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朋友关于乌托邦的对话 作者:海宽


 

 

  与朋友关于乌托邦的对话

 

朋友:

唯有市场才是穷人正当地圆梦的地方。唯有市场有把丑小鸭健康地变成天鹅的机制。唯有市场,可以让打工仔、打工妹把梦想变成现实。除了市场,你再给我找个任何其他机制看看。你的乌托邦?

你通过市场运作获得了财富,你有车有房,却让别人远离市场,让别人去学雷锋、做奉献,看不到买车买房的前景。你可以说,一个人不要车不要房照样能生活得很好呀!但在别人看来,这是很虚伪的谎话。其实,这就是你的理论,以及你鼓吹的事业的最大难点。

今天,你看不上的那些老板,他们三十年前正是你无限同情的穷棒子。他们中间,越来越多的人有可能成为富有同情心的比尔、巴菲特和陈光标。尽管你还可以说,它不完美。但它比你鼓吹的那一套完美得多。你其实根本无法解决组织效率和人性弱点的冲突。

保卫市场经济,就是保卫穷人的利益和权力。就是消弭极权和专制的土壤和根基。鼓吹公社制,就是帮助权贵者巧取豪夺。特别是在此国进民退之高潮中。如果你公开鼓吹你那一套理论,我还会公开批判你。因为,我认为这是对历史负责,对青年负责的态度。也是防止国家被你鼓吹得向“左”转(完全存在这种可能性)。但如果你开始把你的钱投到公社创建中。我会如过去承诺的,来支持和帮助你。除了真心想帮助你之外,我还有一个有点阴暗的心理,就是我想亲眼看看人性在这种背离人性的制度下,是怎么运行和怎么失败的。呵呵,其实,这一套从来就没有真正成功过。

建议你读《1Q84》,这本书其实也在探索公社制度。当然,他的结论是,公社制度最后只能沦落为邪教。如果我能参加你的实践,我恐怕也会把它全程记录下来,写出一本《2Q12》,来纪念你为人类最高尚的理想和情操作出的努力。

写这么长的信,说明我很在乎你。

 

博主:

谢谢你写这么多。

第一,你对人性的看法太悲观了。这是我们的根本分歧。

第二,我只是在考虑少数人的逃离问题,无意像毛那样去尝试改造多数人。

朋友:

少数人的逃离?公社养起来?

你行动吧!我们看看能不能真给这少数人安全和幸福?

他们很可能要拿自己的头脑和人身的自由作为代价,他们很可能要像现存的大多数小公社那样顶礼膜拜一个什么人。

很可能是曹天予,或者是谢小庆。

谢天谢地,你不是真的要恢复公社和文革……

 

博主:

使我感到欣慰和鼓舞的是,并非所有的人都放弃了自己年轻时的理想。我看到,几十年之后,仍有少数人拒绝向资本折腰,不改初衷,近乎偏执地追求平等理想。今天,我仍然拥有为数不多的一些知音。

 

朋友:

我还是赞成谢韬,我是谢韬的追随者。不知道令尊算不算向资本折腰的人。

我感谢比尔和巴菲特。我认为,他们比极左派们更能实实在在地救助更多的平民于水火中。

听过你们理论的一位朋友说,你和曹天予的主张,就是在比尔和巴菲特没出现时,就把他们掐死。这样,世界就永远处于平等中。

不知道是不是误解了你们的理论.

 

博主:

你听说过富士康的“N联跳”吗?你是否想到,在今日中国,富士康的工人是相比之下比较有尊严的一批人。

知道过去一年中有多少高中生、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以“纵身一跳”的方式实现了自己的“逃离”吗?

在你们这些“精英”们接触不到、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许多渴望逃离的生命。

 

朋友:

公社制度下死去的人的数量,何止是这个数目的上万倍。

我们为工人权利作出的实际努力,比乌托邦主义者应当说要大很多倍。

 

博主:

你说:“防止国家被你鼓吹得向‘左’转(完全存在这种可能性)。”

在文明国家中,靠左的是北欧日本,居中的是西欧,靠右的是美国。即使是靠右的美国,其医疗、失业、养老的保障也远远高于中国。

我作为一个心理学者,希望向您这位经济学家请教:世界上哪个文明国家在中国的右边?中国还不该左转吗?

