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史铁生生平简介(附蒋子丹:他远离了死亡——悼念史铁生) 作者:林子搜集


  著名作家史铁生生平简介

来源:百度百科http://baike.baidu.com/view/39292.htm


                                       斯人已乘鹤,地坛何人懂。愿史铁生老师一路走好。


       史铁生

史铁生(1951年1月4日——2010年12月31日),原籍河北涿县,1951年出生于北京,1967年毕业于清华大学附属中学,1969年去延安一带插队。因双腿瘫痪于1972年回到北京。后来又患肾病并发展到尿毒症,需要靠透析维持生命。自称是“职业是生病,业余在写作”。史铁生创作的散文《我与地坛》鼓励了无数的人。2002年获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杰出成就奖。曾任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残疾人协会评议委员会委员。2010年12月31日凌晨3点46分突发脑溢血逝世。

中文名:史铁生

国籍:中国民族:汉族

出生地:中国北京

出生日期:1951年1月4日

逝世日期:2010年12月31日

职业:小说家,电影编剧

毕业院校:清华大学附中(初中)

主要成就:2002年度华语文学杰出成就奖

代表作品:散文《我与地坛》长篇小说《务虚笔记》

 

史铁生

史铁生,1951年1月4日出生于北京,河北省涿县(今涿州市)人,中国电影编剧,著名小说家,文学家。生前曾任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驻会作家,中国作家协会第五、六、七届全国委员会委员,中国残疾人作家协会副主席。1958年入北京东城区王大人胡同小学读书,1967年毕业于北京清华大学附属中学。1969年到陕西延川插队落户。1972年回北京,1974—1981年在北京新桥街道工厂做工,后因病停薪留职,回家养病。

1979年发表第一篇小说《法学教授及其夫人》,以后陆续发表中、短篇小说多篇,1983年他参加中国作家协会。从1986年起,即为北京作家协会合同制作家,后为北京作家协会驻会作家,一级作家职称。1996年11月,短篇小说《老屋小记》获得《东海》文学月刊“三十万东海文学巨奖”金奖。小说《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奶奶的星星》分获1983、1984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作品风格清新,温馨,富有哲理和幽默感,在表现方法上追求现实主义和象征手法的结合,在真实反映生活的基础上注意吸收现代小说的表现技巧,从成名作《我那遥远的清平湾》到《插队的故事》,作品从内容到形式技巧都显出异乎寻常平淡而拙朴,属意蕴深沉的“散文化”作品。

另外,他还创作了电影剧本《多梦时节》(与人合作)、《死神与少女》等,《死神与少女》属于一种新的史铁生相册集(10张)电影类型——诗电影,这为电影类型的发展作出了新的贡献,这两部影片都由林洪洞执导,《多梦时节》以其新颖的视角获第九届金鸡奖最佳儿童片奖,广电部1988年优秀影片奖,第三届儿童电影童牛奖艺术追求特别奖,《死神与少女》以其对人生价值的探索于1989年获保加利亚第十三届瓦尔纳国际红十字会与健康电影节荣誉奖。

史铁生著有短篇小说《午餐半小时》《我们的角落》《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奶奶的星星》《命若琴弦》《第一人称》《别人》《老屋小记》;中篇小说《关于詹牧师的报告文学》《插队的故事》《礼拜日》《原罪·宿命》《一个谜语的几种简单的猜法》《小说三篇》《中篇1或短篇4》等;散文《好运设计》《我与地坛》《墙下短记》《足球内外》;长篇小说《务虚笔记》《午餐半小时》《我们的角落》《在一个冬天的晚上》《山顶上的传说》。曾先后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鲁迅文学奖,以及多种全国文学刊物奖。一些作品被译成英、法、日等文字,单篇或结集在海外出版。

史铁生多年来与疾病顽强抗争,在病榻上创作出了大量优秀的、广为人知的文学作品。他的作品多次获得国内外重要文学奖项,多部作品被译为日、英、法、德等文字在海外出版。他为人低调,严于律己,品德高尚,是作家中的楷模。

2010年12月31日凌晨3点46分,史铁生因突发脑溢血在北京宣武医院抢救无效去世。根据其生前遗愿,他的脊椎、大脑将捐给医学研究;他的肝脏将捐给有需要的患者。[1]

 

作品特点

初期有的小说,如《午餐半小时》等,带有暴露“阴暗面”文学的特征。发表于1983年的《我的遥远的清平湾》,既是史铁生,也是当时小说创作的重要作品。它在多个层面上被阐释:或说它拓展了“知青文学”的视野,或称它在文学“寻根”上的意义。在“寻根”问题上,作者表达了这样的见解,“‘根’和‘寻根’又是绝不相同的两回事。一个仅仅是,我们从何处来以及为什么要来。另一个还为了:我们往何处去,并且怎么去”。关于后者,他认为“这是看出了生活的荒诞,去为精神找一个可靠的根据”(《礼拜日·代后记》,华夏出版社1983年版)。

史铁生肉体残疾的切身体验,使他的部分小说写到伤残者的生活困境和精神困境。但他超越了伤残者对命运的哀怜和自叹,由此上升为对普遍性生存,特别是精神“伤残”现象的关切。和另外的小说家不同,他并无对民族、地域的感性生活特征的执著,他把写作当作个人精神历程的叙述和探索。“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将一个歌舞炼为永恒。这欲望有怎样一个人间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计”(史铁生《我与地坛》)。这种对于“残疾人”(在史铁生看来,所有的人都是残疾的,有缺陷的)的生存的持续关注,使他的小说有着浓重的哲理意味。他的叙述由于有着亲历的体验而贯穿一种温情、然而宿命的感伤;但又有对于荒诞和宿命的抗争。《命若琴弦》就是一个抗争荒诞以获取生存意义的寓言故事。[2]

 


作品介绍

务虚笔记

务虚笔记本书是当代著名作家史铁生中短篇小说结集之一。《插队的故事》、《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当属于知青文学的精典佳作,作者以顺时或逆时的手法,并互相交插,再现了荒谬特定政治时期,一部分知青的生存状态及生命状态,反思人生途路的幸与不幸,并藉此展现了陕北的风土人情以及陕北人的憨直、坚韧、顺乎大道的性格。图片的缀入,无疑为作品的精典性提供了最珍贵的佐证,所以至今为世所瞩目。


