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  

    我不知道教师是不是天下最好的职业，但我知道只要当过教师，一定会有些事让你终生难忘。

我当中学教师只有短短的几年，遗憾的是最终让我难忘的，却是深深的愧疚。

因为大学是带薪学习，又因一些特殊情况错过了留校，毕业后我回到原单位——成都市教育局报到。

也许是碰巧，也许是注定，报到出门便遇见川附冯校长，听见他嘟哝了一句：回来了为什么不回附中？因为当时我没这计划，所以也没在意。往回走的路上又遇见原任教中学的校长和教导主任，她们说：知道你回来了，正去教育局要你呢。让我非常感动。

但是最终原校没要到我。原因是我前脚出来，冯校长后脚就把我要走了。教育局的人问他：你了解她吗？冯校长回答：我的学生，我怎么不了解？川附是省重点中学，进教师自然优先。这样，我回到了母校任教。

第一年学校让我带一个初三的慢班。慢班顾名思义，学习和纪律都是不好的。可是我觉得学生们很可爱，虽然我永远不知道第二天他们会想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花样，带给我什么麻烦。我对学生总是鼓励为主，尽量去发现他们身上的闪光点。开家长会也是多表扬，从不向家长告状。虽然辛苦，可是我们一起度过了愉快的一年。那年考高中，我教的物理课我们慢班有学生考了90几分，教研组别的老师说我：你放卫星了。

可是事情并非总是如意。

我先生那时在上海工作，为解决分居问题，我努力争取他调来成都，他努力争取我调去上海，讲好哪边先办成就往哪边调。一般认为上海难进，成都相对容易。按我的小私心，我也希望他到成都。没想到努力的结果两边都说问题不大，上海似乎办事效率更高，进行得更快。

鉴于这种情况，我对附中王校长（也是我读书时的班主任）提出，下期别安排我作班主任，不是我不愿意，而是万一中途换班主任对学生非常不好。可是王校长笑着说：调上海哪有那么容易，没这么快。不由分说仍给我安排了高一的一个中班班主任。

这个年级一共两个中班。也不知怎么了，另一个班的学生家长使劲要把孩子往我的班上转。学校说，只要我同意就行。我不想同意，可是拦不住。教室已经坐得满满的了，家长还说：我们只要放张椅子就行。这我可是有理由坚决的不同意了。事情没成定局，我又不好明说我会走。看着安静的课堂，看着学生们专注、信赖地盯着我的眼睛，心里是有苦说不出。虽然我们家庭一直盼望着结束两地分居的生活，可是那一刻我真希望调动慢点成；或者是我走后学校安排一个更好的班主任，别苦了我的学生和信任我的家长。

事情还是按它的进程发展了。上海的调令来了，来得出乎意料的快。

王校长要我和上海商量，是否可以晚半年过去。我如实向我先生讲明了情况，希望先转关系，晚半年去上海上班。后来我的一个朋友知道了，说：“这怎么可能？你还真去讲！”的确，上海的单位大概从未见过这样的要求和先例，他们说“不可以的”。

几年后回成都探望父母时，从我的学生班长处得知，接替我的班主任学生们不喜欢，这个班基本就“一塌糊涂”了。

很长时间，这是我心中解不开的节。我一直保存着临走前学生们送给我的笔记本，但我回避回到学校，回避见到以前的学生，因为我实在不知该对他们说什么，只感到对不住他们，感到深深的愧疚。

 

                                                                     2010-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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