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蚊帐、艾蒿和唾液 作者:闲龙野鹤


 

 

  蚊子、蚊帐、艾蒿和唾液


    要说蚊子、蚊帐和艾蒿有着一定的联系一点不假,可和唾液应算是风马牛不相及。不过依我看来还真的有些联系,实践证明,唾液可疗蚊虫叮咬。

在坝上插队时,和蚊子几乎没啥接触,因为坝上地处内蒙古高原南端,海拔1800米。其地,势高风疾,再加上无霜期短的原因,虽水草丰茂、河流纵横,蚊虫仍是没有孽生的道理。因此,我们即使是在盛夏季节也能关门闭户蒙头大睡,到了后半夜还要扯过棉被来盖在身上,不然,就有可能让你着凉而跑肚拉稀。至于那蚊虫叮咬,虽偶尔有之,也从不介意,痒个一日半日,自然痊愈。正如此,我们自是不知蚊帐窗纱等防蚊用具为何物。

自返城回到坝下,便让我等尝到了恶蚊的利害。其实,若是真回到城里也无大碍,因城里毕竟远离郊区的庄稼地,到处是硬化的路面,杂草又被及时清除,也就极少遭遇蚊子。但偏偏我们被招工到一座矿山,居住的单身宿舍窗前还种有一片菜地。地里种植着茄子豆角西红柿等这些极易滋生蚊虫的东西。

按说对付这些蚊虫也不难,关门闭户,熄灭照明,也不至于让蚊虫祸害。可一个宿舍里的人心不齐,便使那恶蚊有了用武之地。一个宿舍两间房,住了三对愣头光棍儿,人家四人都是插队坝下,来自蚊虫之乡,防蚊用具自是一应俱全。这不,刚听到蚊子的嗡嗡声,人家四人便齐整整地沿床支起了竹竿,挂上了蚊帐,任凭门窗大开,群蚊飞舞,他们自在地躺在床上,在百瓦的照明灯下读书消遣。

这可苦了我和猴崽,两个来自坝上的农民,躺在床上,那恶蚊轰炸机般地轮番轰炸,嗡嗡地不绝于耳。这还不算,咬得我们身上红包四起,浑身奇痒无比。更可恨的是,它们竟敢在我们的眼皮上、嘴唇上、耳朵上大下毒口,那疙瘩肿起多高,简直破了我们的面相。赶快买蚊帐吧,哪有那么容易。矿山的商店没货,还得托人到外地去捎,我哥俩早就凑钱托人捎去了,怎奈迟迟没有消息。一到了睡觉的时候,我俩就苦不堪言。用棉被捂住,能捂出你一身白毛汗,用单床捂住,那恶蚊的长针,能叮透床单直达皮肉。

身上被咬得到处疙疙瘩瘩,我想起了老娘曾经使过的办法,清晨起来,未曾漱口刷牙,便把那口中的唾液抹在疙瘩上。果然见效,少则半天,多则一夜,疙瘩便退去。怎奈这浑身的疙瘩,一茬退去,又被咬了一茬,实在是难以忍受。

那猴崽也是与我同年在口外插队的兄弟。为啥叫猴崽,只因其身材不高且长的一身的猴相。你看他,一米六左右的身材,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长眉下一对圆圆的小眼睛。一头略带发黄的长发遮住了双耳,远远望去,活脱一付猴相。更重要的还不仅如此,据他说,他自幼多病,爹娘便给他留了一根小辫儿,叫做长命辫儿,直到上中学时才在同学们的耻笑声中剪下来。非但如此,其父看他身体孱弱,便就近把他交给朝阳寺的出家人习学武功。别的拳法练得怎样我不敢说,单就那猴拳就练得十分地道。你看他单腿独立,猫腰耸肩,一只手搭棚遮阳,另一只腰下出拳,两只猴腿辗转腾挪,风声霍霍,与那孙猴子别无二致,因此故名。

别看他一身的功夫,却奈何不得这小小的蚊虫。几天下来,浑身疙瘩不说,两只眼皮全被蚊叮,只把那一对小眼睛肿成了两道缝儿。

说来也巧,正赶上全国大搞四个现代化,钢铁元帅要升帐,全厂三班倒。我和猴崽,也是天生的缘分,虽不在一个车间,却是一个班次,每天一起上下班。那四个家伙,除喜子常年正常班外,其余三人都是另一个班次。那天,我俩上中班(下午四点到零点)。猴崽两点就把我拽起,说是有事让我帮忙。我跟着他一直来到上下班路过的一条沙河里。他指着一片茂密的艾蒿:“快,你拔,我编,今晚定让你睡个好觉”。我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低头拔了起来。不一会儿,已经拔倒了一片。再看猴崽,两只手,三股艾蒿,左翻右拧,如同儿戏一般,瞬间已编就了十几根艾蒿辫。我心中暗想,这大概还是他从小编小辫练成的技艺。我们把编好的艾蒿辨放到高处的朝阳处,拍净两手沙土,径直上班去了。

到了晚上午夜时分,我俩下班,顺手拎回了这十几根编好晾干的艾蒿,回到了宿舍。这四个家伙着实可恨,门窗大开不说,百瓦的照明还在着着,炙热的灯泡周围聚满了嗡嗡乱飞的蚊虫,他们躺在蚊帐里,四仰八叉,睡得死猪一般。尤其那喜子,咬牙、放屁、吧唧嘴,还一阵阵地说梦话。

猴崽麻利地把搭在宿舍中央铁丝上的毛巾衣物等撸到了两边,顺手把十几根艾蒿挂在了上面,随即划着了火柴,依次点燃。这些艾蒿,说干不算太干,说湿也没多大的水分,着不起明火,只是沤烟。猴崽向我一打手势,我们俩把门窗关闭,躲出了室外。

功夫不大,就听得里面吭吭喀喀的一阵急咳,四个人先后从屋里窜出,狼狈的只穿着个裤头:“猴崽子,你想熏死我们呀!”。我们俩猫腰藏在暗处,看着他们偷着乐。

那一夜,我们踏踏实实地睡了十多天来的第一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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