我的丁一之旅

这是一部独特的,耐人寻味的现代爱情小说。小说家和思想者的史铁生用洁净优美,富于诗意和理性的文字描写爱情,性和性爱,追溯爱情的本原,探寻爱情的真谛和意义。那些灵与肉的纠缠,性与爱的排演,那些孤独的感动和温情的抚慰,那些柔软的故事和坚硬的哲理,无不给人以情理之中的体验和意料之外的启示。


信与问

这是著名作家史铁生多年来与朋友、读者的书信往来及为一些书写的序跋。从未专集出版。经过作者亲自筛选,并征得持信人的同意,共选取了几十封书信,近二十篇序文。这本书以为学艺术、当代文学思考为主题,表达了史铁生作为一位思想的行者,对生与死、残缺与爱情、苦难与信仰、写作与艺术等重大问题的思考,并解答了(我)如何在场、如何活出意义来这些普遍性的精神难题。他的文字,迸发出正义与力量,同样给广大读者带来启示和鼓励。


病隙碎笔

《史铁生作品:病隙碎笔病隙碎笔》作为2002年度中国文学最为重要的收获,一如既往地思考着生与死、残缺与爱情、苦难与信仰、写作与艺术等重大问题,并解答了(我)如何在场、如何活出意义来这些普遍性的精神难题。当多数作家在消费主义时代里放弃面对人的基本状况时,史铁生却居住在自己的内心,仍旧苦苦追索人之为人的价值和光辉,仍旧坚定地向存在的荒凉地带进发,坚定地与未明事物作斗争,这种勇气和执着,深深地唤起了我们对自身所处境遇的警醒和关怀。


我与地坛

我在好几篇小说中都提到过一座废弃的古园,实际就是地坛。许多年前旅游业还没有开展,园于荒芜冷落得如同一片野地,很少被人记起。

地坛离我家很近。或者说我家离地坛很近。总之,只好认为这是缘分。地坛在我出生前四百多年就坐落在那儿了;而自从我的祖母年轻时带着我父亲来到北京,就一直住在离它不远的地方——五十多年间搬过几次家,可搬来搬去总是在它周围晃,而且是越搬离它越近了。我常觉得这中问有着宿命的味道:仿佛这古园就是为了等我,而历尽沧桑在那儿等待了四百多年……


活着的事

这活着的事是一本思想随笔集。中国当代的作家中,恐怕很难再找出第二个人像史铁生这样爱好玄思并且擅长此道的了。所谓擅长,是指他能够从现实的琐事里撷取那些闪烁着思想光芒的片段,而又能表达得优美、机智、引人入胜,让人不忍释卷。这是一个文学家所表达的人生智慧,而不是枯燥的哲学专著。当然,更不是肤浅的廉价文学。


写作的事

在这本书里收录的大多是史铁生关于文学的思考。作家谈文学往往比专门研究文学的学者谈起来更好,有时候甚至比作家自己的创作还要让读者激动。一个好的作家首先是好的读者、好的文学理论家和文学史家。史铁生在这本书里向我们展示了他丰富的文学知识,以及作家独有的敏锐。....[阅读连载]以前的事

本书集中收录了史铁生的回忆性散文。久病的史铁生在寂寞的轮椅中一次次回忆的往事,由他一贯沉稳而有力量的语言娓娓道来,呈现在读者面前。这些往事有的温暖,有的苦涩,而往往从日常的事情上升到令人心情为之爽净的玄思。我们能从这些文字中看到命运是怎样无常地折磨一个凡人,而这个人及他周围的人怎样不懈地和命运斗争,从而变得不同凡响。[3]

 

经典语录

1.心灵的房间,不打扫就会落满灰尘。蒙尘的心,会变得灰色和迷茫。我们每天都要经历很多事情,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在心里安家落户。心里的事情一多,就会变得杂乱无序,然后心也跟着乱起来。有些痛苦的情绪和不愉快的记忆,如果充斥在心里,就会使人委靡不振。所以,扫地除尘,能够使黯然的心变得亮堂;把事情理清楚,才能告别烦乱;把一些无谓的痛苦扔掉,快乐就有了更多更大的空间。

赏析:人,只有量力而行,该放就放,当止则止,才能在轻松快乐的节奏中,收获真正应该属于自己的那份成功。

2.苦乐全凭自已判断,这和客观环境并不一定有直接关系,正如一个不爱珠宝的女人,即使置身在极其重视虚荣的环境,也无伤她的自尊。拥有万卷书的穷书生,并不想去和百万富翁交换钻石或股票。满足于田园生活的人也并不艳羡任何学者的荣誉头衔,或高官厚禄。

赏析:你的爱好就是你的方向,你的兴趣就是你的资本,你的性情就是你的命运。各人有各人理想的乐园,有自已所乐于安享的花花世界。

3.微笑着,去唱生活的歌谣。不要抱怨生活给予了太多的磨难,不必抱怨生命中有太多的曲折。大海如果失去了巨浪的翻滚,就会失去雄浑,沙漠如果失去了飞沙的狂舞,就会失去壮观,人生如果仅去求得两点一线的一帆风顺,生命也就失去了存在的魅力。

赏析:微笑着弹奏从容的弦乐,去面对挫折,去接受幸福,去品味孤独,去战胜忧伤。

4.承受幸福。幸福需要享受,但有时候,幸福也会轻而易举的击败一个人。当幸福突然来临的时候,人们往往会被幸福的旋涡淹没,从幸福的颠峰上跌落下来。承受幸福,就是要珍视幸福而不是一味的沉淀其中,如同面对一坛陈年老酒,一饮而尽往往会烂醉如泥不省人事,只有细品慢咂,才会品出真正的香醇甜美。

赏析:人生是一种承受,需要学会支撑。支撑事业,支撑家庭,甚至支撑起整个社会,有支撑就一定会有承受,支撑起多少重量,就要承受多大压力。

5.不要在人我是非中彼此摩擦。有些话语称起来不重,但稍有不慎,便会重重地压到别人心上;当然,也要训练自己,不要轻易被别人的话扎伤。不能决定生命的长度,但你可以扩展它的宽度;不能改变天生的容貌,但你可以时时展现笑容;不能企望控制他人,但你可以好好把握自己;不能全然预知明天,但你可以充分利用今天;不能要求事事顺利,但你可以做到事事尽心。

