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七十多年，剧情异曲同工
作者：郁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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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七十多年，剧情异曲同工
作者：郁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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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七十多年，剧情异曲同工
当看到“吃药”一场戏，特别是父亲叫长子跪着端药给母亲，而长子正是后母的情人，两剧中人物的尴尬难堪，进退维艰多么吻合，“多么像《雷雨》！”我不禁脱口而出。片终，我越比较，越觉得《黄金甲》与《雷雨》雷同之处甚多。一个是现代人创作的现代家庭故事，一个是当代人演绎的古代家庭故事，不过发生在一个特殊家庭，家天下的皇室中。 两个故事，一个以一事件为题，一个以环境为题，但剧情相似。 《黄金甲》开篇注明年代：唐末，五代，公元九二八年（有个小小质疑，唐末不等于五代，大唐灭亡于九零七年，九二八年早已是五代）说的应该是五代的故事。故事开始于王登基二十五年后重阳节的前一天……大王——曾经的禁军都尉，自立为王。为巩固权力，他逐前妻迎娶梁国公主。前妻留下一子，王与后又先后生下二子。王谎称前妻已死，后宫内高悬其画像，似乎对她念念不忘。后宫寂寞，梁国公主婚后未从丈夫那里品尝到真正的爱情，终有一日与大王子通奸乱伦，大约历时三年。而大王子又移情别恋，厌弃她与宫女新欢。皇后抓住王子不放，懦弱的王子竭力回避她，“我毕竟是父亲的儿子”，为了逃避见不得人的恋情，他要去青州历练。王后与大王子私情被王发现，成为国王密谋毒害的对象，治病的汤药实则为要命的毒药。父子两人双重的伤害，使王后决定铤而走险，寄希望以一场宫廷政变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大王子和宫女原是异父同母兄妹……为权力、情欲展开的明争暗斗，最终激化了矛盾，悲剧结局，人物所付出的代价惨痛无比。重阳当晚，空荡荡的皇宫内只剩下大王孤独的身影，殿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一片凄凉…… 曹禺的《雷雨》描写“五四”以后一个带有封建色彩的资产阶级庭。三十年前，周家“大少爷”勾引使女梅侍萍生下一子，后来为了娶“一位有钱有门第的小姐”繁漪，将她和新出生的第二个儿子赶出门去。十八年来，周朴园谎称前妻已死，似乎对她念念不忘，照片和房间陈设依旧。繁漪婚后从未在丈夫那里得到真正的爱情，不堪忍受窒息的家庭生活，三年前和继子周萍发生恋情。不久继子移情别恋，厌弃她又去勾引使女。繁漪抓住周平不放，而周萍却竭力逃避，“我毕竟是父亲的儿子”。为了摆脱繁漪的纠缠，摆脱苦恼，周萍要到矿上去。繁漪与周朴园性格格格不入，她摆脱桎梏求得精神解放而不得，被周朴园认为是精神病，请名医看病，逼迫繁漪吃药，企图通过吃药治疗繁漪的心病。（这一点与黄金甲略不同，逼迫吃下去的并非毒药。）父子两代人双重的伤害，使繁漪不顾一切揭开家庭的丑闻。周萍和使女四凤原是异父同母兄妹，这种乱伦关系一经发现，家庭悲剧就无可避免地发生。《雷雨》和《黄金甲》的结局都很悲惨。只不过雷雨的故事发生在“百姓家”，没有权力之争罢了。 丈夫与前妻、后妻，后妻与继子，继子与奴婢……主要故事情节多么雷同。 再看看人物。两个故事讲述的都是八个人物的故事！在八个人物中可以找到七组对应关系：大王——周朴园，王后——繁漪，元祥王子——周萍，元杰王子——周冲，蒋太医——鲁贵，蒋氏——侍萍，蒋蝉——四凤。 人物之间所形成的矛盾冲突：夫妻、父子、母子、兄弟、主仆等，也是一致的。 关于人物性格。 大王表面上仪表堂堂，道貌岸然，实则冷酷无情。“我要废掉太子之位传位给你，王旗是给你的最后警告。”“我可以不处罚你，但你要天天喂你母后吃药（言外，亲手杀死母后），你只要听我的话，王位就是你的（言外，你不听，就要死）。”