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住房的回忆
作者:heart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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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住房的回忆
虽然托父母的福一直住在高等学府,但是直到最近才在日渐觉悟的回忆中,感受到中国知识分子被豢养的屈辱——那时候一套面积不足100平米的四房一厨一厕的房子里,居然住了三个家庭:我们家因为有三个小孩又是讲师级别和双职工,故分配在朝南的套间;隔壁是带有一个小男孩(后来又生了一个)的青年教师夫妇;对面则是位年纪较大的讲师,虽然也有个正在吃奶的小孩,却因妻子没工作只能住在朝北的小房间里。 如果说这么拥挤的住房条件,是由于当时国家正在克服所谓“三年自然灾害”造成的困难后果,则是一种不戳自破的托词,因为在后来“经济环境好转”之后,教师住房仍然是这么“拥挤”——原来这种现象完全是学校当局执行上级“掺沙子”政策的结果。由此可以证明自从1949年“中国人民站起来了”以后,中国知识分子从来就没有被当作“新中国”主人的这一事实。随着全国大专院校的合并,“无产阶级化”的中国高校知识分子便被豢养在“上层建筑”里,因经济来源受到绝对控制而丧失了行动的自由和思想的自主,他们的社会属性甚至连以往专制皇权下的士大夫都不如。 文革后期,许多撤销或下放的高校又迁回城市,我们家不仅回到城里也搬进了新盖的宿舍楼,住房待遇仍然是类似保甲连坐制的“掺沙子”格局:两家合住一套四房二厨和厕所设计在大门外的住房。当时我已经在外地工作,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家探亲,所以父母弟妹四口之家分住最里面的南北套间;另一对夫妇和两个小孩,分别住走廊两边的南北房间,两家各有一间厨房但是须共用大门外的厕所。这种执行上级政策的住房格局,对于当时身处文革浩劫惊魂甫定的知识分子来说,没有谁会觉得它有损人的起码尊严,因为经过二十多年来历次惨无人道的“阳谋”教训,苟且偷生已经成了新中国知识分子的宿命。前些天与弟弟谈起这事,一直住在家里的弟弟说,最初分配的是一户工农出身的家庭与我家合住,因母亲坚决不肯并找了关系才作罢。这个现在才知道的“幕后花絮”,再次证实了“掺沙子”住房政策的政治动机和实施过程,只因为在严酷的大环境下显得多此一举,所以执行时并不严格。 现在已经是互联网时代,社会生存模式的治理依旧在文化上没有脱离时间惯性,只不过“利出一孔的家天下”被置换成了“社会主义的全民制”。如今这高房价就是为实现“特色社会主义”目标、顺乎民意(在毫无私有财产环境里“房屋是保值不动产”的幻觉)而采取的“釜底抽薪”弱民政策:古时中国的专制政体之所以历久稳定难变,全在于土地和财产权只归皇帝一人所有,天下根本不存在可以反抗皇权专制的私有财产;如今经过30余年只在经济上松绑的“改革开放”,对于想用意识形态来主政全国的中央政府来说,大量财富积累在民间便成了传统政治理念上的不稳定因素;以前那种改朝换代的方法已不适用,因为自己不可能革自己的命,于是“货币化”的房屋改革应运而生——房奴必然会是老实的工奴及其它任何行业之奴,即便还有许多无需成奴或屯积房屋的“不动产”拥有者,必须安于现状也就成了全社会的唯一选择。这种通过“釜底抽薪”经济策略来“维稳”当今“盛世”的方法,不知能不能算是对现今房屋政策改革目标的另一种解读。遗憾的是,在整体住房档次全面提高、房价也高到当年匪夷所思水平的今天,也从未听谁对过去那个时代的住房政策有过剖析之言。 大概中国知识分子囿于文化传统或出于时代惯性,至今还没有把问题从这种层面想开去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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