赏析:一个人的快乐,不是因为他拥有的多,而是因为他计较的少。多是负担,是另一种失去;少非不足,是另一种有余;舍弃也不一定是失去,而是另一种更宽阔的拥有。

6.人生如梦。生命从无到有,又从有走向无,生生死死,构成社会和世界。从人生无常这一点来说,人生有如梦幻。因此,一个人只有活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才不枉到这世界上走一回。“浮生若梦”,“人生几何”,从生命的短暂性来说,人生的确是一场梦。因此如何提高生活的质量,怎样活得有意义,便成了人们的一个永久的话题;“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与永恒的自然相比,人生不过是一场梦。

赏析: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在这大自然的包容中,在这历史的长河中,“人过留迹,雁过留声”,人来到这世界史铁生上走一遭,应当留下一点足迹,一点与山河同在的精神。

7.对于心灵来说,人奋斗一辈子,如果最终能挣得个终日快乐,就已经实现了生命最大的价值。有的人本来很幸福,看起来却很烦恼;有的人本来该烦恼,看起来却很幸福。活得糊涂的人,容易幸福;活得清醒的人,容易烦恼。这是因为,清醒的人看得太真切,一较真儿,生活中便烦恼遍地;而糊涂的人,计较得少,虽然活得简单粗糙,却因此觅得了人生的大境界。

赏析:人生的烦恼是自找的。不是烦恼离不开你,而是你撇不下它。每个人都是幸福的。只是,你的幸福,常常在别人眼里。

8.我可以把我的友谊在水彩画幅创作的光彩熠熠,衷情中义。也许有一天,当时间流逝,早已不小心掉进了遗忘的心湖。记忆的湖水冲淡了美丽的色彩,淡却了当年的铁胆铮铮之情,笑傲江湖,乘风破浪。那幅画早已变的却是龌龊不堪,不得不令人深深惋惜。也许是女娲给人类创造了甜美彩画,怕人类不珍惜,加点神水的斑迹,希望给人类带来多姿多彩的画面,在坎坷中锻造人类的灵性吧。

赏析:真不知是人心暂时停留了人生水彩的保值期,还是岁月冲淡了人生水彩的夺目光环。

9.幸福是要自己去寻找的,无论你在空间的哪一个角落,在时间的哪一个时刻,你都可以享受幸福,哪怕是你现在正在经历着一场大的浩劫,你也应该幸福,因为你可以在浩劫中看到曙光,能从浩劫中学到很多别人可能一辈子都学不到的东西,当你拥有了别人所不曾拥有的东西那你就是唯一。

赏析: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你所走过的路,体验过的生活,你就会觉得其实你一直活在幸福的包围圈中。

10.人生如画,生活本身是一副画,但在涉世未深时,我们都是阅读观画的读者,而经过了风雨,辩别了事物,我们又变成书中的主角,在各自演译着精彩。幸福更是一种感觉,幸福是一缕花香,当花开放在心灵深处,只需微风轻轻吹动,便能散发出悠悠的,让人陶醉的芳香。我们!都有责任!

赏析:每每想任性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心中总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已,这件事不能这么做,会造成怎样怎样的后果。这就是责任![4]

 

作品总目小说

1.插队的故事(小说)

史铁生小说选

《午餐半小时》4000—《花溪》80年9期  

《没有太阳的角落》—《小说季刊》80年4期(注:此《小说季刊》即后来的《青年文学》《没有太阳的角落》初发于《未名湖》和《今天》,《小说季刊》发表时名《就是这个角落》。)  

《黑黑》—《滇池》82年11期  

《我的遥远的清平湾》13000《青年文学》83年1期  

《插队的故事》83000————《钟山》86年1期  

《老屋小记》13000—————《东海》96年4期  

附录:《几回回梦里回延安》2000  ———《青年文学》83年  

《季节的律令》—《黑明摄影集:走过青春》  


2.来到人间(小说)(约136000字)

《法学教授及其夫人》5500——《当代》79年2期  

《兄弟》4700————————《花城》80年7期  (注:此篇曾名《墙》,初发表于《今天》4期)

《绵绵的秋雨》7500———《中国青年》82年4期  

《夏天的玫瑰》7000————《丑小鸭》83年4期  

《在一个冬天的晚上》11300《丑小鸭》83年10期  

《奶奶的星星》25000————《作家》84年2期  

《足球》9000——————《人民文学》84年5期  

《来到人间》14000————《三月风》85年9期  

《车神》5500———————《三月风》87年1期  

《礼拜日》46000—————《中外作家》87年5期  


3.小说(约165000字)

《毒药》15600—————《上海文学》86年10期  

《我之舞》20400——————《当代》86年6期  

《一个谜语的几种简单的猜法》23000——《收获》88年6期  

《小说三篇》20000———《东方纪事》89年2期  

《中篇1或短篇4》37000——《作家》92年4期  

《关于一部以电影作舞台背景的戏剧之设想》47000——《钟山》96年4期 

 

4.《第一人称》(小说)(约140000字)

《关于詹牧师的报告文学》42000———《文学家》84年3期  

《命若琴弦》16500———-《现代人》85年2期  

《原罪宿命》30500—————《钟山》88年1期  

《钟声》10000————————《钟山》90年3期  

《第一人称》10000—————《钟山》93年1期  

《别人》14000———————《花城》94年1期  

《死国幻记》10000———《北京文学》99年8期  

《两个故事》7000—————《作家》2000年2期  

《务虚笔记》(长篇小说)约410000字——《收获》97年1-2期  


5.《务虚笔记(上)》(1-9章)

附录1:邓晓芒的评论  


6.《务虚笔记(中)》(10-16章)

附录2:张柠的评论  


7.《务虚笔记(下)》(17-22章)  


8.《我的丁一之旅》  

我二十一岁那年(1)  

我二十一岁那年(2)  

我二十一岁那年(3)  


    9.《扶轮问路》  

10.《妄想电影》


散文随笔

11.宿命的写作(散文随笔)(约140000字)

《随想与反省》6300———《人民文学》86年?期  

《答自己问》16500—————《作家》88年1期  

《自言自语》18000—————《作家》88年10期  

《好运设计》15000———――《天涯》90年9期  

《随笔十三》15000—————《收获》92年6期  

《游戏平等墓地》6300—《当代作家评论》92年
  
    《给杨晓敏的信》3800—————?

《谢幕》1000—————《小说月报》92年?期  

《没有生活》1600———————?

《爱情问题》10000—————《钟山》94年4期  

《神位官位心位》4300———《读书》94年6期  

《记忆迷宫》3000————————《今天》  

《无答之问或无果之行》6800――――—《北京文学》94年11期  

《熟练与陌生》2000  

《宿命的写作》1800  

《文学的位置或语言的胜利》3500―――――《作家》97年7期  

《给安妮的信》3200————————?

