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

“考试”    
   

下乡两年多，已习惯了艰苦的劳动生活，只是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些枯燥乏味，大家都很想找点什么事乐一乐。

有知青打探到一个消息，说有一个刚来不久的本县男知青会跳《白毛女》。大家都说，这有什么稀奇？说他不仅会跳大春，还会跳喜儿。大家来了兴趣。说他还会踮脚尖。这下大家都说，就是他了！叫与他同队的成都知青“编”他跳来看，他打死不肯。派了很多批说客，都不能奏效。于是，这些促狭鬼打上了我的主意。我当时在大队团支部管宣传，兼任宣传队长。那人正想进宣传队，但苦于无门。于是有人告诉他，已替他向我说情，我同意当面考他。他喜出望外，马上就答应了。这些人又来“编”我，叫我配合一下。我认为这太不厚道了，不想干。但经不起大家一再“哀求”，只好勉强答应了。

一天晚上，十几个成都知青聚集在一个知青点，这里就是“考场”。我是“考官”，坐在前排正中，面前放了一盏油灯。其余的人都隐在我身后的黑暗处。事前我宣布纪律：任何人都不准笑。“考生”在为他担任伴奏的同队知青陪伴下如约而至，手中还拿着笛子、二胡。他身材不高，一米六五左右，长得还是像小伙子，只是表情有点忸怩，举手投足有点“女兮兮“的。我紧绷着脸问了他的姓名——尽管我早已知道 ——就严肃地点点头，示意他开始表演。他在二胡伴奏声中跳起了大春的舞蹈。平心而论，动作还可以，只是身材太矮，又缺少点阳刚之气。他跳完后我没做声，欲擒故纵嘛。他见我板着脸，情况似乎不妙，赶紧说还会跳喜儿。我点点头，示意他开始，他就在笛子伴奏下跳起了《北风吹》。他的兰花指刚一发出来，我身后就响起了“叽叽咕咕”的声音，好像叉口（口袋）里的青蛙。他狐疑地朝我身后看看，动作有点慢了。“继续！”我咬紧牙关喊道。他立起了脚尖——只穿了双白网鞋居然立得住——我身后传来更大的响声：好像有人被捂住口鼻挣扎的“哼哼”声，好像有人身体止不住战抖的“唰唰”声，好像有人跌倒在地的“咚咚”声------我实在忍不住了，只好叫停。哪知他余兴未尽，还要拉二胡，吹笛子。我赶紧说了句“等通知”。身后马上窜出几个人连架带拖地把两人推出门。门一关上，屋里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有捂着肚子笑的，有捶着胸口笑的，有坐在地上笑的，还有倒在地上打着滚笑的------我也终于开怀大笑了一场。

虽然这件事成了当时沉闷生活的调味剂，但现在想来，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对别人的愚弄上，确实是挺不厚道的，怪只怪我们当年太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