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

  演戏 

    下乡的第五个年头，公社要搞文艺汇演，要求十个大队各出两个节目参演，还要评名次。大队革委会和党支部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大队团支部，因我是团支部宣传委员兼宣传队队长，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我的头上。说实话，我生性胆小拘谨，并无什么表演才能，当宣传队队长主要是搞召集组织工作。

接受了任务就得完成，当天晚上我就召集宣传队讨论节目。我们宣传队平时只在本大队十个生产队巡回演出，从未出过大队，现在听说去公社演出，好多人都不敢去了，当然能力也确实有限。讨论了一晚上，只定了一个表演唱。

表演唱排练了一个星期以后，消息逐渐传来：某大队是由县上下来的工作组同志领导排练的；某大队是请学校音乐老师编排节目的；某大队更凶，请的是县文化馆的专业老师指导的。而且大多是脱产排练的。再看看实力：一大队宣传队实际上就是公社宣传队，实力强劲，舞蹈在县上得过奖；三大队离公社场镇近，中学生多，文娱骨干多；六大队在公路边，生活富裕，文化活动开展得好------我不敢再想下去。

再看看本大队，只有一周时间了，还差一个节目，而且大队革委会和党支部还要求得名次，怎么办？我都要急疯了！冷静下来，我只好使用惯用的方法：另辟蹊径。我了解到的节目基本上是歌舞，演样板戏又已过时了，何不搞一个小话剧呢？当然，这话剧首先要有正确的思想内容，但更重要的是要贴近农村生活，为农民所喜闻乐见，要有喜剧效果。于是，我想到了不久前回成都看过的一部影片——湖南花鼓戏《送货路上》。

故事的主要内容是：秋收时节，某供销社负责人共产党员方秀春和售货员小兰，为了支援农业生产，方便群众生活，肩挑货郎担送货下乡。何大妈准备给儿子大办喜事，不仅在去供销社的途中从小兰那里买了许多东西，还要去供销社大量采购。方秀春听到此事，连忙绕道迎上何大妈，耐心地劝说她勤俭办喜事。谈话中，她发现何大妈是自己没见过面的婆婆，就巧妙地利用“婆媳巧相逢”的故事说服何大妈退掉了多余的货物，使她决心移风易俗，破旧立新，勤俭节约办婚事。最后婆媳喜相认。

这幕剧用“巧合”的手法增加了喜剧元素，演出效果不错。就是它了！

决定了就立即行动吧！我用一天的时间写出了剧本，并创作了主题歌。演员呢？我自己演主角方秀春，“逼上梁山”了，硬着头皮上吧！我妹妹演何大妈，她可是全县样板戏汇演的沙奶奶第一名呐！小兰呢，让回乡青年玉敏演吧。她面容清秀，身材高挑，不仅外形条件出众，而且是本大队青年中少有的高中生。最后的分工是：我本人集编剧、导演、作曲、主演于一身；我妹妹是演员、化妆师、剧务兼唱主题歌；玉敏是演员兼服装、道具。音乐怎么办？我在成都上高中的大弟弟恰好来农村体验生活，他笛子吹得好，就由他吹奏了。

第二天，我妹妹把剧本复写成三份，发给每人一份，要求大家在五天之内背熟台词。我当时在公社中学做代课教师，上学和放学各有半小时的路程，这一个小时就全用来背台词。剧本是我写的，我背台词相对于她们来说要容易一些。

演出时间很快就到来了。临到演出那天下午，我们才进行了唯一的一次排练。先对台词，非常顺利。接着设计上场、下场、亮相动作等。重点还是台上的定位，走位等。我们反复排练了几次，相互提意见和建议。我毕竟选的是精兵呀，大家配合得相当默契。比如二人亮相动作：我站着挥右手，玉敏马上会站到左边微微蹲下身子，并顺着我手势的方向出左手。我妹妹更不用说了，经验丰富的“老演员”啦。说穿了，我这个导演只是挂个名的召集人罢了。

排练完了，接着检查服装道具。我和玉敏服装自理，玉敏把她外婆的新衣服带来给我妹妹扮老大娘，穿上很合适。道具主要是两付货郎担，这比较麻烦。幸好玉敏的家人都很支持她演戏，于是全家总动员：在供销社当售货员的姐姐拿回来四个大纸箱，妈妈给系上棕绳，爸爸砍削了两条竹扁担，两付货郎担就做成了。为了挑起来有闪悠悠的感觉，纸箱里还放上两匹砖。玉敏还准备了剧中所需要的纱巾、毛线、袜子等货物（也是姐姐帮的忙）。检查合格。

晚饭后，参演两个节目的演员在大队小学集合后出发。妹妹和玉敏挑着货郎担闪悠悠地走在前面，用今天的话来说很是“拉风”。沿途的社员看见了，就呼朋引伴地跟着走，去公社看戏。

演出地点是公社中学。高高的台子上电灯光很亮（公社有小水电站），宽大的坝子上坐满了观众，黑压压的一大片。我和妹妹一边化妆，一边安慰有些紧张的玉敏。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找了个知青递台词。抽空看别的大队演出，都演得不错，特别是一大队的舞蹈《八个大嫂选稻种》跳得非常专业，当然那是县文化馆专业教师指导的结果。

该我们上场了。弟弟用笛子吹起了前奏曲，妹妹和着笛声唱起了主题歌，在悠扬的笛声和歌声里，我挑着货郎担出场了。其实紧张只是在出场前那一会儿，真的上了台就没什么感觉了。演出很顺利，演到有喜剧效果之处，台下总是传来阵阵笑声。后来才知道这“笑果”具有双重性：一重是因为剧情富有喜剧性；第二重是有认得我们的观众向周围的人宣传说，演媳妇的是姐姐，演婆婆的是妹妹，大家觉得好笑。这是弟弟趁空到台下看演出效果时听到的。快结束时，弟弟又吹起了主题曲，我们三人在悠扬的笛声中下场。听到台下传来阵阵热烈的掌声，我们知道演出成功了。

全部演出结束后，我们未等到公布比赛名次就回家了。到了本大队地界，就听路边的人说我们的《送货路上》得了第一名，我们不信，认为是误传。回到家，小喇叭里正传来公社广播站的播音，我们的小话剧《送货路上》果然得了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