《足球内外》9000—————《天涯》96年1期  

《私人大事排行榜》9000———《花城》97年1期  

《无病之病》2000———《学术思想评论》第2辑  


12.散文随笔(约127000字)

《秋天的怀念》1000——广州《南风报》81年?期  

《合欢树》2000—————《文汇月刊》85年6期  

《我的梦想》2000———《中国残疾人》89年1期  

《文革记愧》4000————《东方纪事》89年1期  

《我21岁那年》10000———《三月风》91年?期  

《我与地坛》15000———《上海文学》91年1期  

《散文三篇》6300——————《芒种》92年?期  

《墙下短记》4000――――――《今日先锋》4期  

《郿英》700――――――《今天》94年2期  

《悼少诚》2000———————《北京日报》96年  

《外国及其它》7000—《华人文化世界》97年7期  

《说死说活》3000——————《天涯》97年1期  

《有关庙的回忆》6000—《人民文学》99年10期  

《病隙碎笔1》25000————《花城》99年4期  

《病隙碎笔2》25000———《天涯》2000年3期  

《给李健鸣的三封信》11000—《钟山》2000年4期

 

课本收录

1.《秋天的怀念》六年级下册语文课本第课18课  

2.《我与地坛》苏教版高一必修二第一篇(节选)

3.《我的梦想》  

4.《树林里的上帝》  

5.《合欢树》  

6.《给盲童朋友》[5]

 

作品评述

我看史铁生

陈村  

我在新年的头上专程去一次北京,为的是和史铁生做个谈话,用在《收获》的专栏上。本来早该去了,因为年底忙乱,因为他和我的身体都要挑一个恰当的时候,还因为我说的等2001年再去飞机栽下来也是21世纪的作家啦。反正我是去了,谈了,回来了。我和史铁生谈的话题是"生存还是不生存",也就是"爱与死是永恒主题"中的那个"死"。我相信我俩对死的心得要比别人多一些。去的那天正好是他生日,本来要打开的话头因客人的来访未能展开。那样也好,死总是排在生的后面的,明天再谈。当日晚上我们去一个叫孔乙己的饭店吃饭。来接他的是《人有病,天知否》的作者陈徒手等哥们,到了那里还有我热爱的姜文和他的朋友。反正就是一桌子的人吧,在中国式的环境中,祝贺一声他的50大寿就开始吃了。他那天抽烟,喝一点点酒,说一点点话。他说一上午不敢动弹,把精力攒下来了。他说座山雕也是50岁。他说要健康不说长寿了吧。

这些年,我到北京必去望望史铁生。在他那里坐两三个小时,吃顿饭。他们夫妇邀我住他们家,我总推辞了。我来去匆匆,住下本可以多说话,可是他的身体禁不住客人的打扰。他的截瘫,他的肾脏萎缩,用他的话说,发动机和轮子都坏了,维持身体的运行很累。每周两到三次的肾脏透析,不由分说地打断他的生活和思维。

除了他的体力精力,除了同情他不能多抽烟,我和他的谈话与常人无异。谈得很快乐。残疾其实并不缺少什么,只是不能实现罢了。他常常想得比人们深入透彻,他有自己的理由和节律。他是小说家,我喜欢读他作品的一个最大的理由是,他的想法和文字明净,不曾神神鬼鬼牵丝攀藤。他的手总是温暖的,宽厚的。他是能超越智和愚的。他不作状,而是常常省察自己的内心。他把自己看轻了,才能去爱自己,爱世界。

史铁生通常并不抱怨,他知道感恩,知道在生的命题下诸多奥义。别人用腿走路,丈量大地。他从腿开始思想,体察心灵。他常常纠缠在那些排遣不开的命题,时间长了,成为习惯和乐趣。他的想法都是经过推理论证的,有明晰的线索可寻。可是,听他说话的人,因为自己的好腿好肾,常常哼哼哈哈的,懒得跟从他的思维。他更多被阅读的是《遥远的清平湾》,《我与地坛》,《命若琴弦》。那样的故事只有他能写。读时候想,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

史铁生读史铁生的文章,和他谈话,都不会越读越狭隘。他肾亏却没有阴湿之气。他很艰难地从生存的窄缝里走出来,带着豁然开朗的喜悦。我常是站到自己之外,有一种嘲弄自己之流的快乐。他不是,他完整地保存自己,依然快乐。经过那道窄缝之后,快乐肯定不再张扬,应该称为喜悦了。他是用喜悦平衡困苦的人,不容易破灭。许多游戏和他无缘,他不再迷失,可以观赏自己,观赏上帝的手艺。

我最后想说的是陈希米,他的妻子。她是"我们上海人",在北方久矣。我永不能忘记的是她的笑,那是天使的笑容。天使的笑,是那种忘忧的笑,忘我的笑,来去自由的笑,让看见的人也喜悦的笑。没人比她笑得更美好。我看资料,孩子一天笑上150次,成人可以一天不笑一次。她常常笑着,灿烂又本分地笑着。有了她的笑,那个凝重的50岁的史铁生再没有装扮殉道者的理由和必要了。生活就是这样,一会儿笑盈盈一会儿沉甸甸。

我这次去北京,是由妻子陪同护送。也许下次到北京去见史铁生,我也要坐个轮椅了。我们将讨论轮椅的牌子,谈论足球的伟大,言说一些好笑的事情。我可以负责地说,本人即便已经坐上轮椅,依然可以春心荡漾,可以不依不饶,可以尖酸刻薄。当然,更可以在一个个深夜,摆放好自己,默读史铁生的文字,感受生的气息。