在邓、江之后,壶温是试图左转的。对于壶温的左转努力,我是支持的。

 

朋友:

呵呵,你是不是精心选用了一个词:文明国家。如果你是要转向文明国家(不管是日本北欧、西欧还是美国),那咱们的讨论和现在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如果是那样。没有人会和你有什么争论。

现在的问题是:你公开宣布你支持文革,你支持公社。你希望国家回到文革,回到公社。(在这一点上,你似乎很像巴尔扎克。)文革和公社,存在于文明国家吗?还是仅存在于前文明国家?

任何其他人鼓吹文革好,公社好,我都能够理解。任何其他人鼓吹消灭市场,消灭个性,恢复前文明状态,即现代奴隶制状态。我想都能够理解,能够宽容,能够一笑了之。但谢小庆鼓吹这一套,确实很让人费解,而且让人痛心。因为你是谢韬的儿子。

你现在认定,批评你的人,是代表资产阶级,有钱阶级的利益。我想告诉你,文革和公社,害死的最大量的人群,是底层民众。如果中国真像你希望的,恢复文革和公社,那你就真正要害死了最大多数的底层民众。他们连最后的机会都会丧失。许许多多打工仔、打工妹的梦想都不会实现,许许多多“丑小鸭”经过努力和拼搏成长为“白天鹅”的故事都不会再发生。

我感觉到,底层人民今天创业成功的历史并不能打动你。底层人民过去水深火热的历史也不能打动你(对那些事情谢韬教授有深刻描述。)能打动你的,似乎只是现在底层人民的不幸。而你的解决办法,就是回到公社去。

今天的乌有之乡们,应当对你特别感兴趣。他们视谢韬为乌有之乡的人民公敌。而你,在一系列问题上,为什么竟是和他们完全站在了一起呢。

我越来越认识到,每个人都是不可改变滴。我并不想说服你,只想指出你的思路中充满大量反历史逻辑和反理性逻辑的东东。

 

博主

哈哈,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看来,你无法否认一个明显的、可以通过基尼系数体现的事实:中国已经处在几乎所有文明国家的右边,需要向左调整。

1、我接受市场。我认为,少数人的逃离只能在市场经济和宪政民主的平台上实现。

2、我属于希望逃离资本主义的少数人。我看到,在各个年龄阶段,在各个经济阶层,都存在着为数不多的一些不喜欢资本主义的人,都存在一些希望逃离的人。希望逃离的,并不一定是“底层”。

3、我的核心概念是“张力中庸”,反对有失中庸的极端,包括极左和极右。

4、我认为市场机制是实现一个社会和一个组织的人力物力资源优化配置的好方式。身处缺乏优化机制的大学之中,对于非市场因素导致的严重“劣化”现象有切肤之痛。从上世纪80年代起,我一直是非义务教育市场化、产业化、商品化旗帜鲜明的鼓吹者。我认为,义务教育应以行政主导的非市场公立教育为主,市场化的私立教育只可以成为公立义务教育的补充。

5、我们的分歧不在于市场,而在于“人性假设”。

我们之间有误解。误解的原因:

1、我目前没有时间系统地阐述自己的想法。

2、有些问题我自己尚未完全想清楚。

因此,我说我退休后首先需要读书,通过读书把一些问题想得更清楚。

你说:“只想指出你的思路中充满大量反历史逻辑和反理性逻辑的东东”。这句话很精彩,触及了问题的核心部分。

这恰是小谢与老谢(以及李(敏)锐、李(谨)慎之,以及毛)的区别所在。

老谢等放弃马的“暴力”,但接受马的“理性”,接受马的“历史逻辑”,即历史唯物论或历史规律论。

小谢不接受马的理性价值,仅仅接受马的伦理价值。小谢不接受马的唯物主义和历史规律论。

理性崇拜和唯物主义倾向是包括马在内的19世纪多数思想家的共同局限。马的理性价值已经被20世纪的科学发展所扬弃。

老谢一代人很难超越这种局限性,很难跳出“科学社会主义”的思想窠臼,不必苛求。您这样的智者也自囚于19世纪优秀思想家们的“历史逻辑和理性逻辑”的牢笼之中,多少让人感到有些遗憾。

 


来自作者博客:http://blog.sina.com.cn/xiexq

 

 


华夏知青网不是赢利性的网站,所刊载作品只作网友交流之用
引用时请注明作者和出处,有版权问题请与版主联系
华夏知青网:http://www.hxzq.net/
华夏知青网络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