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阿东的故事（二）

  高度警惕

    阿东虽早已不是红卫兵了，可“阶级斗争”这根弦依旧紧张着，在他看来，到处有“四类分子”和“牛鬼蛇神”，既然有这些坏分子的存在，就不可能没有破坏，只有提高革命警惕，才能及时发现并制止他们。所以，阿东常常秘密观察周遍的人和事，渴望能发现什么，好有所作为。

有天，阿东和几个知青在车站广场闲溜达,有人拿着一个长型的饭盒，对着站前高耸的毛泽东塑像做着瞄准的姿势。远远地阿东看见了，脸色一沉，极其严肃地说：“有个反革命！”他让大家分散包抄过去，很快成功地将“反革命”生擒。他们几个押着“俘虏”，送到附近的派出所，阿东对警察说抓住一个现行反革命，这个丧心病狂的坏分子居然敢对毛主席瞄准！派出所的警察问清情况，连连夸赞阿东觉悟高，警惕性强，说“上海的红卫兵就是不一样”。警察收下阿东斩获的“阶级敌人”后，阿东十分兴奋地离开派出所，似打了个大胜仗，而后继续闲逛。

等他们回头又经过车站，发现刚才扭送的“现行反革命”居然又在站前晃荡。阿东气得呼呼直喘，说这个警察一定是混进革命队伍的阶级异己分子，要去把他揪出来。阿东率领大家气势汹汹杀回派出所，派出所已经“关门大吉”。回到厂里，阿东立即到保卫科报案，保卫科长哈哈一笑，说小将们的精神值得表扬，但那个反革命是方圆皆知的神经病，他爸爸还是走过长征的老红军呢！如此，阿东还惺惺然地说：“神经病就不会是反革命了？也可能是装出来的！”

更有甚者是不久后的一个深夜，老H正睡得香，迷迷糊糊只听阿东对他说：“醒醒！醒一醒！你听什么声音？”老H隐约听见很远的什么地方在“都……都都……都……”地响，时断时续。阿东一脸严肃，说这一定是特务在发报，要老H起来和他一起去捉特务！

老H穿上衣服，跟着他拿了一只大电筒悄悄出了寝室，顺着墙根一点一点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摸过去，老H觉得既紧张又刺激，十分好玩。他们走过一条巷子，穿过一条马路，竟然来到工厂的大门口。可以判断出声音就是里面传来的，阿东小声对老H说“不要跟门卫讲，就说进厂有事”。他们摸进厂里，听“发报”声音越来越清晰，阿东说敌人太狡猾了，居然隐藏在工厂，想用厂里的生产噪音掩盖其发报的声音，此时的阿东满脸是即将大功告成的兴奋。

他们隐蔽在墙跟的阴影里，弯着腰朝着响声方向前进。在机修车间，阿东让老H停下，用手指了指，又把手指竖起，压在自己的嘴上，意思是说找到了，特务就在里面。机修车间晚上一般不上班，只有几个值班的钳工在打瞌睡，怕生产车间设备出了问题好抢修。潜进车间后，静静地边听边搜寻，这声音好象又跑到外面去了。

他们悄悄退出来，阿东在前老H在后，继续四处寻找“电报”声的源头，终于确定声音是从锅炉房里发出来的，阿东摆摆手，要老H停下，轻声说他先进去，如果听见搏斗声老H再冲进去，并要大声喊“抓特务……，老H知道，这种关键时刻他一定会冲在前头——因为他太想抢头功了。

他们摸到锅炉房门口，本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同时大喝一声“不许动”的阿东此时象泄了气的皮球，回身对老H说：“走……妈的……上当！”

老H再看，锅炉房里一只开水炉的气阀喷着蒸气并“都都”作响，顿时忍俊不禁，嘲笑道：“你以后不要神经过敏，好不好？”

阿东不好意思地说：“太象发报的声音……一模一样……。”似乎他熟悉发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