他是我国当代文学史上非常有影响的一个作家,同时也是一位十分令人敬佩的作家。他生于1 951年,是北京人,汉族。1967年从清华附中初中毕业,两年后,也就是1969年响应号召下乡插队务农,他插队的地方就是延安地区的清平湾。1972年一场大病导致史铁生的双腿瘫痪,回到北京也治疗无效。在21岁生日这一天,他住进医院,从此再也没有站起来。1974年他被安排进了北京北新桥街道工厂工作,一直到1981年因为急性肾损伤而停止工作回家疗养。在街道工厂的七年间,史铁生就开始了文学创作。1979年发表了第一篇小说《法学教授及其夫人》,1983年发表了回忆知青生活的小说《我的遥远的清平湾》获得了当年的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从这篇小说开始,史铁生成为了中国当代文坛上一位重要的作家。1984年,小说《奶奶的星星》再次为他带回了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的殊荣。他的短篇小说《老屋小记》和《务虚笔记》也获得了《作家报》评选的1996年十佳小说奖。同时《老屋小记》也获得了首届鲁迅文学奖。1998年他的病情恶化,不得不进行透析。他的243则写于重病中的人生笔记由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结集为《病隙碎笔》出版发行。一些作品被译成英、法、日等文字,单篇或结集在海外出版。2002年,荣获华语文学传播大奖年度杰出成就奖,同年,《病隙碎笔》(之六)获首届“老舍散文奖”一等奖。2005年,完成长篇小说《我的丁一笔记》,再次成为文坛关注的焦点。代表作品有:小说《我遥远的清平湾》、小说《命若琴弦》、小说《务虚笔记》、小说《插队的故事》、小说《夏日的玫瑰》、散文《我与地坛》、史铁生散文《合欢树》、散文集《记忆与印象》、散文集《病隙随笔》、散文集《灵魂的事》、最新散文集《我的丁一之旅》。他的作品比较突出地表现出对于残疾人命运的关注,同时还兼有对知青生活的回忆。有的作品反映了他对于社会与人生的某些带有哲理性的思考,语言优美,具有很强的表现力。在小说创作上,他的作品大多都呈现出以小说合并哲学的倾向,表现了对于生活哲学化的思索。

“他的写作与他的生命完全同构在了一起,在自己的”写作之夜“,史铁生用残缺的身体,说出了最为健全而丰满的思想。他体验到的是生命的苦难,表达出的却是存在的明朗和欢乐,他睿智的言辞,照亮的反而是我们日益幽暗的心。……当多数作家在消费主义时代里放弃面对人的基本状况时,史铁生却居住有自己的内心,仍旧苦苦追索人之为人的价值和光辉,仍旧坚定地向存在的荒凉地带进发,坚定地与未明事物作斗争,这种勇气和执着,深地唤起了我们对自身所处境遇的警醒和关怀。”——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杰出成就奖得主史铁生授奖词。

“宁静是一种规格很高的品质。真正获得了宁静的人非但不是麻木的生硬的,反而是极其敏感极其温厚也是极其丰富极其坚韧的。他可能为草的凋零或者树叶的飘落而伤感,也可能替一位素不相识的弱智小女孩而担忧,他思考过怎样生也思考过怎样死,说到生的时候,他有那么多山重水复的烦恼和柳暗花明的喜悦,讲到死的时候他事无巨细从心态、方式到装裹和墓地,全都娓娓道来更谈笑风生……

 

宁静的史铁生

蒋子丹   

史铁生是经常能给我们以惊异的那种作家。也许因为他特殊的身体状况给了他人所不及的史铁生感悟力。

史铁生的出语惊人并不表现为壮怀激烈与慷慨陈词,他总是很平静甚至很低调地写一些平实的文字,然后让你大吃一惊。这有点像有人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宣布与大伙性命相关的消息,并不因为其音量小而被忽视。比如,他在《我与地坛》里对我们说:“死是一件无须乎着急去做的事,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了的事,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史铁生的苦难是显而易见的,不仅因为他有一具残疾的身体,更因为他有一个聪慧过人的大脑。这么多年了,他在轮椅上年复一年地沉思默想,度过绝望而狂躁的青年时光,也成熟了他中年的深厚思想。思想本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一切思想必定是忧郁的,何况如史铁生这样,从第一天得知自己将永远不能再站立起来的时候起,就一刻也不能停顿地冥思苦想着的人。这时候,我们忘了,在人的生命活动中,惟沉思的时刻,才是敏锐、富有,也是最强大的时刻。这大约是我们每个人都能体验到的,只是由于肢体的完整,由于行动的灵便,由于俗务的纠缠,更由于欲望的循循善诱,沉思的机会于我们正变得越来越稀少。史铁生不然,他有的是机会让自己强大,尽管他被迫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惟其强大,才可能这样平实地谈论死亡,既不夸张对它的向往,也不回避它的到来,就像一个操心家务的农夫,安排惊蛰开犁清明下种的农事,也预告秋季的收成一样寻常。

史铁生当然算得上是经历过绝境了,绝境从来是这样,要么把人彻底击垮,要么使人归于宁静。

宁静是一种规格很高的品质。庄子说: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意思是要对一个人作出判断,观其动史铁生不如视其静。自古以来,心如止水、宠辱不惊、以不变应万变等等说法,都表现了对宁静心态的某种崇敬。  
真正获得了宁静的人非但不是麻木的生硬的,反而是极其敏感极其温厚也是极其丰富极其坚韧的。他可能为草的凋零或者树叶的飘落而伤感,也可能替一位素不相识的弱智小女孩而担忧,他会长久地怀想下放地穿着开花棉袄吹唢呐的穷吹手,也会在梦里一次次梦见被他使唤过的老黑牛与红犍牛,他激赏刘易斯步态的美感,羡慕刘易斯的力量与速度,他对已经去世的母亲怀有深深的歉疚,对一直关怀和帮助自己的朋友和亲人充满感激之情,他思考过怎样生也思考过怎样死,说到生的时候,他有那么多山重水复的烦恼和柳暗花明的喜悦,讲到死的时候他事无巨细从心态、方式到装裹和墓地,全都娓娓道来更谈笑风生……我们从史铁生的文字里看得到一个人内心无一日止息的起伏,同时也在这个人内心的起伏中解读了宁静。

——《南方周末》2000年11月25日

 

名家评价

我们从史铁生的文字里看得到一个人内心无一日止息的起伏,时也在这个人内心的起伏中解读了宁静。――蒋子丹   

在红卫兵一代中,史铁生也许是极少数能够超越自身,具有现代意识的作家。――许纪霖   

铁生对生命的解读,对宗教精神的阐释,对文学和自然的感悟,构成了真正的哲学。他幻想脚踩在软软的草地上的感觉,踢一颗路边的石子的感觉。――贾平凹

 

社会评价

史史铁生铁生是当代中国最令人敬佩的作家之一。他的写作与他的生命完全同构在了一起,在自己的“写作之夜”,史铁生用残缺的身体,说出了最为健全而丰满的思想。他体验到的是生命的苦难,表达出的却是存在的明朗和欢乐,他睿智的言辞,照亮的反而是我们日益幽暗的内心。

