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飞絮:也曾记得那“路边菊”
作者: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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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旧飞絮:
也就说一下有关我的“路边菊”的故事,这是真的,没有编故事。那一年,我才18岁,在一个山沟沟当知青。 深秋了,该是路边野菊开花的时候了。路边菊,故名思义,长在田基,路边。深秋初冬开花。淡紫色泛白的小花,星星点点,繁星般布满了野外。借郑域那首咏梅的词《昭君怨》来赋此路边菊正好:“道是花来春未,道是雪来香异。竹外一枝斜。野人家。冷落竹篱茅舍。富贵玉堂琼榭。两地不同栽。一般开。”路边野菊花不择地,冲寒而来,也的确与梅品格相若。 路边菊不光是赏的,其晒后泡茶,有着一股菊花的清香,还带点苦味。过去,在乡下,常晒来做凉茶饮,生津又治感冒。 知青时,劳动荷锄归家,也顺采一大把路边菊回来,放在玻璃瓶子上养着,只是半天就干枯了,因为太纤细草本了。只得放其窗外晒成凉茶,明天劳动下工时又摘,遂又插于水,干了又换上。一个秋冬过去,手上的苦艾似的野菊味也存留了那一个冬秋。 劳动时戴着竹笠帽子,心境好时,几株路边菊,插在竹帽边上,很好看。那时,菊花是不能“插满头”的,只是劳动者,要整天戴帽,菊花也就插竹帽子上了。系上一条紫花的小围裙,下地劳动锄田基什么的,极象农家的小媳妇。 那时不知陶潜也喜欢此物,这路边的野菊。那时穿什么都春天,都阳光。那时没有香茶,碗中多泡的是自晒的“路边菊”,或是“崩大碗”,“金银花”,入口全是一丝丝苦味的。大暑天,喝上一大碗,不会中暑,可以抵抗毒毒的日头。 记得有回开耕耙田,田中的稻杆沤不坏,我的脚指头却沤坏了,流着脓。脚背肿得老高,睡在床上高烧。入夜,油灯也不点上,就这样睡,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眼里却无泪,恶梦倒大作。不知何时,一阵声音吵醒了我:“同志,你生病了?!”其时,那当地人,全叫知青为“同志”。我做同志时,还不到20岁。一双温手按在我头。是住户房东大婶我“娘”。她为我煮了一大碗这样的“路边菊”配伍的草药服下,发了一头汗,药渣用来洗脚伤,几天就好了。亲娘远在天边,给我喝“路边菊”的房东就是我亲娘。 几周,掉了的坏脚甲长了新甲,田里的晚稻也封行了。傍晚,家家屋顶又升起饮烟,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我真饿。看着房东大婶,农村不叫妈妈的,父亲叫叔,母亲叫婶。我跟她的儿女喊她婶,也就是喊“娘”了。吃着她做的香饭,令我忘了地上蹦跳着狗蚤,四野的黑灯瞎火。每晚,帮她烧饭菜,往灶里加火,灶膛的火平静温暖而又祥和。农家的饭是新米,农家的油是鲜油。古老的是农家的情怀。这就是农家,我曾大半辈子呆过的农家。有点如野菊般清苦而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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