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遗老的凄凉

    华府知青协会之下的声乐俱乐部和诗歌组联欢。节目是预先几经网上电邮磋商，大家同意制成节目单而定。自然唱的念的都有大陆文化遗风。例如诗歌朗诵，无论男女，总有点故作庄严，故作深沉，故作宽广雄伟等等的姿态。读现代诗，古诗词都是那种中央台式的作派，让我发笑，发悃，发闷，既而发问：怎么几十年过去了，我们还是这么与文革遗风一脉相承，毫无个性？其中只有一位女士，朗诵几句颇有人情味的句子，让我不禁叫好。结果反使周围的人有点莫名其妙。

唱歌的要好得多。毕竟明确无误的音乐丰富了表达力。老歌归老歌，只要有人情味，有点“小戏剧”：抒情也好，喜悦也好，悲壮也好，感叹也好，搞笑也好，都有趣。不过，似乎人越老越急于自我表达（DESPERATO！），而且有时显得滑稽愚蠢。有几个成员硬要加节目，其中一个是文革老歌以反复高呼毛主席万寿无疆为主调。他们在上面新高彩烈，下面也有不少人击节叫好。我却感到恶心。当时我坐在门外边，这时老宋（协会理事之一）冲出门来，把门摔上，愤怒地叫：什么人搞的，真他妈的恶心！真他妈的恶心!

虽然我自己不至于如此怒火伤身，却很欣赏老宋的义愤。同时也为我们这些文革遗老感到凄凉：在美国个性突出的多元文化里过了十几二十年了，许多大陆华人却无法摆脱那个时代的阴影。我不觉得一屋子的人大叫毛万岁是什么好玩好笑的事情，也不认为那是玩世不恭的自我表达(显然有许多办法来表达)。相反，我感到一代人深度的精神贫困无聊，眼界狭隘。可悲的是，这是时代的产物，多数人都无法逃遁。文革遗老变形为与世隔绝的边缘人。最令人不解的是,许多人对美国的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十分反感，对大陆当今十分向往，但却还是要千方百计地不光为自己还要为亲友办理移民来美。何苦呢？

 

                                                                       2009-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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