他的《病隙碎笔》作为二OO二年度中国文学最为重要的收获,一如既往地思考着生与死、残缺与爱情、苦难与信仰、写作与艺术等重大问题,并解答了“我”如何在场、如何活出意义来这些普遍性的精神难题。当多数作家在消费主义时代里放弃面对人的基本状况时,史铁生却居住在自己的内心,仍旧苦苦追索人之为人的价值和光辉,仍旧坚定地向存在的荒凉地带进发,坚定地与未明事物作斗争,这种勇气和执着,深深地唤起了我们对自身所处境遇的警醒和关怀。[6]

 


参考资料:
 
1 史铁生生平简介   http://culture.ifeng.com/renwu/special/shitieshengshishi/#

2 著名作家史铁生今晨去世 张海迪称他像深蓝的湖  
http://culture.ifeng.com/renwu/special/shitieshengshishi/content-3/detail_2010_12/31/3814210_0.shtml

3 史铁生_中国作家网  
http://www.chinawriter.com.cn/fwzj/writer/65.shtml

4 著名作家史铁生生平简介  
http://news.21cn.com/social/daqian/2010/12/31/8030208.shtml

5 史铁生文集  
http://www.tianyabook.com/xiandai/shitiesheng/

6 作家专栏--史铁生-搜狐读书  
http://book.sohu.com/s2006/shitiesheng/

 


  他远离了死亡

        ——悼念史铁生

作者:蒋子丹

来源:费尽贤博客http://blog.sina.com.cn/s/blog_485a159c0100nx6a.html


    六个小时之前,史铁生离开了我们。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这一天真的到来了。这是铁生在15年前给过我们的预言。

1997年第1期《天涯》杂志,发表过铁生的一篇散文《说死说活》,其中居然白纸黑字写着这样的句子:“史铁生死了——这消息日夜兼程,必有一天会到来,但那时我还在。”当我经手发排了这篇文章,心里被一种宿命的恐惧所笼罩,害怕这个由他自己宣布的恶耗,在哪一天出其不意地变成了现实。可是在这之后,我们看到的情形实在是令人惊叹,这个在轮椅上坐了近四十年的作家,一直以他不懈的坚韧和过人的毅力,在思考,在表达,在向世人宣示他无比活跃和丰富的内心。这让我们甚至于渐渐相信,那个消息被感动了,被征服了,正悄悄停下了脚步,或旁顾而他求。然而今天,它却突如其来,带着一股料峭的寒意,直扑南国阳光灿烂的海岛,把铁生敦厚善良的标志性笑容,还有无数被珍藏于内心的陈年旧事,一齐推近到我的眼前。

打开电脑,重读成稿于八年前的史铁生印象,忽然觉得那篇文字确乎就是为今天而写的。记得那时候铁生看过之后,曾经很谦逊也很幽默地笑着说:这个史铁生太好了,我有那么好吗?现在想来,一句看似玩笑的话,其实包含着他的人生大智慧,里边的道理在铁生精美厚重的著作中,曾有过多种度向与形式的表达。我庆幸当时选用了《复数史铁生》作为标题,来诠释他对死亡与人生的彻悟。在今天这个悲痛的日子,我谨将它奉献于铁生灵前,同时奉献于斯的,还有我从那时起就没有改变过的感想:史铁生远离了死亡,也许比我们谁离死亡都要远。

 

                                                                   2010-12-31

 

  复数史铁生

作者:蒋子丹


    史铁生是经常能给我们以惊异的那种作家。也许因为他特殊的身体状况给了他人所不及的感悟力。

史铁生的出语惊人并不表现为壮怀激烈与慷慨陈词,他总是很平静甚至很低调地写一些平实的文字,然后让你大吃一惊。这有点像有人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宣布与大伙性命相关的消息,并不因为其音量小而被忽视。比如,他在《我与地坛》里对我们说:“死是一件无需乎着急去做的事,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了的事,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我很难忘记当我第一次在杂志上读到这句话时的情景。正是黄昏落日时分,海岛的太阳只剩下一片阑珊微光,我明白再往下就是黑夜了。黑夜是一种约定俗成的死亡意象。死亡在我们的意识里,是黑暗的、寂静的,也是孤独和荒凉的。而我正是在黑夜到来的时候,读到了关于它的另一种完全不同寻常的比喻——节日。于是死亡有了色彩,有声响甚至是音乐,有聚会的畅谈和豪饮,有气球和信鸽的放飞。一切都悖反了我们的想象,一切都颠覆了我们的经验,因而让我受惊不浅,也过目难忘。

于是我们似乎需要猜测,史铁生是不是已经从心理上疏远了生命,要用一种愉悦的意境引诱自己去亲近死亡呢?

我们认为,史铁生的苦难是显而易见的,不仅因为他有一具残疾的身体,更因为他有一副健全过人的大脑。这么多年了,他在轮椅上年复一年地沉思默想,度过绝望而狂躁的青年时光,也成熟了他中年的深厚思想。思想本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一切思想必定是忧郁的,何况如史铁生这样,从第一天得知自己将永远不能再站立起来的时候起,就一刻也不能停顿地冥思苦想着的人。这时候,我们忘了,在人的生命活动中,唯沉思的时刻,才是敏锐、富有,也是最强大的时刻,这大约是我们每个人都能体验到的。只是由于肢体的完整,由于行动的灵便,由于俗务的纠缠,更由于欲望的循循善诱,沉思的机会于我们正变得越来越稀少。史铁生不然,他有的是机会让自己强大,尽管他被迫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唯其强大,才可能这样平实地谈论死亡,既不夸张对它的向往,也不回避它的到来,就像一个操心家务的农夫,安排惊蛰开犁清明下种的农事,也预告秋季的收成一样寻常。

史铁生是平实的。我们以为这一点几乎毋庸置疑,他的身世逼迫他平实。

我想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他的遭遇,他在二十一岁生日的第二天,由父亲架着进了北京友谊医院神经内科十号病房,当时他有过一个决心,要么好,要么死,一定不能再这样走出去了。他为自己定下一个在当时看来已非常漫长的期限:三个月。他也为此作了十分充分的准备,安慰自己说,三个月就三个月吧。可是三个月过去,他既没有好,也没有死,而是被转进了七号小病房。稍有医疗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不是好兆头。这时候,他的决心变成了凄凉的祈祷:上帝!你如果不收我回去,就把我能走路的腿也给我留下!事情的结果是,一年以后他被担架抬出了医院。当护士打扫七号病房二床的时候,肯定发现了床底下那一团电线。也许她们随手把它扔进垃圾桶,以为是病人打被包或者晾毛巾的剩余,一点也不在意。其实这是一个被忽略了的秘密,它标志着史铁生关于生命的至关重要的决定。史铁生当年为什么不曾启用它,没有说明,也没有记载。我们不知真情,但有一点是笃定的:这人世间还有值得他留恋的东西,史铁生决定留下来。

