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质队的日子(一) 作者:小七


 

 

   在地质队的日子(一)


      我终于工作啦

八年的知青生活,我不愿过多地回忆,能忘的就忘了吧。

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我将剩下的口粮请老乡挑到县上换成粮票。弟弟们正吃“长饭”,给他们带回去。

收拾好我的简单行装,和八年前一样:一个箱子,一个铺盖卷,里面包着我的书。工作不容我挑剔,尽管是在成都人闻之色变的“三州”(甘、阿、凉)。

回到成都,告知父母。过完春节后,我就出发去报到。邻居嬢嬢问我爸爸:“她一个女娃子自己去这么远的地方,你就不去送送?”其实爸妈也不放心。但十六岁就离家当知青的我,大风大浪见过无数,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可怕的。
爸爸把我送到火车站,帮我把行李办了随车托运。火车启动那一刻,我想起八年前也是在这个车站,全校同学浩浩荡荡下乡的情景。八年来,我经受了无数次别离,这一次我可走得远了。看着爸爸耽心的眼神,我强忍住泪水,心里酸酸的。

火车启动了,爸爸的身影渐渐远去。明天等待我的是什么?我想不出来。

 

  到达目的地

朦胧中,火车穿过了无数的山洞。在“哐噹”声中颠簸了一夜,天微微亮了,火车也停下了,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位于大凉山深处的一个陌生的小站。

下车取了行李,正向车站工作人员打听路,忽听一阵“哐哐哐”的响声,一片沙尘扑面而来,一辆解放牌大卡车“吱”地一声刹在了我面前:“哪个到一零九的?在这儿上车!”司机大声喊到。我一阵惊喜,赶快答应:“是我!”司机说:“快去把行李取来!”我说:“这就是。”他打量着我的小箱子和行李卷,不屑地说:“就这点?昨天人家重庆探矿厂招来的,每人都有几个大木箱,还有大包裹。”说着,把我的东西扔进车厢,载着我又是一阵“哐哐哐哐”,下山朝三公里外的大队部开去。

大队部修在国道边,是几十栋“干打垒”的土墙房。到人事科报到后,分在了三分队。饭后,又一辆“解放牌”拉着我,沿着盘山道蜿蜒而上。大约七八公里后,远远看见半山坡上一片篾笆墙,油毛毡顶的简易房。到了!这就是三分队队部所在地——黄泥湾。

 

  “安运队开会”

住进了简易宿舍,每间房四个人。正在铺床,外面响起了“嘘嘘嘘”的口哨声,有人大喊:“开会了!开会了!快点出来!”会场设在一栋有顶无墙的平房里,地上有几排木桩,上面钉上木板就成了凳子。大家零零散散地各自找地方坐下。

讲话的大概是个领导吧,刚来也不认识,后来得知是分队长。只听他讲到:“我们这次招的新工人全部分在安装运输队,简称‘安运队’。具体工作是负责修路,运输钻机需用的一切物资上山,包括钻机搬迁。这次招工,人事部门充分考虑了野外地质队男职工找对象难的问题,新招工人基本上是男女各半。小伙子们要把握住机会哟,不要拿给隔壁子川冶公司井巷队的几爷子钻了空子哦!”

司务长接着讲话:“每人每月定量五十斤,每天连夜班饭开四顿,澡堂全天供应热水。现在散会!”

回到宿舍,一个人也不认识,饭菜票也没有。同室的小庞主动帮我打回饭菜,共进晚餐,我心里充满感激。后来,我俩成了最“铁”的“姐们”,直到现在。

 

  我抬钻机上云端

轰轰烈烈的修路工程开始了,除荆斩棘,打眼放炮。一个多月后,路完工了。

放眼望去,黄泥湾对面一座海拔二千多米名叫龙王潭的山坡上,白云缭绕,苍松滴翠,“之”字形便道从山下蜿蜒直上,通往山顶。

接下来准备往山上运送钻机设备。千米钻机算得上是个大家伙,总重量达两吨半。能拆的都拆下来,分散搬上山,剩下一坨大家伙,就只有大家抬了。

老师傅给我们每人一根木棒,齐肩高,一头有铁钉,另一头套着带叉的铁套,名叫“打杵”。需要歇气的时候,杵在地上,上端顶住杠子,代人承重。师傅们用绳子绑好机器,“小牛”套“大牛”,“杠子”穿“小牛”(都是抬杠的工具)。几十个人“嗨”地一声,杠子上肩,步伐整齐,往山上攀去。