他要大家“忠孝节义！”而他自己，要鞭儿子尸体、要毒死皇后、要杀死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早已死去”的前妻及全家。而《雷雨》中的周朴园，自诩“社会上的好人物”，实则发昧心财，淹死小工，他让警察开枪镇压罢工工人；在家庭生活中，自以为是个正人君子，好丈夫，好父亲，实则是专制冷酷，“他的意见就是法律”，任何人都不得违反。是内里心狠手辣，外表温文尔雅的矛盾统一体。维护封建家族的权威是他们言行的共同出发点。黄金甲中的父亲毕竟是大王，心肠比周朴园狠毒，手段也残忍得多。 《黄金甲》中的皇后和《雷雨》中的繁漪性格的恰似点，都是抑郁、热情、聪明、极端，都是客观环境酿成。她们婚后爱情生活都不幸福，丈夫要得的只是“服从”，她们要极力冲破“服从”。寂寞寡欢的窒息，使她们都与继子有了疯狂的暧昧关系，当继子极力想摆脱这种乱伦关系后，她们爱恋的热情破灭，前途绝望，便不能再忍受下去，都走向了极端的困兽之斗，都是毁灭了家庭，毁灭了自己的典型悲剧人物。当然罪魁都不是她们，她们都是独裁专制的牺牲品。 侍萍被周朴园始乱终弃后，有的是泪是怨，发誓不再走进周家的门，30年后，鬼使神差，她又见到了“周大少爷”时，她在周朴园怀旧之情面前也不禁有所触动，泪要涌出。但她毕竟是刚强的，她控诉周朴园的罪行，拒绝其施舍。性格刚强而又软弱，怨恨中又含有情丝，纯洁善良而又忍辱负重。蒋太医夫人国王的发妻，太子的生母，20年来无法忘怀心中的仇恨。为了复仇，她帮助王后找到国王下毒的证据，但自己最后还是落得惨死的命运。同样被遗弃多年，侍萍的性格要温柔得多。 太子元祥胆小懦弱，不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精神负担沉重，幻想一走了之，摆脱烦恼。与《雷雨》中周萍性格十分相似。 王子元成在人前是一个开朗活泼的，在人后却是冷漠阴暗的。与他年龄相近的少年周冲，活泼单纯，表里是如一的。 宫女蒋婵听命于父亲，成为国王毒害王后的工具，又真心爱着太子。当她得知两人是兄妹的真相后，精神崩溃。四凤单纯热情，憧憬甜蜜的爱情，勾勒幸福的生活，她的幼稚换来的是最悲惨的现实。 环境。《雷雨》开头的自然环境：郁热、蝉鸣，蛙噪，雷鸣。暗示人物的心理和情绪，烘托人物性格，相辅相成。咋看《黄金甲》中金黄菊花渲染节日祥和欢乐气氛，环境与剧情相反相成，其实也同样是相辅相成。 刚一看到《满城尽带黄金甲》的片名有些费解，觉得外语片名更了然，将菊花写为：「Curse of golden flower」，诅咒之花，似乎来得更清晰。进一步思考，还是《黄金甲》比外语片名要深刻得多，深刻得恐怕洋人无法理解。 菊花在人们心目中是陶渊明笔下隐士的高洁，是苏东坡诗句独傲风霜的君子，是重阳祭祖思亲的寄托。而黄金甲中的菊花呢？是一曲金黄的悲歌啊。留下名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的造反者黄巢还有诗云：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带领穿着黄金甲的士兵）。这应该是片名的出处，编导运用了黄巢反抗的典故，诗句赋予了菊花别样的意义。片中的菊花是反叛之花，匠心独运，以菊花象征并烘托剧中几乎所有角色的反叛。表面金灿灿盛开的菊花，实则象征的是杀气、是流血。菊花开遍宫廷内外，暗喻黄金甲兵的宫廷政变。从头到尾是菊花，从头到尾是反叛，似乎是宫廷上下节日赏菊花的故事，其实是满城黄金甲反叛的故事。菊花在给人视觉美感的同时，给人更多地是深邃的思考，心灵的震撼。 《雷雨》是三一律的典范，（古典主义戏剧的艺术法则，要求戏剧创作在时间、地点和情节三者之间保持一致性，即要求一出戏所叙述的故事发生在一天（一昼夜）之内，地点在一个场景，情节服从于一个主题。），雷雨发生在一个夏日，从上午到夜半，不过20个小时。《黄金甲》的气势尽管铺天盖地，仍然给我们三一律的感觉。故事在重阳节前一天展开，重阳之夜结束。时间、地点紧凑，人物关系也不复杂。 《黄金甲》与《雷雨》人物框架，悲剧情节，矛盾冲突都相似。张艺谋的大片毕竟是在《雷雨》问世七八十年后，故事的内容要深刻广阔得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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