史铁生选择了活,就等于选择了丝毫也不浪漫,相反还很严峻,甚至称得上残酷的存在。生命是我们每一个人必须完成的任务,这项任务对于史铁生来说,其意义,很可能已不仅止于寻常人所慨叹的繁重、忙碌或者无聊了。作为健全人的我们或许永远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它,以我有限的想象,它大概是一种失重的空洞与无底的茫然吧。史铁生在文章里写道:“两腿残废后的最初几年,我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去路,忽然间几乎什么也找不到了。”悲观的哲学家叔本华曾说过,总观生命,生命就是失望,不,是骗局。对于年轻的史铁生来说,生命比这位悲观大师的描绘还要糟糕一百倍。它岂止是失望,完全是绝望;岂止是骗局,简直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弥天大谎。我们谁都免不了尝过受骗的滋味,这没有什么奇怪。我们受骗,最计较的是究竟谁骗了我们,施骗者与我们愈亲近,给我们的伤害愈深重。那么史铁生呢,谁骗了他?他自己的生命!我想在他致残初期,当狂躁一阵阵袭来,让他不能自持之际,他一定不止一次地质问过自己的生命:你为什么要把我骗到这个世界上来?他比我们任何人都更早地意识到了生命是一个骗局。而我们呢,还要等,等到风烛残年、老病缠身,青春时代的一切都成为遥不可及也美丽无比的记忆时,才会知之甚晚地明白生命是个什么东西。

史铁生识破了生命的骗局,但又苦无对策。他只会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抄起随便什么家具,摔向四周的墙壁,或者对着眼边红红的母亲狠命捶打可恨的双腿,叫喊:“我可活个什么劲儿呀!”正在天地间倏地变窄变小变成一条缝挤压着他的时候,史铁生很幸运地邂逅了那座能包容下他的身体,包容下他的心灵,同时也包容下他所有苦难的古园——地坛。他在某个下午无意中进了这个园子,从此开始了他在其中无冬无夏、没日没夜、历时十五年之久的徘徊。“我常觉得这中间有着宿命的味道:仿佛这古园就是为了我,而历尽沧桑在那儿等待了四百多年。”他说。在这座荒芜但并不衰败的园子里,史铁生洞悉了死,彻悟了生,更重要的是用文字回答了要怎么活的问题。大约十五年之后,在他的长篇小说《务虚笔记》里,我们读到了他对这类尖端问题的集大成式的思考和感念。

史铁生已经用文字告诉我们,他是怎么活过来的。尽管他的文字很优雅很高贵很凄迷也很智慧,尽管读他的文字,对我们来说已经成了一种享受一种愉悦,但我们仍然不能忽略这个事实,它们是用千百个窘困烦闷的日子,是用发烧、感染、濒死再生还的痛苦,用成功之前的自卑,成功之后又担心枯竭的恐慌,还有朦胧之中蛊惑着人心但又是他无时不想消灭的欲望等等,这些并不轻松的过程构成的。每天对他来说都太具体了,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这种具体的含义。

具体是浪漫的天敌,浪漫对具体总是闻风丧胆。那我们就有根据认为,史铁生一丁点儿也不可能浪漫了。

然而有一天,史铁生偏就用他的浪漫惊诧了我们。忘了在哪一篇访谈录中看过这样的对话。记者问:假如现在让你在爱情和健康中任选一样,你挑什么?我想也不用想,就帮史铁生选择了健康。可接着往下边一看,史铁生的回答是:爱情。夸张些说,这个回答真有点儿惊天地泣鬼神的劲儿,不由得你不承认自己相形见“俗”。

选择,是我们一生中要无数次进行的游戏,这种游戏既有关智力也有关性情。在鱼与熊掌之间,选择熊掌的人肯定有正常的智商,可我们不能判断他是否真有性情;选择鱼的人假如不是很有性情,就极可能是智力低下;至于鱼与熊掌志在兼得的人,倒是很可能既低智商也无性情,贪婪会使这两者的指数都低于底线。当然这只是就一般而言,就有价与差价的选择而言。史铁生面对的选择不是鱼与熊掌这么简单的事情。爱情和健康在人的生命中都是无价的,换言之都等价的,或者都是熊掌或者都是鱼。在同样无价与等价的两者中进行选择,智商已经不成其为要素,要素是性情。史铁生在轮椅上选择了爱情,我们就不能不说这种选择见情见性,同时不能不为之感动。我们说,史铁生自有他的浪漫。

我们从史铁生的文字中可以看到爱情的投影,只是投影而已。当他的文字遭遇爱情的时候,他总是慎之又慎,不着一字,尽见真情。他写:“要是有些事我没说,地坛,你别以为是我忘了。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它们不能变成语言,它们无法变成语言,一旦变成语言就不再是它们了。它们是一片朦胧的温馨与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与绝望,它们的领地只有两处:心与坟墓。”我认为这里写的就是爱情,而且这不是想象,是实录。

其实,史铁生是很善于想象的,轮椅上的生活把他的想象力滋养得异常茂盛。当他被背运折磨得平静之后,想象中的人生好运在他的笔下熠熠生辉。他说,既是梦想不妨就让它完美些罢,何必连梦想也那么拘谨那么谦虚呢。于是他只管铺天盖地把世上的美事想了一遍。

倘若史铁生仅仅是美事和好运气的幻想者,我们就用不着太佩服他了,所幸他更是一个不倦的思想者,一个懂得从苦难中提取幸福,从虚无中创造意义的思想者。他在幻想的同时思想,在思想的时候找到了对付人生绝境的最有力的武器——过程。他告诉我们说,一个只想使过程精彩而不只是专心于目的的人是无法被剥夺的,即使是坏运气与死神也无法阻挡你去创造精彩的过程,相反你还可以把死亡也变成一个精彩的过程,坏运气反而更有利于你去创造精彩的过程。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你能够创造这过程的美好与精彩。

我想,说到这儿我们再也用不着像开头那样,对着史铁生不能行走的双腿长吁短叹,甚至掬一把同情的眼泪了,我们只需为他喝彩就够了。他在大痛苦中走向了绝境,却创造了绝境中的胜境,能诞生这样的思想就是他成为强者的证明。

