼睛,脸色土灰,神志不太清醒,嘴里喃喃地反复念叨着:“可惜啊,可惜啊。”“怎么才两天工夫就病成这个样子了?”乌力吉问乌吉玛,“不,就是这一夜的工夫。”乌吉玛回答道。她已经好多了,两只眼睛挺有精神。 原来,阿爸的老病是这么又犯了:昨天阿爸跑到场部,天快黑了。杨医生偏偏到白音乌拉大队了。凭着老牧民的经验,阿爸知道要变天,他赶快给杨医生留下话,返身就往家跑。刚上场部后山,风雪就刮起来了。在这块土地上与自然搏斗了60多年的老阿爸对这儿的一坡一坎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他认准了风向走啊走啊,终于,他看到了手电光,隔不远一道光柱,隔不远一道光柱。最近的一道,一会儿一亮,不像别的光柱总在移动。阿爸走近自己的牛群,看见牛群拉成长长的一串,个个屁股朝着西北,缩着头,不时还有几头个头小的牛向东南方小步移动。手电又是一亮,还是在那早就盯住了的老地方。阿爸走过去一看,一个人龟缩在哈曼车(蒙语:带毡棚的牛车)背风的一面蹲着,用达哈裹着全身。“谁?”“我。”是桑吉的声音。“谁叫你来的?”“解乐格楞叫我来替您下夜。”看着稀稀拉拉快要走散的牛群,阿爸的火气从心里冒了出来:“你走吧!躲到你家里缩着去吧!”阿爸连看也不愿意再看他一眼,骑着马把牛圈到了一块,又仔细看了看周围有没有漏圈的牛了。 这风雪虽然来势凶猛,但毕竟是春天的风雪,阿爸把牛顶风轰了一阵,牛就站住了。阿爸一直堵在东南边慢慢地来回走着一直到天亮。能看清东西了,阿爸仔细地查看着牛群,咦,昨天刚下完犊的黑母牛,还有去年它下的一个两岁黄牛犊不见了。 阿爸匆匆地喝完了茶,朝着昨天顺风的方向一直找去,一直找到离接羔草场十几里路以外的乃林小河下游,看见了那头母牛四蹄陷在泥泞的浅水中,那头黄牛犊紧贴着它,站着,已经冻僵了。原来,这头母牛本不壮实,又加上刚刚下完犊,禁不住风雪的吹打,刚起风就顺着风跑了,幸亏阿爸回来得早,不然丢的就不只是这两头牛了。阿爸的眼泪顿时流下来了。这头母牛算是群里瘦的牛,这个小犊子由于去年下得晚,过冬时个子还很小,一冬天的每个晚上都是在阿爸的包里度过的,它是其其格心爱的“小伙伴”,全家叫它“沙乐”(蒙语:黄色)。长长的冬天过去了,“沙乐”不但没饿着没冻着,反而黄毛油亮亮的胖起来了。全家花这么多心血保住的小牛犊就这样和它的妈妈一起活活地冻僵了,阿爸怎能不心疼呢!再加上一夜的劳累,阿爸回家后就躺在毡子上了。医生已给阿爸打了退烧针,阿爸的神志比较清醒了,他听出了是乌力吉的声音。他睁开眼,用滚烫的手抓住了乌力吉的手腕:“说说解乐格楞,这么坏的天,为什么叫桑吉来下夜?他这样的人,对集体的畜群能尽心吗?”老贫牧的体温传到了乌力吉的心上,“我一定好好跟他讲。阿爸,您安心养病,今天我给您圈牛。”乌力吉轻轻地把老人的手放在皮被子里。“今天我能放牛了。”乌吉玛抢着乌力吉的话尾说。“你再休息一天。杨医生,阿爸的病不要紧吧?”乌力吉岔开话。“烧一两天就能退,就是气喘不好治,得恢复些日子。”乌力吉急于想知道全队的情况又想见到解乐格楞,他赶忙离开了阿爸家。 赵秉宜 女,北京河北北京中学67届高中学生。 1967年11月赴东乌旗满都宝力格牧场白音高毕大队插队。回京后在中学任教。《雄鹰展翅》完稿于1973年2月,约4万字,此为节选。有些文学逸史曾记载过此文。
知青手抄诗文。右边本子为某知青抄的《雄鹰展翅》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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