山路拐角处都往旁边延伸了一段,走到拐角处继续前行,抵拢为止。这时候,领头的师傅大吼一声:“倒牵牛!”大家回应:“调个头!”用“打杵”顶住肩上的抬杠,向后转,后面的变成了前面,继续走向下一个之字拐。在行进的过程中,如果地上有水,领头的就会提醒大家:“天上明晃晃!”回应:“地上水凼凼!”如要歇气,就喊:“四脚落!”回应:“歇个脚!”......雄壮的号子声回荡在山谷里,和回声遥相呼应,蔚为壮观。

经过了十多个“之”字拐以后,我们终于到达了山顶。放下机器,浑身湿透的我们,累得瘫倒在了地上。

后来,为迎接省记者团来访,宣传队演出表演唱《我抬钻机上云端》。我的报幕词是这样的:“地质队员的工作是艰苦而崇高的,他们常年风餐露宿,爬山涉水,奋战在祖国的崇山峻岭。你听!号子声声,回荡在山间;你看!人拉肩扛,我抬钻机上云端......”多么浪漫啊!只有亲身体验过的我们,才知道个中的滋味。

 

  精彩的山野球赛

周末,篾笆墙上贴出了一纸海报:今天下午在球场坝举行一O九对川冶公司篮球友谊赛,欢迎大家到场观看。篮球场在伙房和澡堂边的一块空地上,水泥地,木篮架,属两家单位共有。

离开赛还有半个小时,观众们就早早地守候在球场边,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尤其悦耳。经过了一系列的赛前准备,终于,在裁判“瞿”的一声哨音中,比赛开始了。

在场外观众,尤其是女观众的热情目光注视下,运动员们显得格外亢奋,他们跑得快,跳得高,投得准。场外观众更是激动不已,报以一阵阵欢呼叫好声。特别是我方进球时,“好球”之声更是不绝于耳。我方一位地质技术员,大家叫他老付,更是表现不凡,一旦进球,必在观众的欢呼声中面带微笑,环视全场一周,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引得大家一片哄笑。

裁判是川冶公司的,梳着油亮的大背头闪亮登场,吸引了全场观众的眼球。每当有人犯规,“瞿瞿瞿”三声哨响的同时,是三个机械的动作,就象跳街舞,而且每次的动作都不一样,全场观众集体笑翻。他的风头直接盖过了运动员,引起了运动员的普遍不满,强烈要求撤换裁判,但观众不同意,导致比赛中断。经过双方领导协调,尊重观众意见,比赛继续进行。

川冶公司井巷队平时工作都在井下,上得地面来,就算还阳了。现在,在这么多人面前亮相,更何况还有一群姑娘,他们决不甘示弱,也更想表现自己。这一来,篮球场上,龙腾虎跃,掀起了一个又一个的高潮,巴巴掌声,欢呼声,尖叫声直冲云霄,在山谷里回荡,经久不息。这场比赛打得难解难分,最后在裁判的主持下,加时赛了好几回才分出胜负。

这样的篮球赛经常都在举行,极大地丰富了大家的业余生活。过了一段时间,我方领导沮丧地发现,球赛虽精彩,后果很严重,直接导致“安运队”损失了几员如花似玉的女将,被川冶公司井巷队的几爷子“钻了空子”。

 

  挺进龙王潭

“是那山谷的风吹动了我们的红旗,

是那狂暴的雨洗刷了我们的帐篷,

我们有火焰般的热情,

战胜了一切疲劳和寒冷,

背起了我们的行装,

攀上那层层的高峰,

我们满怀无限的希望,

为祖国寻找出丰富的矿藏......”

背上地质包,脚蹬大头鞋,高唱着《勘探队之歌》,豪情满怀的我们向龙王潭山顶进发。脚下这条山路还是我们当初修的,为了搬运钻探设备,我们像“蚂蚁搬家”似的辛苦奔忙,历时月余,终于完成任务。穿过一片整齐的小松林(这是当年飞播造林的成果),眼前豁然开朗,山顶的一片平地上,一排草绿色的帆布帐篷出现在我们面前,这就是我们的新家。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新建“三八”钻机的女钻工了。

日前,听说要组建“女子钻机”,大家都很兴奋,不知自己能否选上,心里也没有底。昨天终于宣布名单,榜上有名的上龙王潭,余下的留守分队部任理发员、炊事员等辅助工种。同寝室的小潘独自留下,黯自神伤,我们仨也不知怎样劝她,一夜无语。留守同志的思想问题,还有待分队指导员通过做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来达到高度统一。

女子钻机共设三个班,每班七人,三班倒,机长、指导员、班长都由男子钻机调来。这次的粮食定量改为48斤,还是男女同工同酬。从明天开始,由钻探技术人员上技术培训课,我们的女钻工生活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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