史铁生当然算得上是经历过绝境了,绝境从来是这样,要么把人彻底击垮,要么使人归于宁静。

宁静是一种规格很高的品质。庄子说: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意思是要对一个人做出判断,观其动不如视其静。自古以来,心如止水、宠辱不惊、以不变应万变等说法,都表现了对宁静心态的某种崇敬。

然而宁静是需要甄别的。譬如说,一个人从不被爱意所动,人家怎么爱他疼他为他奉献为他牺牲,他都安之若素不思回报;从不被敌意所恼,人家怎么轻视他嘲笑他欺侮他作弄他,他都逆来顺受不以为耻。他决不为东邻失火西邻水淹忧心,臭氧层空洞疯牛病肆虐非洲难民邪教吸毒绑票杀人统统不关他的事。他肯定也不会为其他人的什么事拍案而起,更不用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除非我们完全没有辨别力,否则我们当然不会认为这个人生来宁静或者已经归于宁静。

我们知道,真正获得了宁静的人非但不是麻木的生硬的,反而是极其敏感极其温厚也是极其丰富极其坚忍的。他可能为草的凋零或者树叶的飘落而伤感,也可能替一位素不相识的弱智小女孩而担忧;他会长久地怀想下放地穿着开花棉袄吹唢呐的穷吹鼓手,也会在梦里一次次梦见被他使唤过的老黑牛与红犍牛;他激赏刘易斯步态的美感,羡慕刘易斯的力量和速度;他对已经去世的母亲怀有深深的歉疚,对一直关怀和帮助自己的朋友和亲人充满感激之情;他思考过怎样生也思考过怎样死;说到生的时候,他有那么多山重水复的烦恼和柳暗花明的喜悦,讲到死的时候他事无巨细从心态、方式到装裹和墓地,全都娓娓道来更兼谈笑风生……我们从史铁生的文字里看得到一个人内心无一日止息的起伏,同时也在这个人内心的起伏中解读了宁静。

一九九七年初,史铁生做了一件在有些人眼中看来有点出格的事情:以他牵头的十一位作家联名写信给中国作协作家权益保障委员会,要求该委员会对作家韩少功的长篇小说《马桥词典》被指控为“完全照搬”外国人小说一事给予鉴别。此信一经新闻界披露,史铁生立即成了被人说三道四的人物。有人指责他简直是在搞运动,有人担心他是受了什么人的利用,更多的人认为他大可不必掺和这样的是是非非,只管在家里写自己的东西养自己的病。这些通俗的人们很清楚,在中国当今这个很多人一开口就首先要顾及自己利益和关系据说是聪明了清醒了的文坛,像史铁生这样能让全国作代会上各怀心思的代表几乎全票推选的作家实在太少了。他这么做肯定会叫一些人心里不舒坦,这是何苦?史铁生好像有更多的理由沉默。可是,史铁生说,把一个系红头绳的和一个系红鞋带的说成都系着红绳子所以完全相同,而中国文坛还容忍这种现象,说它是正常的批评,那还有没有是非曲直?史铁生有他自己的表达义愤的方式,这是一种平静的刚正,也是一种温和的强大。

史铁生告诉我说,起草这封信的那天,正是他四十五周岁的生日。不知道在那个北方的冬日里,窗外是不是刮着大风,是不是飘着雪。我在遥远南方的晴空丽日之下,想象着史铁生的这样一个生日。它或许并不如许多人所习惯的那般高明满座、觥筹交错,或许也没有鲜花和蛋糕这类的行头,但它被一种结结实实的内容充满。

屈指一算,史铁生已经在轮椅上度过了二十五个年头。为数甚众的中国电视观众一定曾经在《东方时空》的片头中,看到过史铁生的一个笑容,他在这一笑之间所展现的自信、智慧、善良、练达和开朗,足以让他的亲友和读者们会意,心灵的灾难对于这个人来说已经成为过去。但是这并不能让我们如释重负。二十五年,是一个能使婴儿长成青年,把壮年人送入古稀的时段,在高位截瘫的病人身上,它还意味着器官的衰竭、肌肉的萎缩和各种功能的丧失。这种规律,也许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于是,我们更加注意有关史铁生身体的消息了。果然我们得知他的肾开始跟他捣乱了。他厌食、头昏,血压也高,有时候不能写作也不能看书。不能写作和看书,对史铁生简直可以说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我们还记得他好几年前说过的话:“活着不是为了写作,而写作是为了活着。”我们有理由为他担心。

史铁生似乎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悲观,他在电话里打趣说,反正我活着每一天都是白捡的,怎么着都不亏本……现在我的专业是生命,写作是业余的。我们注意到,史铁生在一九九七年第一期《天涯》杂志上发表的一篇文章《说死说活》。说实话,当我经手发排了这篇文章之后,心里突然被一种宿命的恐惧所笼罩。“史铁生死了——这消息日夜兼程,必有一天会到来,但那时我还在。”他居然白纸黑字写着这样的句子,尽管这样的句子以及整篇文章都如说禅一般玄乎其玄,也一点儿不能减少对我感觉的刺激。可是当我们把它多读上几遍之后,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通透:史铁生远离了死亡,也许比我们谁离死亡都要远。

他说:“一个曾经以其相貌、体型和动作特征来显明为史铁生的天地之造物,损坏了,不能运作了,无法修复了,报废了,如此而已……就像一台有别于其他很多台的电脑被淘汰了,但曾流经它的消息还在,还在其曾经所联之网上流传。史铁生死了,风流万种、困惑千重的消息仍在流传,经由每一个‘我’之点,连接于亿万个‘我’之间。”他说:“世界是靠‘我’的延续而流传为消息的……这消息只要流传,就必定是‘我’的接力。”诸如此类。在这里,死亡只跟“我”曾经身在其中的那个史铁生有关系,而跟能够脱离了史铁生这个符号的标记继续存在的那个真“我”没有任何瓜葛。这个我是超越了小我的大我,也就是由无数个我组成,生生不息的人类之整我。

这样的整我怎么会弱小呢?他是无处不在不可能被击垮的。这样的整我怎么会短暂呢?他是绵绵不绝不会被任何力量所中止的。这个史铁生的符号后面是你和我和他心中或多或少存在的美丽,是人类一切优秀心灵所共有的辉煌。它无限而且无穷。

 

                                                               2003.7.写于海口

 

 


华夏知青网不是赢利性的网站,所刊载作品只作网友交流之用
引用时请注明作者和出处,有版权问题请与版主联系
华夏知青网:http://www.hxzq.net/
华夏知青网络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